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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把那上尉翻了过来，赵泽瞧了一眼，笑了。
“孙笑生，B师侦察连连长！我们真是捞了条大鱼！”
“你认识啊？”表哥打开水壶，往那上尉的嘴里滴了几滴清水，那货看样子渴得不轻，嘴唇被裂开的皮往外翻着。他脸上潮红，表哥扯下他迷彩服上的拉练，脖子往下，一股热浪扑着就涌了出来。
中暑了这是。
表哥把他扶坐起来，赵泽解除了他身上的战术背心，卸掉了他挎着的一支手枪。
“你不记事，这货上了我们侦察连的黑名单。我们连长和他还认识，我们以前在老马办公室看过他们的合影。”
“哦，他啊！？”表哥“啧”了一声，脑海里似乎出现了那么一张似有似无的合照。那是刚下连那会，三班打扫连部的时候，老郭在连部业务室还拿那张合照给他们看。当时他指着照片上老马身边的陌生人，“这货记牢了，逮住了往死里打。”
只不过在那照片里，那陌生人比眼前这个上尉要年轻许多，肩上还扛着个红牌牌。他和连长老马是乌市陆院的同窗，天生长得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昂着下巴，一脸的嚣张跋扈！
现在的孙笑生，早没了照片里的那气势。他前两天出门前可能没有看黄历，阴差阳错地把自己送到了赵泽的枪口上。
他带着的一个混编排原本是想在开战之后，利用夜幕的掩护和全地形车的机动，想要出其不意抄A师的后路。按照战役部署，多路多方向找出蓝军在喀拉喀什河南岸的要害，迅速解决蓝军炮兵群和他们的师部指挥所。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刚一落地就被蓝军锁定了位置，十二点一到，甚至都没给他们散开的机会，就被蓝军炮兵一个急促射瞬间给打成了筛子。
战情通报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
事已至此，偷袭行动宣告失败。全排人大部分原路返回，而他和他的六班长，成了这次火力突击当中仅存的唯二幸存者。孙笑生知道在他们的集合地一定有蓝军的侦察兵，但他没料到是赵泽这样的新兵蛋子。他把自己当成了诱饵，诱拐着赵泽这一个侦察组在戈壁滩上陪着他转了一天两夜。
赵泽用一个组换掉了他一个排，他就用他自己，换掉了A师在喀拉喀什河南岸的唯一一个侦察组。他想着，他现在苟延残喘，但甚至还能调动A师其他的侦察组来对他进行围追堵截。而和他分开的六班长，说不定还能多牵制几个组，甚至几个步兵连队。
这样一来的话，原本人不多的A师侦察连，那就更加地捉襟见肘。
双方的想法都很美，还都觉得自己不亏。
但他没想到赵泽居然跟条狗一样，不讲武德。既不呼叫援军，也不主动上来挑衅，跟街头流氓找茬似的，不紧不徐地就跟着他。孙笑生临晕倒前甚至都在想，怎么马德明的手底下，还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物？这是哪里来的兵油子，是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感觉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抬他过去。”赵泽其实也挺佩服他的，堂堂一个上尉连长，为了让自己暴露后还能更有价值，不惜牺牲自身，也要为同伴创造更好的条件。
表哥也感叹，“哎！敌后的侦察兵，也别管是什么军衔，有一个算一个，野狗都不如！”
“别说怪话啦！”赵泽示意表哥帮忙上肩，他背着孙笑生回到了汽车边。
作为侦察兵，深入敌后就要有深入敌后的觉悟。自古以来，中外战史，暴露在敌人视线中的侦察兵，可比这上尉现在惨多了。
被敌人抓住的侦察兵，是敌人获悉情报的重要来源。他们可以通过被捕获侦察兵的口供，通过了解对方的侦察目标进而了解对方战略战役重点。
所以普通步兵落单被俘，运气好点的直接送往战俘收容所。运气不好的，大不了就是一颗子弹送你回家。
但敌后侦察兵一旦落单被俘，那待遇可就完全不同了。先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再往小黑屋一扔，二十四小时摧残，什么老虎凳辣椒水都是小意思，拔指甲剁手指往往都是家常便饭。有一些为了完成任务而化妆进行侦察的军事人员，被俘后还享受不到战俘待遇，各种非人道的手段更是信手拈来。
多少有些感同身受，赵泽的心情变得很是复杂。
他也上过逼供和反逼供的课，就教材里写的那些，文明地不像是军队这种暴力机器能干出来的。但就算是那些，在这和平年代还都属于屠龙术，用不上。
廖参谋见他们把人给背回来了，于是赶紧下车，帮着又把伪装网给支了起来。汽车能挡住阳光直射，伪装网下的空气流通，让温度瞬间降了不少。
表哥抱着孙笑生，小口小口地喂了小半壶水。这热射病看着怪吓人，但只要救助得当，一旦有了环境条件改变，再给上充足的水分补充，很快就能恢复意识。
而且还都是当兵的，身体素质那就更不用说……
也就半个多小时。
那上尉醒了。
睁开眼睛看了看赵泽，又看了看抱着他的表哥，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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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两个列兵！？
再睁眼打量，身边还有个戴眼镜的中尉，斯斯文文，一脸白白净净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搞后勤的烂干事。还没这两个列兵看上去顺眼。
他有些虚弱，想挣扎地从表哥怀里爬起来，但表哥警惕性非常高，一双手如铁钳子一般，死死地摁着。
于是只好张了张嘴，声音细得都快听不见了。赵泽凑了上去，才微微听见他说了一句。
“饿了，给口吃的……”
“真没！”赵泽摊手，“要不送你去野战医护所打个葡萄糖？”
那上尉眼里很失望，只好点了点头。
廖参谋一听能走了，立刻来了精神，“你们上去，我来开车！”
赵泽和表哥把孙笑生抬上了后箱板。在那一堆器材里，孙笑生手里抓起了一张早就蔫吧的菜叶子，眼里顿时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们这是……”
“别介意……”赵泽道：“我们是菜地班的！”
“……”
表哥瓮声瓮气，认真地补充了一句，“A师侦察连菜地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