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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中间，那只紧闭着的眸子缓缓睁开，一颗已经有些萎缩的巨大眼珠出现在陈阳的面前。
晶状体混浊，眼仁呈碎裂状态，瞳孔更是找不到了。
巴蛇说道，“我这只眼睛，本来是有着不少天赋神通的，比如定身...
墨渊走出石室，脚步略显沉重。山风从裂谷口灌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那层阴霾。方才在洞中耗尽心血寻找《八一七牙经》，终究一场空。可他知道，事情远未结束??陈阳说得对，叶淮安不是唯一的山君，这秘境之中，或许还藏着更多未曾现世的传承。
“走吧。”墨渊低声说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梁艳跟在他身后，目光微闪：“你真打算在这秘境里突破？”
墨渊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望向北麓上方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穹，那里常年被雾气封锁，仿佛天地都闭上了眼。道真劫将至，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灵力涌动如潮，每过一日，便更难压制一分。若再拖下去，恐怕不用他主动引劫，天雷自会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不想，但我没得选。”他终于开口，“四老洞开启只剩十三天，出去之后便是群雄环伺。丹阳子、田伯农、齐天观那些人不会放过我。若不在这里突破，等他们联手围剿，我连渡劫的机会都没有。”
梁艳沉默片刻，忽而一笑：“倒也是。死在外头不如搏一把，在这里面至少还有几分变数。”
两人一路前行，穿过迷阵边缘的碎石地带，远处已可见巴蛇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南麓府邸前，正用尾巴卷着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碑往地下埋。见二人走近，它缓缓转过头来，蛇瞳幽深似井。
“决定了？”巴蛇低沉问道。
墨渊点头：“我要在东峨山深处找一处隐秘之地闭关，最迟五日后尝试突破道真境。”
“五日？”巴蛇冷笑一声，“你以为天劫是你家灶台上的火，想点就点？它认的是修为圆满、气机外泄的那一瞬。你现在就像个快炸的炉子，随时可能喷出烈焰。别说五日，三天都未必撑得住。”
墨渊眉头紧锁，却不反驳。
梁艳插话：“所以他才要尽快行动。越晚越被动，还不如趁还能掌控时机，主动迎劫。”
巴蛇盯着墨渊看了许久，忽然道：“你想让我守关？”
“是。”墨渊坦然道，“我不信任任何人，除了你。”
“呵。”巴蛇吐出一口寒气，“你知道守护一个渡劫者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劫雷落下，不仅劈他，也会波及护法之人。尤其是你这种异数体质，天劫极可能异变，届时别说我这条残魂尚不稳定，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山君亲临，也不敢保证能扛住。”
“我知道。”墨渊语气平静，“但你是唯一能在法则层面抗衡秘境压制的存在。而且……你欠谭绝一个人情。”
此言一出，空气骤然凝滞。
巴蛇的竖瞳猛然收缩，周身鳞片无风自动，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良久，它才缓缓松开气势，冷声道：“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当年谭绝救过一条濒死的古蛇，用的是‘九转回魂针’与‘血髓丹’，而这门医术早已失传，唯有山君一脉知晓。”墨渊直视其目，“若非大恩，你不会甘愿被困于此地千年，只为等一人归来。”
巴蛇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已窥破因果，那我就承这个情。但我有个条件??若你在渡劫时出现元神崩解或肉身畸变的征兆，我将立即出手打断你的突破，哪怕你因此沦为废人，也绝不允许你变成祸乱天地的妖物。”
“成交。”墨渊毫不犹豫。
梁艳皱眉：“你也太狠了，万一他是正常异象呢？”
“天劫识心。”巴蛇冷冷道，“真正的道真劫，虽凶险却有序。若是混乱狂暴、违背常理，那就是‘天罚’降临的前兆。我不在乎他是谁，只要威胁到这片土地的平衡，就必须斩断。”
气氛一时压抑。
墨渊却笑了：“有你这句话，足够了。”
随即，他取出一枚玉简，递向巴蛇：“这是我整理出的几处可能适合渡劫的地点，皆位于东峨山腹地，远离主脉，不易惊动西峨山诸强。其中最稳妥的是‘黑水渊’，底下有一条废弃的地火龙脉，灵气驳杂但隐蔽性强，且常年有阴煞之气遮蔽天机。”
巴蛇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还真做了功课。不过……黑水渊十年前塌陷过一次，如今已被毒瘴填满，寻常修士进去三息就得毙命。”
“正因如此，才没人敢靠近。”墨渊道，“我本就是神煞之体，百毒不侵。反倒是那些清净之地，太过显眼，反倒危险。”
巴蛇点点头：“可以考虑。但我还要亲自勘察一遍，今晚之前给你答复。”
“多谢。”墨渊拱手。
此时，梁艳忽然道：“还有一事??你说要抄丹阳子和田伯农的老巢，这事不能拖。他们既然曾在秘境经营百年，必然藏有不少宝物，甚至可能握有《八一七牙经》的残篇。”
墨渊眼神微动：“我原本计划先突破再说，但现在看来……确实该提前动手。”
“为何？”梁艳不解。
“因为我突然想到一点。”墨渊声音低沉，“如果《八一七牙经》真落在他们手里，那么他们很可能已经参悟部分内容。而这类禁忌功法，一旦修炼，便会留下独特的气息波动，哪怕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真正懂行的人。”
“你是说……我能感应到？”梁艳恍然。
“不错。”墨渊看向她，“你是峨眉佛宗出身，又曾接触过卧云子遗留的典籍，对《八一七牙经》的气息应有印象。若我们潜入他们的居所，你或许能察觉蛛丝马迹。”
梁艳沉吟片刻：“值得一试。”
巴蛇这时提醒道：“南山里的迷阵极为复杂，田伯农更是精通幻术机关，贸然闯入极易被困。你们最好等我一同前往。”
“不必。”墨渊摇头，“你去勘察黑水渊，我们自己去就行。正好试试这套新练成的‘七雷遁法’，能不能避开预警阵法。”
梁艳嘴角微扬：“你倒是自信。”
“不是自信。”墨渊望向南方山影，“是逼不得已。”
当夜，月隐星沉。
墨渊与梁艳悄然潜行于南麓密林之间，身影如烟似雾，借助地形与夜色掩护，避开了三道巡山傀儡的侦查。越接近田伯农的府邸，空气中便多了一分诡异的甜香，那是迷魂瘴的气息，专摄人心智。
“小心。”梁艳传音，“前方百步内必有幻阵中枢。”
墨渊点头，手中悄然结印，一道淡金色符纹浮现在眉心，正是他在峨眉所得的“破妄真眼”雏形。此术尚未大成，但也足以看穿低阶幻象。
果然，眼前景象骤然扭曲??原本平坦的小径瞬间化作万丈深渊，两侧峭壁上爬满腐烂人脸，发出凄厉哭嚎。然而在墨渊眼中，这一切不过是层层叠叠的光影骗局。
“左转三十步，跃过那块青苔石，再贴右侧行进。”他低声指引。
梁艳依言而动，二人如鬼魅般穿过幻阵核心，终于抵达一座半埋于地下的石殿。殿门紧闭，上面刻着一道血色封印，隐隐有怨灵嘶吼之声传出。
“这是‘拘魂阵’。”梁艳皱眉，“以活人精魄镇守门户，破解需耗费时间，还会惊动主人。”
墨渊冷笑：“谁说我们要破解？”
他抬手一掌拍出，体内神煞之力轰然爆发，整座石门竟在巨震中寸寸龟裂！随着一声尖锐爆鸣，封印崩碎，怨灵哀嚎着四散逃逸。
殿内漆黑一片，弥漫着浓重霉味与血腥气。墨渊点燃一支夜光符，光芒照亮四周??墙上挂满人皮图卷，案上堆叠着泛黄骨册，角落里甚至还摆着一口炼尸用的铜鼎。
“真是个疯子。”梁艳厌恶地后退一步。
墨渊却径直走向中央书架，快速翻阅起来。忽然，他手指一顿，抽出一本封面焦黑的竹简。
“找到了。”
梁艳凑近一看，只见竹简上写着四个古篆：**八一七牙?残卷壹**。
“果真在此！”她惊喜道。
墨渊迅速浏览内容，脸色却渐渐凝重：“只有前三转心法，且残缺不全。最关键的部分缺失……但这上面提到一句：‘欲全此经，须集七脉共鸣，启封山君印’。”
“七脉？”梁艳思索，“难道是指七位山君留下的遗迹？”
“极有可能。”墨渊收起竹简，“看来单靠一处洞府无法复原全经，必须继续搜寻其他山君遗府。”
正说着，地面忽然轻微震动，远处传来急促钟声。
“不好，警报被触发了！”梁艳低呼。
墨渊果断收好所有可疑物品，包括几瓶丹药与一枚奇特的青铜钥匙，随即拉着梁艳冲出大殿。刚跃出门口，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整座石殿正在坍塌，无数毒虫从裂缝中涌出，铺天盖地追来。
“七雷遁！”墨渊暴喝一声，身形化作七道残影交错闪掠，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细微雷鸣，速度陡增数倍。梁艳紧随其后，施展轻功勉强跟上。
两人在林间疾驰，身后毒虫群如黑云压境，却被雷光震得纷纷坠落。直至脱离警戒范围，墨渊才停下喘息。
“拿到了？”他问。
“全都带出来了。”梁艳拍拍包袱，“包括那枚钥匙，看着不像凡物。”
墨渊凝视远方，眼神深邃：“接下来，等巴蛇确认黑水渊安全，我就准备闭关。至于这些收获……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与此同时，北麓深处。
巴蛇缓缓沉入黑水渊底，庞大的身躯在漆黑潭水中游弋。它额头那只独眼睁开，射出一道幽蓝光芒，穿透层层毒瘴与岩层，探查地底结构。
许久，它浮出水面，低语自语：“地火虽熄，余温犹存；阴煞聚而不散，正可遮蔽天机……此地，可行。”
翌日清晨，消息传来。
墨渊站在崖边，望着初升朝阳，心中已然决断。
“通知巴蛇，三日后，我入黑水渊，准备渡劫。”
梁艳看着他背影，轻声道：“你真的准备好了？”
墨渊回头一笑，眸中似有雷霆闪烁：“若连这一关都不敢闯，何谈重振峨眉？何谈揭开山君之谜？”
风起云涌，劫将至矣。
而在这片古老山脉的某处幽暗洞穴中，一双早已闭合千年的瞳孔，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命运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