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林淞仍是不信。
维人,总得有一维的样子吧。
他作为任人鱼肉的低维人,又怎么能真正理解得维人的想法?
这难道不是另一形式的自以为是?
江舫却说:“算,又能有多呢。”
他将自己在“斗兽场”内出售的冰激凌杯子看到个副本里【脑侵】司的标识的事情告知两人。
易水歌吹声口哨,迅速get江舫的意思:“……赞助商?”
有赞助商,或许意味着存在商业活动?
维也有商业活动,那么,是不是说明,他的社会体系也和他有近似处?
而,林淞向来顽固,天生过分喜欢追根究底。
所以和他交流时,他的表现往往只能用一个“杠”字形容:“未必。你为什么会认为你经历的【脑侵】是维世界,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副本?说不定只是设计出差错,让副本和安全内的配饰花纹撞车。”
江舫笑笑。
“其实我早觉得不对劲。”他说,“从我误打误撞绑架那扇门开始。”
在【沙、沙、沙】副本里,南舟本来已经破解教学楼的秘密,却因为救孙境,采用非常规手段,把那扇门直接暴力收缴。
他算是钻系统设计的空子。
那时候,江舫发现他的弱。
——他居通过更新系统来回收这扇门。
一旦南舟拒绝更新旧版本,他拿被绑架的boss毫无办法。
即“立方舟”短暂地拥有能够彻底搅『乱』游戏规则的能力,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和他交易斡旋,赎回boss。
他在松鼠小镇逗留的8个小时,既是为自己旧版本里仅剩的氧气消耗留出时间,也是为松鼠小镇里的玩家撤出留出时间。
同时,也是给游戏官方留出时间。
事实是,8小时过后,官方无所作为,最后是靠利诱“立方舟”,才让他主动退一步。
表面看,这只是一积分损失。
但实际,官方完全在江舫面前暴『露』弱项。
——祂并不像玩家想象中的那样强大。
江舫对这一的体验,比其他玩家都更加直观。
他作为强制入服的测试人员,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游戏系统的逐步完善的。
这也是易水歌和林淞第一次知道,在半年前那场小规模的第四天灾中,唯一的幸存在陷入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最开始,我一直玩《万有引力》里的副本。我经历的副本存在重复『性』,有的时候会碰同的副本,也得重新打一遍。”
易水歌拥有企业级的理解能力,不消多说,理解江舫的表意:“维人在收集人类的关数据。”
江舫:“所以,这些维人士,不能直接分析人类的体能数据,而是需人类来‘测试’。”
他顿一顿,又补充一句:“他收集信息、完善系统,足足用半年。”
林淞心内一动。
以现如今日臻成熟的游戏科技而言,人类已经基本实现生物技术和电子技术的完美融合。
思维剑所指处,便有一个小世界欣欣向荣地建立起来。
原版的《万有引力》,从正式立项,到测,再到开服,时间只有三年。
而那群维生物,是在这个成熟游戏打好的地基,另建起一栋楼大厦。
这同样是不起的伟业。
但听到江舫的话,林淞感觉眼前隐匿于『迷』雾的庞巨物,身形好似缩小一,没有那么狰狞可怖。
……是啊,如果这些天外来客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强悍,摆弄他,应该如同摆弄笼中蟀,瓮中蛙一样。
林淞甚至感觉,如果把《万有引力》真正的开发团队和这群维生物放在一起,让他同时以《万有引力》为蓝本,延展打造出另一个新游戏,他的完工速度或许不下。
……可能人类的开发团队还会因为007秃爆肝,更快一步。
但经过一番细想后,林淞的心再次沉甸甸地往渊薮里坠去。
“不对。”林淞说,“没有这么简单。”
低杠选手林淞又开始他的表演:“如果他的时间,和我不是同步的呢?”
比如,像中古代神话中,天一天,地一年。
维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地球的半年,于维来说,说不准只是弹指一瞬间。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科技,人类是拍马都追不的。
他越说,心越凉。
维的阴影愈发浓烈地笼罩在他的身,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寒彻骨。
那起初并没有多少人当真的【sun.exe未响应】,事后想来,它遮天蔽日地成为独属于林淞的噩梦。
那是一冷冰冰、无机质的恐怖。
背后的潜台词,让人细思极恐。
维在窥视。
维在刺探。
维早早向人类发出警告,还特地用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和形式。
而没有一个人读懂警告。
或许,祂知道,人类其实并不能理解这背后的含义。
算理解,地球在这里,人类也无处可逃。
这不过是他提早出好的恐怖谜面,静等着大规模失踪事件发生后,才让人后知后觉地自行得出谜底,自行恐惧战栗。
……这不过是一个恶劣的游戏彩蛋罢。
“还有,大规模失踪在全球各地都有爆·发。”林淞涩着声音,说,“他是有能力直接控制地球的。”
对于林淞的悲观,江舫给出回应:“后,这样一群时间流速极快、有能力控制地球的维人士,却花8个小时也没办法从我的背包里移除掉一个boss。”
林淞:“……”
的确。这中间存在矛盾。
但因为双方信息实在不对等,他只能在让人喘不过气的阴影下,进行最极限的揣度。
把对手想象得坚不可摧,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更何况,祂似乎的确存在力不能及的情况。
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长对手志气的林淞微喘一口气,将跑偏的话题拉回正轨:“你也是在游戏过程里遇南舟的吗?”
“南舟”两个字,似乎又稳又轻地触动江舫的一颗心。
江舫笑:“是。最幸运不过的事情。”
易水歌、林淞:“……”
好好好,是是是。
谈正事,谈正事。
江舫继续讲述自己昏『迷』后的精神冒险。
从《万有引力》的自带副本,到全陌生的新副本。
从一开始的只有pve模式的游戏,发展到pvp。
对体力、智力、人情、人『性』的考验,步步升级,不断更新。
的确,如他所说,幕后的人在不断汲取讯息、完善关于人类的认知。
后,当一切成熟后,游戏正式开服,将万的人类投入不重复的游戏副本当中。
想到这里,林淞给自己人泼冷水的苗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的游戏副本从来不重复。”
易水歌却意外地发表意:“我认为,这些游戏副本,是早被开发出来的现成副本。我只是被扔进去而已。”
江舫赞同这个观。
他在【圆月恐惧】中捡到的那截蛙臂,还有【脑侵】里因为游戏失败而被困的锡兵、天鹅、小人鱼海域里支撑着灯塔的、密密麻麻的浮偶……
那些都是曾经的玩家。
只是和他隶属不同的族罢。
同样经历过【圆月恐惧】副本的林淞想一想,也认同这样的观。
江舫又说:“这场游戏是具有明确竞争机制的,也对游戏人数进行限制。所以,你认为,在维人眼中,我这场游戏究竟是什么形式?”
专业人士易水歌给出一个对靠谱的答案:“我每个人的自主『性』很强,没有强烈的被『操』纵感,游戏中的一切生存选择都是我自己做下的,外界的参与感并不强。所以,我猜是直播,游戏直播,下盘押注。”
谈到现在,局势逐渐明朗。
他的对手,这个在、施予他能力、技能和氧气的“神”,或许并非全的坚不可摧。
江舫问林淞:“你把我私联的事情告诉你贺队吗?”
林淞答:“没有。”
如梁漱所说,林淞还只是学生兵。
他虽同样愿意为责任而死,但缺是意识不行,组织纪律『性』对松散。
江舫又问易水歌:“你呢?告诉谢玉吗?”
“他想他不会希望知道这件事的。”
易水歌侧目,望向身侧『露』着半副瘢痕驳驳的肩膀、脱力昏睡的人,替他把被子往掩掩。
他含笑道:“是他知道自己被人睡这件事被这么多人看到,他这么爱面子,恐怕会当场疯掉。”
易水歌声音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那么,他一定会很努力地配合我解决维。”
“这样,他不会有心思出去搞事。”
梦中的谢玉:“……”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妙的事情,皱起眉,不大舒服地挪挪腰。
比于易水歌的奇怪目标,林淞显更加务实。
“他现在也可能在监控我,他说不定能听到我说的一切计划,我做什么,都会被他听到。”他理智道,“我现在遮遮掩掩的行为,很有可能没有任何意义。”
江舫粲一笑:“是啊,还有可能到最后,赢家也不可能实现愿望。所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林淞听出他的弦外音,不免沉默。
江舫说:“与其信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不如信意义存在。”
是。
他应当抱有一希望,一侥幸。
不,留给他的,将只剩下任人宰割的绝望。
林淞:“我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制措施吗。”
江舫和风细雨道:“他是怎么控制我的?如果是数据的话,我为什么不能反制回去?”
……维人也用c语言和go?
林淞好不容易提起的气一下泄下去。
他觉得江舫在扯犊子。
易水歌却说:“不是不可能。”
“无论他后来怎么发展,这场游戏的基础和发源,始终是《万有引力》。”
谈到自己的专业,易水歌的语气里添几分难以言说的狂热:“……是我自己研发的《万有引力》。”
不过,他也很快恢复正常的思维能力。
他说:“但我没有电脑。我没法徒手捏一台出来。”
林淞:“……我有。”
被传送进来时,他携带许多精尖的电子通讯工具。
只是进来后没有信号,和手机一样,形同废铁。
他指出现实存在的问题:“没有网。”
“我听银航说,你能制造手·雷。”江舫轻描淡写地提出不得的求,“那你可不可以搭个基站?”
林淞:“……”
江舫:“我听说内的基建能力,世界一流。”
江舫:“在安全里,这些原材料好像也不难获取吧。”
“哪怕撬开一条缝隙,看看他的世界,看看那些注视着我的东西长着怎样的一张脸,也很不错,不是吗?”
这简直堪称天方夜谭。
林淞瞠目结舌半晌,才想起来反诘:“那你干什么呢?”
江舫口气和煦:“啊,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易水歌:“……”
林淞:“……”
易水歌率先醒过神来。
他笑问:“所以说,这不是合作,而是诱『惑』?”
江舫从一开始,在用自己掌握的信息一步步蛊『惑』他两人,为他做事。
这两人,都是万里无一的技术人才。
既是人才,总有一些莫其妙的狂热。
只诱发出这狂热,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比如说,年轻的林淞闭眼躺在“青铜”四队友身侧,佯作熟睡,身体却一阵阵兴奋地发着抖,指尖也滚烫地发着热。
江舫望着镜中自己眼里亮着的狡黠的光,笑道:“你也可以不去做啊。”
易水歌笑。
他的语调变得悠闲:“只靠我两个可不行啊。”
他看似漫不经心,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斗志被燃的表现。
江舫说:“我记得,安全里有很多连饭都吃不饱、连氧气都快没钱买的闲人。他在进入游戏前,总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在那些平平无奇的队伍里,也埋藏着金子呢。
譬如说,那个在猜鬼游戏里毫无建设的建筑师赵光禄。
再比如在【小明的日常】里,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的计算机手瘦猴。
他在副本内,可能会拖后腿,可能会胆怯,可能会搞事情,但他是有价值的。
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有价值的。
这样的认知,林淞无意识攥紧拳,后背腾腾地冒出热汗。
仿佛他真的能捅破这阴霾的天空,看到维人的面容一样。
易水歌则问江舫:“你什么都不做吗?”
“我也在干活啊。”江舫的语气如春风一样和煦,“我会赢,我夺得第一,我去做许愿的人,而你是我的后盾,是第二层堡垒。”
“一台电脑,只有一张s级的复制卡,能复制出十台,二十台,百台。”
“不把维赋予我的能力内斗,而是反过来杀掉他,也不赖。”
“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但总不至于让那些人在死前觉得自己毫无价值。不是吗?”
“不错的演讲。”易水歌笑道,“虽是用来说服别人给自己卖命用的,但非常管用。”
经过一番拉锯,三人总算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和对彼此的认同。
细节还需磋磨。
以后,这条心灵线路,想必会非常繁忙。
临挂线前,林淞问:“我还能问个问题吗?”
江舫:“我吗?”
“是。”林淞问,“为什么最后活着的人,会只剩下你一个?”
易水歌善意提醒:“小弟,这样说话容易被打。”
但江舫难得坦诚地给出一个答案:“因为所有人都死。”
林淞:“……”啊这不是废话吗。
他刚刨根问底,听江舫说:“包括我,也应该死的。”
林淞一凛,嘴一张,准备再问。
——江舫那方及时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林淞:“……”
易水歌大笑,觉得江舫这个人真是恶劣透。
林淞抿住嘴唇,生闷气。
即江舫是在胡说八道,可他今晚也必会因为江舫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被折磨得不能入睡。
……
挂线的江舫缓步走出洗手间。
在他踏出洗手间时,“古城邦”内的一口铜钟铮铮地报响时。
与此同时,世界频道正式宣告,千人追击战结束。
赢家,“立方舟”,南舟。
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本来应该充满硝烟的千人追击战迎来一个当平淡的终结。
许多夜不能寐的玩家即知道结果必如此,还是难免意难平地咬紧后槽牙。
82000积分,让“立方舟”再次踩着那些提早进入副本、拼命往爬的玩家,优哉游哉地前进六。
他终于迈入团队排前十的大关。
而加试玩关卡,他满打满算,只玩5个副本。
江舫关掉控制面板,不去理会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形的嫉妒和不甘。
他走到床侧,单膝跪去。
床垫细微的下陷感,让已经被钟响声惊醒小半的南舟低低“唔”一声。
他眯起眼睛,看向江舫。
已经处理一件重的事,还有另一件事。
……更重的事。
在南舟面前,他褪去刚才散发着古怪的、蛊『惑』人心的语言魅力的模样。
他不再巧舌如簧,不再虚言进退。
“骗你的,其实我没有那么多朋友。”江舫凑到他耳侧,轻声说,“我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