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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都花街青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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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都花街青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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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离被养父领着朝南走。
    他现在穿着一身长裙,长发披散束在脑后,活脱脱的女孩打扮。
    “你就……就帮爹这一次。”
    “……好。”
    “等会儿记得,一定不要说话。”
    “好。”
    养父嗜赌,债台高筑,债主日夜上门催收,实在没了办法。
    所以,他领着养子,把他打扮成了俏美女娃,打算卖去花街青楼。
    傍晚时分的烟花柳巷,正是热闹之时。
    养父在前边走,季离在后边跟着,从打进了这条街,他便听话的没再开口。
    “到了。”养父热切的抬头瞧着牌匾。
    青仙楼。
    ————————
    大乾,天都。
    天都盛景,如世人所愿。
    八月,初晨的三十六长街,还弥散着淡淡的雾。
    新阳还没升起,街上小贩的吆喝编的有趣,听着都挺顺耳,许多铺子还没启板,车水马龙已是接连进出城门。
    乾人素来尚武,而就这十几年间,也不知是哪道南风吹得盛,将南方的风雅文墨与骚情书意泼满了天都。
    故而天都的红楼是连起一家又一家,直到整条街都被莺燕占据,因此便得名花街。
    花街在天都西南,街头最西,街尾最南。
    这个位置时常被天都人刻意忽略,但也架不住寻花问柳的世家公子哥儿与油头粉面的书生纷沓而至。
    放眼整条街,满满当当数十所红楼,却是只有一家独大,名声最响。
    青仙楼,便是这享誉世间的风雅地。
    说它独大,也不是没有缘由。
    仅仅光是铺面,青仙楼就占了十个,门脸自是极尽气派奢华。
    而既然说起了青仙楼,尤其得说一说它的旁门。
    青仙楼的旁门不大,不宽敞,甚至有些隐蔽晦暗。
    但就是这样的门口,偏又时常停着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只因这是天都一众达官贵人与富士豪绅心照不宣的专用通行口。
    不知从打何时开始,若您是从正门儿进来青仙楼,似乎在楼中就显得低人一等,与人说话都不够硬气。
    整条花街,要数青仙楼开门最早,却也还没到时辰。
    一楼大厅的数十张圆桌圆凳都还未摆正,戏台上的幕帘也半掩着,几名小厮紧忙乎着打扫,却只敢低垂着头干活儿,谁也不敢抬头望。
    只因二楼这一整圈的二十四间房,每一间,门口都站着一位仙女儿一般的姑娘。
    这便是青仙楼的二十四神女。
    而这二十四位神女,其中有十二位的门口挂着红色木牌,十二位的门口则悬着蓝色木牌。
    木牌上,写着她们的名字。
    蓝色木牌,代表着清倌人,只谈艺,不问风尘。
    红色木牌,则代表了红倌人,立于烟柳,身艺双绝。
    她们此时都等在各自的房门口,稍稍垂首,目光瞧着鞋面。
    登,登,登。
    楼梯上传来声响,一位端庄秀丽的盛装女子,正缓踏在台阶上,步伐轻盈,步履均匀。
    不过女子的年纪却有些让人看不准。
    虽说她肌肤胜雪,却绝不是桃李年华,春黛之下的双目似有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这女子,便是青仙楼一龙一凤中的聋娘。
    青仙楼一龙一凤,曾艳冠天都群芳,在当年引得无尽英杰为之倾倒,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而如今的聋娘与凤娘,已是这青仙楼之主。
    她别号聋娘,自然是因为双耳有疾,聋聩不可聆听。
    传闻当年她遇上一薄情儿郎,隐瞒家中已有妻儿,和她假意私定终生,骗得不少银钱,待到东窗事发,却想着事了拂衣去。
    谁知聋娘偏偏性子偏执又敢爱敢恨,一路打听,追到了薄情郎的家中。
    据传,她被情郎的妻子与姨妹掌掴了一个时辰。
    她没有还手,一直盯着自己的情郎,只想听一个答案。
    走的时候,却是双耳渗血,再也听不到想听的话。
    聋娘已行至二楼,并向左走了六步,脚步站定。
    她停在一间房前,房门上悬着一红色木牌,上书,温婉儿。
    “抬头。”聋娘开口,面如腊月寒霜,声音却似溪流潺潺,独具风韵。
    门口站着的温婉儿闻言便轻抬起头,却不敢与她对视,视线仅敢停在聋娘的裙摆处,姿态毕恭毕敬。
    温婉儿瞧着面容虽不如聋娘那般有棱角,属于是憨厚圆钝的长相,却自有一股恰到好处的温和甜美。
    她也是苦命人,当是深谙烟花巷的生存之道。
    聋娘在这里,就是天,可以定她们的命。
    面前的聋娘仍在细细端量着,从温婉儿的眉眼唇色,到脖颈身段。
    “今日无事,起牌。”
    聋娘说完,继续朝前走。
    温婉儿盈盈一拜,转身裙摆轻旋,回房后,将房门半开。
    起牌,便是代表她今日身体无恙,可开门迎客。
    而她将房门半开,是青仙楼红倌人的规矩,意味着挑客,非熟识不接。
    聋娘向前又走十二步,再次站定。
    房门上挂着的木牌,同样是红牌,上书,南玲珑。
    而门口佳人虽低着头,却已是明艳不可方物。
    “抬头。”
    聋娘微蹙着眉,面对着南玲珑。
    南玲珑抬起头,却直视聋娘的眼,轻抿朱唇。
    她生的很动人。
    不算倾国倾城,但仅凭一双桃花眼,就足够摄人心魄。
    初阳恰好此时刚升起,她本就白皙娇嫩,更是被映照的璀璨生光,身后似有烟霞轻笼。
    若她能再笑笑,必是百媚丛生。
    可她心中有气。
    虽说畏怯,也仍敢盯着聋娘看。
    三日前,她便想将积攒的珠宝玉器与银票散银尽数交给自己的情郎,让他再凑凑数目,俱换成银票,为她赎身。
    谁成想聋娘得知后,不仅将她锁在后院,还派了青仙楼护卫将她的心上人儿打了一通。
    这三日,自然是失了联络。
    所以,她心中有气。
    聋娘很清楚南玲珑作何想法。
    既然清楚,她自是不会让南玲珑行差踏错,误了一生。
    “今日有恙,落牌。”
    虽身体无恙,但是满面怨天尤人。
    落牌,便是摘下木牌,今日告休。
    聋娘说完,转身要走。
    “我想去找他。”
    南玲珑伸手虚拦住,对着聋娘说着,语态哀婉,话语恳切却坚定。
    她说的很慢,每个字唇形也很标准,不为别的,只为方便聋娘读唇。
    “不行。”
    聋娘不想多说。
    她觉得南玲珑和当年的自己很像,所以总得拦一拦。
    拦得住,她就不必再说,而拦不住,说再多也是无用。
    南玲珑咬着唇,秀色楚楚可怜,想再说些话,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轻声叹着,回身取下写着自己名字的红色木牌。
    房门紧闭。
    聋娘继续朝前,每十二步,一间房。
    半个时辰,二十四间房,聋娘便已巡满一圈。
    今日,十二位红倌人落了三牌,十二位清倌人只落一牌。
    早事毕,自然是到了启板的时辰。
    聋娘此时站在二楼楼台之上,俯瞰着一楼一位正仰头看着自己的女子,青仙楼凤娘。
    凤娘面貌与聋娘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她艳丽无匹的脸蛋儿上,一双凤眼媚意天成,正嫣然巧笑,端的是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启板?”
    凤娘天生妖媚,声却似莺鸣般清脆。
    聋娘走下楼梯,点点头,虽听不见,但她看得清。
    在这青仙楼,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话不清不楚,让她看不真切。
    凤娘也不行。
    “姐姐,今日南胜使臣好像进城。”
    凤娘挥手,自有小厮去门口张罗开门,而她挽着聋娘走到一旁,字字清晰,闲谈杂常。
    “南胜使臣总要待些日子,你记着让师师告休,侯上几日。”聋娘思索片刻,挑了一位最擅琴道的清倌人。
    都说这位新来的南胜使臣喜好弦音,与之前那些明里道貌岸然,却终日流连花街的使臣有所不同。
    “对了,姐姐,昨日新来的雏稚,性子好生执拗。”
    凤娘这才想起,昨夜她掏出五十两白银,买下了芳龄不过十五的娇俏美人坯子。
    “跪了多久?”聋娘听闻新进莺花,眉眼才舒了些。
    “足一夜。”
    “执鞭了?”
    “三十六鞭,我亲自执的,不闪不避,不哭不喊。”
    “三十六……”聋娘读清唇语,略微惊诧,“我去看看。”
    没有雏稚能挨过凤娘的三十六鞭,还能跪上一夜。
    于是凤娘挽着聋娘,转过身朝戏台旁的侧门走去。
    掀开门帘,行过门廊,便是青仙楼后院。
    季离在柴房里,仍然跪着。
    他是男孩,却偏偏穿着鹅黄长裙,三千青丝用破布条简单系在脑后。
    在他身边,一位身穿怪异黑色道袍的男子,正斜倚着柴堆酣睡。
    男子名叫王有志,是青仙楼的护卫,年纪虽说刚过而立,瞅着总像是更大些。
    本来凤娘命他守着季离,没成想不过半夜,他就打起了鼾。
    别看王有志身穿道袍,那却是他自己花银子找女工缝的。
    而且道袍皆白,何时见过黑色?
    虽说看守睡了大半夜,但季离的的确确是跪了一夜。
    昨日傍晚,他被养父装扮成了女孩,以五十两白银的高价,卖给了青仙楼。
    从小他就生得俊秀非常,尤其体态羸弱又身形纤瘦,可偏偏朱唇圆润,更显得面上无血色的白。
    邻里都说,季离男生女貌,是帝王之相。
    他却知道,自己活不过十六。
    幼时养父家境本来还算殷实,带着他也寻了好些名医高人,却都是这一句答复。
    活不过十六。
    他今年刚好十五,满打满算,还有一年可活。
    而只因养父的一句。
    “反正,你也快死了。”
    言外之意便是,既然都快死了,换得五十两银,蛮划算。
    所以,他被养父卖到了青仙楼。
    此时正当初阳升起,屋内渐暖,已是早饭时辰。
    可季离现在不饿,还有点吃撑。
    皆因半夜时分,有一位好心的小婢女端着一整盆热腾腾的菜,偷偷送来给他。
    她说这是乱炖,她最拿手。
    但是当季离用一长一短的筷子,划拉出盆里的半截鱼尾和没几块肉的鸡骨后,心里想着,应该也不算太拿得出手。
    小婢女今年十四,虽说名叫陈圆圆,人却生得一点也不丰满,甚至比季离瞧着还要单薄瘦小些。
    季离吃的很香,陈圆圆就在一旁双手托着腮看他,嘴里时不时还念叨着,姐姐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陈圆圆年纪不过将笄。
    单看模样,十四估摸着都还未够,发育可能也稍晚些,身形都还没长开,却已是肤如凝脂,眉目含春。
    本来,都说女大十八变,一切尚是乾坤未定。
    只是陈圆圆的左脸上,偏生有胎记。
    有了这块胎记,也就等于是定下了她的命。
    她的胎记其实不算重,却从左边额头,一直弥散到嘴角。
    眼窝处,最浓。
    季离的视线从没有停留在陈圆圆的胎记上过,片刻都没有。
    这让陈圆圆很是欣喜,庆幸自己选对了朋友。
    不过其实柴堆旁的王有志当时还没睡着。
    他装睡已经有一会儿了,却担心这个新进的苦命女娃被吓到,一直忍着不敢翻身。
    手臂酸麻的他,只希望季离能吃得快些。
    等了好一会儿,细嚼慢咽的季离可算是吃光一盆乱炖,陈圆圆也心满意足的收拾妥当,端着盆出门去。
    本来按季离的微末饭量,无论如何都吃不完这满满一盆的鱼肉,但是实在是架不住陈圆圆的期盼眼光。
    所以,他吃撑了。
    而手臂已无知觉的王有志,刚想眯眼瞧瞧这女娃是不是又跪着,可不要死心眼。
    谁知,却看到季离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书籍来。
    季离被凤娘执了三十六鞭,却一丁点儿也不疼,自然是不哭不喊,不闪不避。
    之所以不痛,是因为他虽说纤瘦羸弱,但皮肉却是极坚韧,可比钢筋铁骨,寻常刀剑难伤。
    这都归功于他手里捧着的这本无名破书。
    虽说整本书看上去像被水泡过后又被火烧过,卖相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但,却很有用。
    而且他养父说过,这是他生父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督促他一定勤练着。
    所以季离每每发病痛苦或是咳血迷茫之际,就会照着书上的动作,一遍一遍的练。
    虽说病没有好罢,但是却也稳定下来。
    本来,他发病的次数从五六岁便渐渐增多,咳起血来也久咳不停。
    到今日,每日咳血两次,每月发病一次。
    比之前总要好上许多,但却并不会活的更久。
    季离,还有一年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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