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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另一辆船缓缓飘来，一个男子与我相对而坐，只闭目倾听着我的琴音。激昂之处为我鼓舞，低沉之处为我落泪。仿佛伯牙与钟子期，他就是我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听得懂我的喜怒哀乐，道得出我的爱恨情仇。”
“自那之后，他变随我一同游历大好河山。有了他之后，我才看清这春华秋实，夏蝉冬雪，才看清这朝阳落霞，秋水长天。”
清灵说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段欢乐的时光，仿佛岁月不曾将他们分开，时间也不曾动过他们分毫。
“尽管他是一介草民，是个普通人，尽管我们之间差别很大，但我还是感觉到，我们是真心相爱。天涯易渡，知音难寻，所以我这才以身相许。和他相比，我不愿再想那些修行与山川。在他面前，他就是我的大成日，他就是我的万里河。”
“但是……”
讲到这里，清灵顿了一下，眼里冒出的光也暗淡了些，神情也略带感伤。
“但是，那时人们都讲究门当户对，叶落归根。他的家里知道我是个漂流四方的女孩子，将来何谓也可能会与我一起走。为了留下夫君，他们都说我染指了不知多少人，说我是个不孝孙，无父无母……”
讲着讲着，清灵叹了口气，满眼尽是无奈。
“原来指腹为婚真的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原来真心实意的情感在门当户对前显得那么渺小。”
“所以我一气之下，与他的父母吵了个天翻，收拾了细软，带上我的琴，离开了他们家。”
“我当时想着，我好歹也是个修行之人，在一家普通人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并不是我的本愿。所以我没有顾上夫君的劝阻，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清灵说着，石桌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壶酒，三四个杯子。
酒水如涓涓细流，从壶嘴流入杯里。几片花瓣漂浮在杯中，渐渐一分为二。
清灵拿起一杯，用手臂上的长袖遮挡面容，一饮而尽。
酒杯重重落在石桌上，竟砸出一道裂痕。杯子碎裂的响声在此时格外刺耳。
“可是，可是我走了以后，却越发得思念夫君。每次我抚琴的时候，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就总是出现在我的眼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他还在我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回到了他的家里。却得知他已经因病去世。”
清灵咽了咽，似乎有泪要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又好像一切都是空荡荡的。
她又拿起那个酒杯，满上一杯酒，仰起头喝干，却迟迟没有放下杯子，一直仰着头，闭着眼面朝蓝天。
过了一会，清灵才一点一点地低下头，手中攥着的杯子又咔咔响着，却被她一扭身扔进了湖中。
远处噗通一声响动，清灵叹了一口气，又缓缓说道
“后来我了解到，他的病，是因为我的离开。终日郁郁寡欢的他在我走后的第四天便卧病在床。”
“他们家几代单传，一直到他这里，都是独子。家里不想让他断了香火，想给他安排一门新的婚事为他冲喜。只是他不愿意，不愿意与我以外的人成亲。”
“终究是拗不过家里，他还是被推上了大堂。家里人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可没成想，他的生命也就定格在了那一天。”
说完，清灵笑了笑，轻轻摇头，像是在嘲笑当时的那个自己。
“我回去找他的原因，就是在一天夜里梦到了他。他说他要走了。他说他的心已经被我带走了，没办法再装下另一个人。他说那是对那个女孩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我的不负责。”
“我当时还不知道那个梦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要回去找他。后来才知道，我梦到他的那天，正是他下葬的日子。”
清灵眼神有些恍惚，又拿起一杯酒，抬到眼前，看了看，也懒得遮面，直接仰起头一饮而尽。
“我当时还怪罪他的家里人。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如果我当时肯听他的劝，如果我当时愿意安安分分的守在她身边，也许我们会是另一个结局。现在，他留给我的记忆，就只剩下那个梦中的一句来世再见。”
“我心想，你一个普通人，讲什么来世啊。连我都不一定能修得来世的缘分。你这不是给我空留一份念想吗。”
清灵说着，眼睛红红的，自顾自笑着，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在脸颊上轻轻划过，滴在酒杯里。又拿起那个酒杯，满上酒之后一饮而尽。
“自那之后，我过得黑白颠倒，日夜沉浸在对他的思念之中。就连琴音也只有一种调子。”
“直到几年后的一天，我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位高人，他看出了我终日之思，处于怜悯，传授了我一道转世决，可以让他转三世，只是要用尽我所有修为，而且我死后也留不得肉身，只得委身于这幅画里。”
“这才落到现在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的夫君，还请公子能够成全我们。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伤他性命。我只求能与他在一起，别无其他。”
清灵说着，满眼恳求。
“这……”
刘然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说道
“他只有三世，这就是他的第三世。我找他花了太久太久的时间。我残存的修为也要用尽了，他前世的记忆与魂魄，也如风中残烛。我只祈求这一生的圆满。我错了太多太久，还请公子成全我们。”
看到刘然那副样子，清灵赶忙起身跪在旁边，轻轻俯身叩首，满目悲情地哀求道。
“即便你找到了他，他的记忆也没那么容易恢复了。这一世他是许何谓，是许欣安的亲人，你们之间差了太多，时间早就已经冲淡了一切。所以希望你不要打扰他现在所拥有的正常生活。”
听到刘然的话，清灵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跪在地上，任凭一滴滴泪珠从脸庞划过，轻轻摇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