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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沟通[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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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沟通[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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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感情,总会有?一个人纵容另一个人多一些。有?的是生活中,有?的是情绪上?。
    李玺和魏禹,看似魏禹宠着李玺,处处照顾得细致妥帖,实际上?,却是李玺纵容着魏禹的洁癖、霸道、强迫症。
    今天,李玺等了好久,见到他那?么开心?,魏禹还?要拉着脸教训他。
    李玺委屈了,不想纵着了,就吵架了。
    李玺蹲在草丛里?,拿小尖棍迫害着可怜的枯草,认真回味着李仙芝说的话。
    吵过架,才能感情更好?
    “虫虫。”魏禹的声音,低沉吵哑有?心?事。
    李玺硬挺的小心?脏莫名软了三分,努力恶声恶气:“干嘛?又要教训我吗?”
    “抱歉,虫虫……”
    魏禹把他拉起来,带到旁边的大树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方才我之所以会生气……不,不是生气,是担心?。”
    李玺啧了一声:“魏书昀,这话你自己说出来就不觉得好笑吗?训我骂我给我脸色看,是因?为担心?我?”
    魏禹微怔。
    是的,是他错了。
    李玺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如果不直白地告诉他,他是理解不到的。
    “虫虫别急,我讲给你听,可好?”
    “说吧,爷听着。”
    李玺把手往暖袖里?一抄,扬着下巴吊着眼梢,骄傲又肆意?的模样,又是平日里?的小福王了。
    魏禹心?口的刺痛稍稍缓解,缓着语气,好声好气地说了起来。
    ——河北路的雪灾,灾民的惨状,那?些受了凉、此后半生都要忍受风湿折磨的人……
    “河面刚刚开化,江水冰寒刺骨,看到你不管不顾往下跳,我满脑子都是那?些冻疮溃烂被砍断手指甚至腿脚的孩子……”
    沉稳克制如魏禹,说这话时,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哽咽。
    李玺咬着唇,好半晌没说话。
    树上?挂着一盏兔子灯,昏黄的烛光映着魏禹的脸。见面以来,李玺头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他。
    他瘦了,瘦了许多。
    本就立体的五官变得更为深刻,下巴上?的胡茬明显是刚刚刮过的,许是时间仓促,刮得不甚细致,隐隐还?能看到细小的伤口。
    那?双惯于握笔的手变得有?些粗糙,指节处还?有?红肿的冻疮……
    李玺的心?如针扎般,刺刺地痛。
    生气啊,指责啊都不想有?了,此刻只想抱着他,让他忘记北境的苦难与寒冷。
    魏禹反过来,把他扣进了怀里?。
    李玺嗓子也?哑了:“赈灾的粮食都发下去了吗?”
    “嗯,恭王亲自带兵,悉数发往各县。”
    “够吗?用不用咱们捐一些?”
    “圣人节俭,登基以来从未大兴土木,长安、洛阳二都仓禀充实,支援河北一道,足够了。”
    李玺还?是不放心?,“会有?无良官员从中盘剥吗?”
    “我已言明,也?派了暗使走访查探,一经发现抄家?革职,名下田产存粮悉数匀给灾民。”
    李玺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闷闷道:“你如果早告诉我,我就不生气了,别说等一天,就是等十天也?不会生气。”
    “我的错。”魏禹诚恳道。
    “都怪你。”李玺得寸进尺。
    “嗯,都怪我。”魏禹亲亲他的发顶。
    想到无花果说的那?些话,心?就疼得缩成一团,迫切地想把他的小虫虫揉进怀里?,随时随地揣着,宠着,护着。
    “我也?有?错……不该说气话。”李玺软着声音,别别扭扭道。
    魏禹轻叹:“虫虫没说错,我就是霸道、自私、偏执……”
    李玺纠正:“我只说了霸道、奇怪、理智、看卷宗,没说自私、偏执!”
    “但这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我也?喜欢你!”
    李玺抬起头,目光灼灼,“大姐姐说了,两个人只有?吵过架,看到过对方不好的样子,依然?愿意?喜欢对方,才是真喜欢。”
    魏禹微怔。
    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这些话,如果李玺不说,他也?是不懂的。
    李玺望着他,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小心?翼翼道:“书昀兄,你也?看到了我的坏,还?愿意?喜欢我吗?”
    魏禹的心?化了,鼻子也?酸了。
    他认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虫虫,我自幼丧母,颠沛流离,来到福王府之后才知?道被珍视、被疼爱是什么滋味……”
    有?一次,掌院女使离姑姑发现他开了线的官袍,不动?声色地拿走,补好洗净叠整齐,又放到他床头。
    那?天,魏禹好久没回过神。
    从六岁起,就没有?人这样主动?地、不带任何目的地照顾过他了。
    还?有?一次,太后拉住他的手,说:“做什么要把饭吃得干干净净,把差事办得妥妥帖帖?在我眼里?,你和册册一样,就是个小娃娃!”
    二十年来,他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踏错一步,从来没人跟他说可以任性些,散漫些,做错事也?没关系。
    他已经习惯严格要求自己了,认为这样做是理所当?然?,也?下意?识地这样对待身边的人。
    他还?记得退回六岁的那?些日子,每日午后,他和李玺就会一人一边趴在郑嘉柔膝头,一口一声娘亲,让娘亲分果子。
    他的生母在他三岁那?年就去世了,魏禹早就忘了她的模样。
    因?为郑嘉柔,他才知?道母亲的膝头那?般温暖,母亲同?孩子说话时能有?多温柔,即便打一下,骂一句,眼角眉梢也?带着笑意?……
    “我没有?被疼爱过,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去疼爱别人,我对你的关心?像夫子、像父亲,因?为我……”
    “是我说错话了。”李玺打断他,“那?是气话。其?实,我可喜欢你管着我了,真的,可喜欢可喜欢了!”
    他别开脸,小声说:“你不知?道,你霸道起来多好看,尤其?是……”
    “打手心?”的时候。
    魏禹摸摸他的头,哑声道:“虫虫,多谢。”
    李玺揉着他手上?的冻疮,心?疼道:“我以后不随随便便跟你吵架了,就算吵了也?会立马和好……”
    他想了一个主意?,“不然?这样,以后再吵架你就去做甜滋滋的糯米团子,我吃了就代表不生气了,你就可以过来哄我了。”
    魏禹失笑,“好。”
    “我要不吃,就说明很生气,你要继续做,继续哄。”
    “嗯。”
    李玺转转眼珠,“要是还?不吃呢?”
    魏禹亲了亲他翘起的嘴角,“就把你抱到床上?,喂你吃。”
    李玺弯起眼睛,终于笑起来。
    被哄好的小福王,又是一只甜心?小虫虫了,委委屈屈地说:“你今天也?很生气吧,都不穿我给你准备的情侣衣了。”
    “嗯?”魏禹不解。
    “就是这个。”李玺揪起他的衣领,“绣着‘福’字纹,咱俩一人一套,想着今日游园穿,我穿了,你的呢?”
    魏禹失笑,也?揪起他的衣领,“虫啊,你仔细瞅瞅,这是谁的?”
    李玺这才反应过来,呲着小白牙笑开了,“我说呢,怎么我的衣裳突然?变大了。”
    看着他散开的衣领,魏禹一时情动?,压过去,低声道:“虫虫,贴身的衣裳染着我的味道,你都没闻见吗?”
    “我……这不是没注意?嘛。”李玺扭了扭,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花前月下,花灯盏盏,四下无人,流水潺潺……要、要在这里?“打手心?”吗?
    “咳咳!”有?人大步走近,极没眼色地清了清嗓子。
    李玺没好气地看过去,一眼瞧见自家?舅舅……还?是姐夫?
    郑孞破天荒地换下他那?身仙气飘飘的白衣,如寻常世家?公子般一身锦衣,玉冠束发,少了三分洒脱,多了几许华贵。
    李玺差点?没认出来,“舅舅,你终于想通了,不做道士了?”
    “没大没小。”郑孞低斥一声,不自在地别开脸,问,“帮我把小胡娇叫出来。”
    李玺挑眉,“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我是你舅舅。”
    李玺嬉笑:“我还?是你小舅子呢!”
    郑孞:“……”
    骄傲如他,放在往常早就转身走了,此时此刻,却有?些舍不得。
    集英殿上?,胡娇语出惊人,说要和他成亲,搅得郑孞的心?风起云涌一整天,终于考虑好了要跟胡娇谈一谈,结果找遍了整个园子都没找到人。
    他知?道,李玺有?个竹哨,一吹胡娇就能来。
    “你求不求?不求我就走了,还?会把小胡椒藏起来,不让你找到。”李玺仗着小舅子的身份,趾高气昂。
    郑孞深吸一口气,执手,躬身,“烦劳小宝,帮我叫人。”
    李玺笑了,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
    若郑孞一直那?么骄傲、那?么目无下尘,就算是亲舅舅,他也?不放心?把小胡娇交给他。
    竹哨吹响,身后的大树一阵窸窸窣窣,三人齐齐抬头,正瞧见胡娇从浓密的树冠里?钻出来,轻盈盈落到地上?。
    李玺惊了,“你一直在树上??”
    胡娇点?头,免得他再继续问,体贴地说:“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李玺:“……”
    魏禹抿着笑,拍拍李玺的肩。
    他来的时候就看到胡娇了,小娘子还?瞪了他一眼,显然?是在指责他,气到了她弟弟。
    郑孞委屈了,“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求他?”
    “嗯呢。”非常干脆。
    “来,我们谈谈。”郑孞深吸一口气,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拖走。
    胡娇新奇地瞧着彼此交握的地方,乖乖地跟着走了。
    李玺看见魏禹,“继续吗?”
    魏禹笑笑,“去看看大姐姐吧,给她道个谢,也?让她放心?。”
    李玺愉快地跑到前面。
    跑到一截,看到小娘子手里?提的小桔灯,又想起了自己的,“你得赔我小桔灯,我先前插在头上?的,掉进江里?了,都没来得及捡。”
    魏禹笑,“还?说呢,也?不怕蜡油滴到头上?。”
    “我挂在了金钗上?,离头发很远……不对,钗子呢?我跟三姐姐借的。”
    “许是我抱你上?船时掉了,要去找吗?”
    “算了,若有?人捡到,肯定会高兴一整晚。能博得他人展颜一笑,也?算值了。”
    魏禹心?下一颤。
    这就是他的小金虫虫啊,无论好事坏事都能嘻嘻哈哈,一笑而过。
    落了水,身体受凉,他未必不在乎,只是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开解自己。
    是他爱钻牛角尖,习惯了把事情往坏处想,所以只看到了李玺的“满不在乎”,没看到他的“乐观豁达”。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朝夕相处,共度余生,要学习的、要磨合的,还?有?很多。
    感情中,真不是多聪明、多理智就能把问题处理好的。
    “虫虫,抱歉。”魏禹诚恳道。
    李玺一脚踩在他鞋面上?,“我也?抱歉。”
    又拧了他一把,“还?是抱歉。”
    又去捏他的脸,“真抱歉。”
    这是生气了。
    魏禹搂住小生气虫,笑道:“好,我不再客气了。”
    “最好记住。”李玺抓住他的手,啃了一口。
    魏禹指尖一颤。
    若非地方不对,定要把人丢到床上?“打手心?”了……
    萧家?游船。
    李玺和魏禹到的时候,船上?站了不少人,李仙芝和杨豫被人围在中间,气氛不太对。
    杨豫沉着脸,明显在生气。
    不是冲着李仙芝,而是冲着他母亲,郑氏。
    “母亲想回弘农休养,儿向圣人告假,过去陪您。您不喜欢芝娘,我们夫妻宁可两地分居也?不愿惹您生气。儿自问,无论是儿还?是芝娘,从未失为人子、为人媳的本分。”
    杨豫眼眶泛红,“可是您呢?您今日所做所为,可有?半分世家?主母的风范?”
    郑氏丝毫不为所动?,讥讽道:“不知?在家?安安生生打理家?事、传承子嗣,日日抛头露面、喊打喊杀,这还?不叫失了本分?”
    李仙芝面色一变,想要分辩。
    杨豫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母亲,您是不是忘了,在我与芝娘成婚之前,她便是如此。”
    郑氏冷声道:“‘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你也?不去听听,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亏得你还?有?脸出来!”
    “……”
    李玺便是这时候到的。
    李木槿也?在,气得浑身发抖,若非柴蓝蓝拦着就要冲上?去挠郑氏了。
    萧三郎冷着脸,心?里?骂着脏话,嘴上?快速跟李玺说了前因?后果。
    今日上?元节,杨豫从弘农赶来,和李仙芝一聚,郑氏非要跟来,自己来还?不行,竟带了个水灵灵的小娘子。
    说是一个远房表亲,打算开了脸,给杨豫做妾室。
    杨豫收不收暂且不说,郑氏今日大张旗鼓把人带来,就是为了给李仙芝添堵。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最好把那?位高高在上?的县主气极了,与我儿和离,我儿也?好娶个正经人家?的小娘子,安安生生地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郑氏容不下李仙芝,不仅仅因?为她和杨豫没有?子嗣,更大的那?根刺是她的次子,杨淮的死。
    这是杨家?与福王府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也?是李玺没有?冲上?去把郑氏踹进江里?的原因?,就是大姐夫的态度。
    杨豫是站在李仙芝这边的。
    他有?孝心?,却并非没有?底线,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了爱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仙芝不想让人看笑话,转身下了船。
    李玺追上?去,揪着李仙芝的衣袖,满眼心?疼,“大姐姐,不然?就和离吧,何必受那?个老婆子的气!”
    李仙芝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段糟糕的关系中潇洒转身,总有?一些东西是她放不开,舍不下的。
    比如,少年时的怦然?心?动?。
    比如,难产丧子时的彼此扶持,百般呵护。
    比如,十几年来的相知?相惜,理解与尊重。
    再比如,眼下的支持与维护……
    倘若你最在意?的那?样东西是好的,就足以抚平所有?的不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来啦!后面有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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