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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正事，胤礽脸上的局促立刻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
他挪了挪身子，坐得离承祜更近了些，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问道：“大哥，你跟皇阿玛……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我听宫里的人都在瞎传，说……说什么的都有。”
胤礽没好意思说，外面传得最凶的版本，是说太子功高震主，要被废了。
承祜的眸光微微一闪。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在北征的善后事宜上，与皇阿玛的意见有些相左罢了。”
“就……就为这个？”胤礽一脸的不信。
朝政上的分歧，何至于让皇阿玛动怒到罚跪的地步？
承祜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着他，“保成，你还小，不懂。有时候，朝政上的分歧，背后牵扯的是人心，是权力。皇阿玛希望我更沉稳些，少些锋芒，而我确实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他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却恰恰戳中了一个帝王对一个过于优秀的继承人可能存在的复杂心态。
对于胤礽而言，这听起来比任何离奇的传言都更加合情合理。
果然，胤礽脸上的怀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兄长的愤愤不平与心疼。
“大哥你做的都是对的！那些折子我都偷偷看过，你提的法子比那些老臣们的好多了！皇阿玛他……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住口！”承祜低声喝止了他，“不可非议君父！这话若是传出去，你我兄弟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胤礽被他一喝，吓得缩了缩脖子，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低下头，小声地“哦”了一声，像只做错了事的鹌鹑。
看着他这副模样，承祜又放缓了语气，伸手将胤礽歪掉的帽子扶正，动作轻柔。
“保成，你要记住，我们是儿子，也是臣子。皇阿玛是君，也是父。无论何时，都不能失了分寸。”
“……我知道了，大哥。”胤礽闷闷地应道。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胤礽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地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他看着承祜，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大哥，我不管你和皇阿玛到底是因为什么闹矛盾，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我只知道，你是我大哥。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除了额娘，就是你。”
“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算……就算你真的和皇阿玛……”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就算你们真的闹得不可开交，我也站在你这边！”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胤礽“兄弟情义值”达到峰值，宿主“亲和光环”效果深化，解锁被动羁绊“手足同心”。】
【手足同心：羁绊对象胤礽对宿主的信任度永久锁定为“不渝”，并能微弱地感知到宿主的极端情绪波动。】
这小子……
承祜的眼眶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他伸出手，一把将胤礽揽入怀中，用力地抱了抱。
胤礽的身子还有些单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气息。
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随即也伸出手，有些笨拙地回抱住兄长。
“傻小子。”承祜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喑哑，他拍了拍胤礽的后背，很快便松开了他。
承祜迅速整理好心绪，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和中带着一丝疏离的浅笑。
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承祜转而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从床头的多宝格里随手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子，递给胤礽。
“喏，给你的。”
“这是什么？”胤礽好奇地接过。
“前些日子西洋进贡来的玩意儿，一个自鸣钟怀表，做得颇为精巧，给你拿着玩吧。”
胤礽打开一看，只见天鹅绒的内衬上，静静地躺着一块银制的怀表，表盖上雕刻着繁复的卷草纹，打开后，里面是洁白的珐琅表盘和蓝钢指针，发出清脆悦耳的滴答声。
他立刻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承祜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书案上的一个长条锦盒：“那里头还有一柄新的匕首，是内务府用陨铁新打的，吹毛断发，你也一并拿去。”
“大哥，这太贵重了！”胤礽虽然喜欢，却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跟我还客气什么。”承祜佯作不悦地一挑眉，“还是说，你觉得大哥给的东西，配不上你？”
“当然不是！”胤礽连忙将宝贝都收好，喜滋滋地说道，“谢谢大哥！”
看着气氛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承祜斜倚在床头，懒洋洋地打量着已经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弟弟，忽然促狭地一笑，问道：“对了，你都这么大了，这几年……那八爪鱼一样的睡姿，改了没有？”
“啊？”胤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我……我早就改了！”胤礽瞥了承祜一眼，梗着脖子强自嘴硬道，“我现在睡觉可老实了！大哥你别胡说！”
“哦？是吗？”承祜拖长了语调，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当然是真的！我长大了！”胤礽拍着胸脯保证，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甚至主动提议，“大哥，今晚我就在这儿陪你吧！你也省得一个人睡着害怕！”
承祜失笑，他这么大个人了，会害怕一个人睡觉？
这小子，分明是自己想留下，还找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不过，看着胤礽那双写满了快答应我的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也好。
今夜，他确实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行吧，”承祜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去，往床里侧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先说好，不许越界。”
“好嘞！”
胤礽大喜过望，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袍和靴子，只着一身中衣，兴高采烈地爬上了床，规规矩矩地躺在了承祜身边，还特意离了一臂的距离，以示自己真的长大了。
承祜吹熄了床头的灯，寝殿内彻底陷入了黑暗与静谧。
起初，一切都很好。
胤礽果然如他所说，躺得笔直，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承祜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这偌大的宫殿里难得的、鲜活的温度，一天一夜的疲惫与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沉沦……
然而，就在承祜即将再次坠入梦乡之际，一条温热的手臂，忽然横了过来，搭在了他的胸口。
承祜：“……”
他忍了。
没过一会儿，一条腿也缠了上来，精准地勾住了他的小腿。
承祜：“……”
他再忍。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脖颈上，痒痒的。
承祜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明黄色床帐，在无边的黑暗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好的长大了呢？
说好的老实了呢？
这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八爪鱼式禁锢，跟几年前比起来，除了力气更大了之外，简直毫无长进！
这一夜，承祜终究还是没能睡个好觉。
他被一个大型人形挂件缠得动弹不得，半梦半醒间，还要时刻提防着被对方的胳膊肘捣到脸。
要不是这人是胤礽，承祜真的很想把人连人带被的直接丢出去。
难道他还没有康熙会养孩子？怎么给胤礽养成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