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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销社布匹柜台被擦得锃亮，木框玻璃里码着一卷卷布料。
姜瑶来到的确良区域，柜台下五颜六色的涤纶料子，颜色鲜亮，不易变形发皱，最适合做窗帘。
“同志，这两个颜色的布料给我各来三米。”她指了指里面浅蓝色和浅粉色布料。
想到日头一天比一天亮，浅色不遮光，她又道，“还有这个黑色的给我来6米。”
“哟，弟妹，都要回乡下了，还买这么多布料？”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瑶转头，对上李春桃带刺儿的表情。
李春桃故作惊讶的尖声道，“哦，我忘了，你现在可是手握万元的离婚女人。”
供销社人来人往，李春桃一嗓子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82年的万元户，可是人人羡慕的有钱人。
姜瑶指尖猛地收紧。
离婚女人，身怀万元。
李春桃的话分明就是把她至于“弱羊揣金”的危险境地。
周围已经有男人不怀好意的盯着姜瑶，来回打量。
姜瑶面不改色，镇定道，“我要是真有那么多钱，哪用自己来供销社扯布，直接去百货大楼买成品的不就好了。”
她眼神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声音亮得吓人，对李春桃道，“倒是你，跟着我前夫穿金戴银，出入做小轿车，还有保姆和管家伺候。”
“哪像我快饿死了，才带着两个孩子从乡下来投奔丈夫，反倒落得个离婚的下场。”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八卦的耳朵在他们周围竖了一圈。
姜瑶瘦弱的身板和李春桃富态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
供销社里的人，看向李春桃的眼神都变了。
李春桃气得脸色发白，“你胡说，我男人救文成去世，他作为小叔子，养我是应该的。”
“是啊，所以我前夫选择抛弃我和孩子，和你们一家三口过日子。”姜瑶冷笑。
周围的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连给姜瑶包布料的售货员都时不时往这边看。
“这小叔子和嫂子，指定有点什么！”
“对，你看那位同志瘦成啥样了，不像她嫂子，一看就是过惯了好日子。”
听到周围的议论，李春桃气得大叫，“你们懂什么。”
“是她勾搭男人，文成才和她离婚的”她指着姜瑶，满眼恶意的笑，“昨天你相好的，可是在百货大楼给你买了一条一千块的裙子。”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
一千块的裙子？
这可是他们一年多的工资。
姜瑶看着李春桃，笑意冰冷，“相好的？你还敢污蔑军人。”
李春桃咬牙道，“你们要是清白，他为什么给你买这么贵的裙子？”
“因为珩舟哥是我老乡，他看不惯你们欺负我。我丈夫给你买了两柜子的衣服，让你在城里住二层小楼，让你孩子在城里上学，却让我们娘仨穿你们不要的衣服，还要赶我和孩子回乡下种地。”姜瑶一字一句，戳着李春桃的肩膀。
供销社进出的客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个不禁皱起眉头。
姜瑶说的是事实，李春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竟无法反驳。
“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憋屈，所以我不过了。”姜瑶说完，看向大家，“我这前嫂子和前丈夫诬陷我和军人不清不楚，连公安、机械厂的书记和市长都惊动了。”
“作为和解，我要求离婚。”姜瑶扬起俏生生的小脸，“原本我还发愁，我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怎么活？”
“他们既然说我和军人有关系，那我正好有了目标。”
她胡编乱造，越说越有谱，“对方是军人，人品端正，又肯帮衬我这个落难的。我为什么不能试着跟他处一处？”
售货员也是离婚带娃的重组家庭。
她把包好的布递给姜瑶，“同志，你说的对，咱们女人离婚带娃不容易，可不就得重新找个好男人，让日子好过点。”
姜瑶对她一笑，付过钱后，斜了眼李春桃，“你要是再敢污蔑军人，造我黄谣，我立刻去厂里找你们书记。”
李春桃气得眼睛冒火，却没敢吭声。
今早上厂里特意警告文成和她，不许作妖，否则就要开除他们。
可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她追着姜瑶的背影走到供销社门外，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妹子，聊聊？”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突然靠近。
李春桃嫌恶地躲开，见他们饶有兴趣的盯着姜瑶的方向，舌尖的“滚”字一变，“好啊！”
供销社不远就有裁缝店，姜瑶把窗帘的尺寸报给裁缝。
对方让她两个小时后来取。
这里距离筒子楼不远，趁着这个间隙，姜瑶打算去趟陈婶家。
筒子楼下，有老汉摇着蒲扇，在卖西瓜。
她买了一个，提着网兜走进筒子楼大院。
大院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几个婶子凑在院里，纳鞋底、缝补衣服、择菜，凑在一起说闲话。
“赵巧凤又回娘家了？”
“可不是，这月都第三回了。”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昨晚上江家那小孙子哭了一宿，吵得我们家上班的，一个个都没睡好。”
瞧见姜瑶进来，一个个都止住了话头，打招呼。
姜瑶淡笑了下，朝楼梯走去。
当年住在这里，她和外公外婆就跟陈婶一家走的近，其他人并不热络。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有人指着姜瑶。
“离婚了。”
“这才刚回城，咋的啦？”
“前晚上，我经过思南路，瞧见……市长都过去了。”
“啧啧啧……”
陈婶抱着孙子站在走廊栏杆，往楼下喊了声，“瑶瑶。”
姜瑶抬头，和陈婶对视一眼，立刻笑着上了楼。
屋子里，陈婶打开锁着的柜子，把姜瑶寄存在她家里的东西，往出收拾。
“楼下那些嚼舌根的，你听听就好，别放在心上。”
姜瑶“嗯”了声，“陈婶，巧凤嫂子又回娘家了？”
陈婶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叹口气，“随便她，他们两口子我都劝累了。”
收拾出的东西有两大袋子，姜瑶往出掏麦乳精，陈婶一把按住，苦口婆心道，“瑶瑶，你给婶子不少东西了，往后离婚带孩子，日子还长着呢，省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