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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领域,时间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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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领域,时间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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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出了明古微居住的地界,重新走进了有飞凰花缱绻的泥土上。
    “我总觉得有飞凰花的地方才是栖都,”封重笑着感慨,回头看向桑衣,“刚刚那地方太冷这些东西,封重能想到,桑衣自然也认真的考虑过,只是后来很快被她自己否定掉。
    成本高,难度大。虽是暴利,却很容易引起域外其他人的不满。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那里是流放之地,本就应该贫瘠荒凉,哪有让他们发展的道理?
    再者,吸收各族罪民未免有挑衅之意。
    桑衣戳戳他的额角:“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准备三日后的亮相。之前最好去看看那些人,有个心里准备。”
    封重心头一抽,面上不动声色:“我刚刚惹怒尊主,而且擅自偷窥各位长辈,恐怕不太好。”
    桑衣笑到:“没错,但有个人,我想带你提前见一见。”
    明知休,明咫天现任掌权人。
    他是当年圣战后遗存的大能,有口皆碑的一个人物。有能力又有品行,桑衣对他一向也算敬重。
    他们来的是一处偏殿,幽远僻静,是按照老人的喜好专门修建的,闲杂人等不可入,因此也不担心旁人的窥视。
    桑衣带着封重提前说明了来意,因此一路上也为遭到明咫天护卫的阻拦。
    穿过回廊,走过花台,便见到了那位传说级别的老人。
    头发花白,但精神奕奕,衣饰平整庄重,气度沉稳,带着点儿暮年中避无可避的腐朽之气。老人正细细看着茶盏,听到动静才抬头。他看着桑衣似乎非常高兴。
    “快过来,你刚刚说有个小辈非常出色,是不是你这次要带出的五子里的一个?别让别人抢先了。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后起之辈,才能得你这小怪物如此赞赏。”
    桑衣笑着把封重带过去。
    “是啊,老爷子,这不带过来提前给你看看。”
    灵族人容颜不老,改变的只有发色,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外貌意义上的老人。
    老人笑呵呵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茶盏落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似乎并不着急打量。
    那目光宛有实质,穿过时光的洪流,裹挟着老人一生的阅历,是厚重而柔和的。
    封重向这位威严又慈祥的老人行了礼。
    老人看了看他的骨龄,又向桑衣询问了一些他所修习的功法及成就。半晌,老人叹息般开口:“是颗好苗子,域外虽然新秀不少,但也许久没有出过这般有天资的孩子了。跟着你长大,品行差不了。”
    桑衣语调轻快,是老人所喜欢的蓬勃朝气,朗笑阵阵:“我小重的天姿自然是万里挑一,还用您老说。不过想来您也清楚,我带他来也不只是给您过过目。”
    老人笑了,一直绷紧的脊梁稍稍向后仰了些,微微贴上椅背。他这才看向桑衣:“你啊,一直惦念着我那点手头功夫不肯放。”
    “那是自然,若说是卷轴的制作工艺,当时您居榜首。”桑衣的语调颇为诚恳,带着显而易见令人并不反感的目的性。
    “你要我教他?”
    “是。”
    “凭什么?”明古微笑意在苍老的胸膛里隆隆作响,“我明咫天的秘法,族内奇才无数我不教,偏要交给一个外人。”
    桑衣跟着微微一笑,都是域外的老狐狸,相遇谁不是扒对方一层皮。
    她的话无比自然,打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迂回:“自然是因为我能带给您利益,比卷轴更大的利益。”
    “利益。”老人笑了。
    位高权重一生,风烛残年尽头,又有多少东西还能打动这见过世间万千的一双眼?
    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眼部的皱纹层层叠在一起。若无意外,这趟行程便是明古微这辉煌又极尽苍凉的一生中最后一次远行。
    “族长,”桑衣冲着这位一俯身,再抬起,已是目光灼灼,她微笑,却是字字铿锵有力,“明咫天当年何其雄阔,仿佛还历历在目,风采十万年不曾减却半分。”
    封重似乎被她的行为惊到了。
    明古微睁开靠近她的一只眼睛。
    桑衣慢慢拢着额前碎发:“奇珍异宝您不缺,也不稀罕,我自然知道,”她的笑容有些必赢的奇异,“但,不知明咫天的未来呢能不能吸引您?”
    四周皆是无人的寂静,唯有明古微的嗓音响在半空,平静而和缓,又让人感觉这下面涌动着什么:“我明咫天的未来,自有我明咫天的少主承担,又与尊主何干?”他稳稳的一偏头,表情未变,眸子里有点含混的笑意,傲慢而故作低沉:“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若我不应,尊主便要对我族采取点儿特殊手段?”
    “怎么会,”桑衣身姿挺拔,一双重瞳灼灼,她微微扬起一点下颌,却又偏着头看着笑容半展的明古微,菱唇一开,笑声裹着话语一起涌出来,“族长大人声名在外,多少双眼睛注意着您,多年打下来的威望桑衣可招惹不起。再者域外强者云集,一不留神就要开战。晚辈再放肆,也要顾及无辜众人不是?”
    “尊者一念可定域外浩荡沉沦,又怎会顾念我等。”他不轻不重地把话给撅回去。
    桑衣也是伶牙俐齿:“域外十万年篆刻的是铮铮傲骨,绘就的是鼎盛的华章。桑衣一人之力,终究浅薄。”她的语调极其真挚,抑扬顿挫间缓缓道来,真真假假混杂其间,“说来晚辈不过是占了个顺势之位。前人之风难乘,后起之秀如潮,未来不可知。哪有您老这样的傲骨,实打实凭自己定天下。”
    “天下?不也被你搅了。”明古微哼笑。
    明咫天在栖都之前,曾是域外第一大势力。冠世之姿却在桑衣出现后,一点点被瓦解。
    “可未来,却未必。”桑衣的声音变得低缓,“你教他,我保大明咫天再延万年不灭,人力之下不可倾覆。”
    “世人都说,泣鬼尊主一诺,重于山岳”,他闭上了眼,微笑,“你信我能教得了这孩子,你确定我会好好教他?”
    桑衣的嗓音轻且清。
    “旁人或有犹疑,但若是您,”桑衣笑了,掷地有声,“我信。”
    明古微像是好笑,又像是倨傲,一指封重:“就算我肯教授,短短数日又能吸收多少呢?潜力算潜力,终究不能直接换算成实力。”
    “他能。”
    桑衣又重复了一遍,有种从容的笃信,无比骄傲。
    老人看着身侧的两个人。
    距离他不过两尺,却截然不同。
    朝气蓬勃。
    他忽然慢慢开口。
    “我大明,曾可咫天。”
    昔日辉煌尽数碾于脚下,落进泥土。
    “我想了一辈子的事,做了一辈子的事,在我手底未竟,被你做到了。”
    曾有大明,可咫天。
    百代基业,被她打破。
    老人却并无怨毒之色。
    古微二字,其意何解?
    “就这样吧。”老人本也没想要她能给他什么回答,转过身子,重新正面躺回椅子上,自顾自的,“明日开始我教他制作卷轴。三日之期,我既然答应,便不遗余力,能从我这挖到多少看他本事。”
    交易达成,桑衣恭敬地带着封重往外退出。
    “祝您健康,保重身体。”
    周围繁花盛开,建筑精美绝伦,暖不了此地缺少人气的幽冷。
    至少,这句是真心的。
    远处传来护卫放行的声响,然后重归寂静。
    明古微重新拿起茶杯,杯中尚有余温。这位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明咫天的老人,终于可以在无人时一声叹息:“茶凉了啊……”
    了。”
    封重走在了桑衣前面,伸手捉了一朵花,指尖玉白温润,花瓣艳若丹渥,真说不清谁更细腻柔软。这燃烧一般的颜色覆满了栖都,带来生机勃勃。
    少年顽皮,想把这朵精灵放在桑衣衣襟处。
    桑衣是不会在意他这点逾矩的,无比配合。她看着封重仔细挑选位置,刚刚果决的尊主此刻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少年的想法:“你觉得明古微此人怎样?”
    封重停下动作,认真的想了下,这才诚恳的开口:“明咫天族长为人光明磊落,做事正直谨慎。这些年域外无战事,但根据当时记载的资料来看,他也是一个善于谋划的勇武志士。我挑不出他的问题。”
    我没有让你挑他的问题。
    桑衣看着封重半蹲下时散落在面颊的碎发,伸手捏了捏他颈上特意留的一缕长发。他不喜欢过于懒散的衣饰,几层软甲叠在腰间,勾勒出少年正向青年过度的精瘦腰身。青丝越过身体,落在地上,却又让人觉得无端柔软。
    “这次我没有问你的意愿,就给你找了个卷轴的老师,生我的气了吗?”
    封重眼眸弯成了盈满笑意的弧度,站起来,一偏头:“正好啊,我进阶不久还需要稳固,不能接着修炼正无聊呢。多学一样技能又没有坏处,何况桑衣给我找的可是当世最好的老师。”
    桑衣忍不住了:“喂,最好的老师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封重看着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这才睨了她一眼:“你?”
    小混蛋,这是什么态度?
    桑衣磨了磨牙,觉得十分有必要考虑考虑熊孩子的教育问题。
    那小混蛋歪着头,慢悠悠道:“我们不是应该说亲人更贴切些吗?”
    “……”
    桑衣觉得大概自己这些年没白疼这总是故意气她的小崽子。
    封重和变化了外貌的她差不多高,并不显得弱势,稍稍凑近就能闻到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冷香。他像一只大型灵宠般环上了她的肩,依旧像个孩子般寻求依恋,桑衣莫名其妙,本能的伸手拍了拍他已经不算单薄的脊背。
    封重的下巴埋在她的肩上,叹息一般的嗓音像是夜间倏忽坠落的花露:“桑衣,我发现你永远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呢。”
    这举动和平日里一言不合就顶嘴的表现大相径庭,实在太过离奇。桑衣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的的确确是封重本人没错,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桑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栖都,你还会疼我吗?”
    这句话在桑衣耳中无异于惊雷炸响。
    域外浮沉数万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桑衣还算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你指的是你想出去玩儿,或者像封一一样游历一段时间吗?”
    封重眸光明亮,笑意愈发乖巧,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我做错了事,被所有人怀疑,你会信我吗?”
    桑衣嗓子翻涌了下,才调出自己适合调笑逗弄的嗓音,带着笑的:“越说越不像话,栖都是你的家,怎么会有所有人都怀疑你的那一天?”
    她把他推开了些,以便看清他的表情。
    封重的笑容轻且软。
    他告诉她:“桑衣,我的领域觉醒了。”
    世上修炼之法千奇百怪,其中便包括领域这一项。最基础的便是金木等元素,有机缘者或可借此得窥光暗一角。有人借此操纵人心,有人筹谋利益。
    总的来说,利处大于坏处。
    但封重对此的态度却让人心惊。
    桑衣微笑,把情绪都掩藏在眼底,“那是好事不是吗,小重怎么反倒不太高兴的样子?”
    “桑衣,我窥见了时间一角。”
    “嗯。”
    “我看见我负伤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在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捱着。”
    “……”
    “我看见你和我擦肩而过,却再无交集。”
    “乖乖,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他一向骄傲,大概是第一次暴露出如此缺乏安全感的一面。
    封重弯了弯嘴角,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她。
    他看见栖都飞凰花燃烧起真正的火焰,精美的建筑沦落为废墟。
    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惊怒交加站在他的对面。
    终于在最后和他混战成一团。
    “别想太多,”桑衣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你觉得我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封重低低的笑了声,却已经能把自己的情绪都收敛干净,再抬头忽然轻快的把自己彻底推离桑衣的怀抱,回身青丝一旋又是飞扬的少年一枚。他的唇角带着点儿仿佛压抑不住的坏笑:“怎么,桑衣真的信了?”
    这个变化有点突然,桑衣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还保持着向人敞开怀抱的姿势。
    尤其是始作俑者还敢对着她明目张胆的笑,肩膀簌簌颤抖。
    微笑伴随着某种捏着拳头的冲动一点点涨了起来。
    着了这小混蛋的道了。领域的觉醒,往往伴随着人生的大起大落,在那种生死一线的心境中感悟。这从小养在清风暖阳里的小东西未经世事,就出过这么一次远门,还被封一抓出来,上哪去感悟这种心境?
    封重非常有眼色的退后一步,随时预备逃跑,标准的敢做不敢当。
    桑衣磨着牙向前一步,准备好好修理修理这愈发恃宠而骄的小崽子。
    精妙的身法来回辗转,封重聪慧却终究比不过桑衣这血雨腥风里爬出来的怪物,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一会儿已是左支右绌。
    突如其来一阵细微的震颤。
    桑衣动作微微一顿,被封重像游鱼一般躲出了她的擒拿范围。尚未来得及喘口气,
    封重侧了侧耳,反复确认什么,嘴里依旧在死撑:“这件事的发生也不能全砸在我头上,平白给我找了个陌生人做老师,”
    这乱七八糟的逻辑。
    桑衣几乎给他气笑了,手下飞快,准备把负隅顽抗的“犯人”捉拿归案。
    四周再一次震颤,这次可是感受的真真切切的了。
    封重趁机躲得远了些,还有间隙歪着头坏笑:“教训我的事恐怕要放在一边,你现在要该离开了。”
    桑衣骂了一声,也早感受到了强大来者穿过结界时产生的波动。
    手腕上频频闪动起暗纹,一众小辈近乎同时将这位来着的消息通知到她这里。
    那位一直等待的关键人物居然提前到了。
    桑衣匆匆看了那些蜂拥而至的消息一眼,又对着某个已经老神在在的小混蛋扬了扬拳头,嘱托道:“闲尊到了,去找昔纭和沧海,别捣乱别乱跑;对了,还有蒙上你的脸。”
    桑衣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块面具按在了封重的脸上。少年“唔”了一声,对于她过于急切而不甚体贴的动作难得没有发表什么作妖的言论。
    桑衣做完这个动作转身就走,倏忽又转过身来,恳切的对封重道:“关于卷轴老师的问题,如果你实在介意,还可以再告诉我,我再去找明古微商议一下也不是件难事。”
    “没关系啊,”封重环着手,笑意盎然,看着她匆匆离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桑衣应声回首,听着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又开了口,“我新近酿了一坛酒,开了封以后想第一个给你给你尝,要不要?”
    桑衣笑了,“成,我等着。”
    她吐出一口气,近乎纵容。走到一半,不明缘由的,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远山错落,瀑流飞泻,是好景。
    但已经没有了那个足够入画的人。
    桑衣自嘲大概是被封重那番话引动了心绪,却还是确定别在了那朵花不会歪掉才闪身原地消失不见。
    十万年前一场圣战,域外大能陨落无数;休养生息十万年,满目疮痍上重新抽枝发芽,终于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的巨兽一般,重新孕育出这繁盛的璀璨星火。
    域外如今共有三尊,其中两人均在栖都,却也有各自的势力;闲尊无意权势,潇洒随性,更喜欢伪装为各种身份,融进人间烟火里体验各式人生。
    桑衣先于闲尊一步赶到之前约定好的入口,凤娑已经早早等在了哪里,看到她只是微微一颌首,注意力完全集中于微微闪动的入口。
    桑衣笑了笑,比起凤娑拘谨的态度她要洒脱的多。她拍了拍凤娑的肩,走到她身侧,顺手拿下她肩上沾落的一朵飞凰花。
    “不用那么紧张,”桑衣冲着逐渐扩大的隧道眯了眯眼睛,估算闲尊到达的时间,加快语速,“巫七元此人虽然成名已早,但是随和洒脱,没什么架子。”
    她绕到靠近入口的那一侧,双手顺势在凤娑肩上一拍,笑声扬起:“闲尊喜爱人间烟火,想来也讨厌繁文缛节。你这样恭谨,搞不好会适得其反呐。”
    凤娑睨了她一眼,依旧保持着那个标准式的动作,两人互怼已经成为了多年的习惯:“他性格怎么样我不管,闲尊毕竟在你我之前成尊,算是前辈。”
    “域外讲究的是品行战力,与谁先成尊有什么关系。”桑衣倚靠上飞凰花的树干,眼眸微弯,对于这件事显得兴致勃勃,“要是他战力不俗,但人品低劣,你也当他是前辈?”
    凤娑嗤笑一声,对此言论的提出者嗤之以鼻:“你这个破性子,不也被外人恭恭敬敬喊一声尊主,有人对你当面破口大骂吗?先成就是先成。”
    这算是什么道理?
    桑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要按照你这么说的话,他还该叫我一声前辈。”
    “唔,有道理。”
    人未至,声先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率先探了出来,被桑衣适时的牵握了一下,将人扶引出来。
    他衣饰简单,是随处可见的款式;亚麻色的头发不算短,却只编去一边,任由左侧发丝垂落遮掩了颇为深邃的一双眼眸。
    笑意沉沉。
    桑衣优雅的行了个礼,绰落又大气。长眉一挑,同样潇洒,两人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巫七元偏头,道:“前辈?”
    凤娑:“……”
    ------题外话------
    终于开始开始正常更新了,在这里真诚的谢谢在我之前乱七八糟更新下还不离不弃的宝贝们。
    这是我第一本书,也许幼稚。但我能给你们最恳切的保证,一定会完本不弃坑,绝不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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