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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
洵城。
“我的天爷，为什么都要九月了，洵城夏天还没结束，热死了。”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女孩站在公交站，望着旁边的朋友，一脸生无可恋。
“是啊，又要去上学了，啊啊啊好烦呀。”她的朋友也是一副不想活的模样，一边拿着一本暑假作业扇风，一边抱怨。
坐在椅子上的沈戚，听到这话，抬手看了看手表——看来是报名日。
好久没上学了。还蛮怀念的呢。
要严格来说，她初中都没念完，初二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到现在都没再碰过课本。
“叮叮叮——”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号码显示的是人是冯莹。
冯莹，沈戚养母，沈戚五岁时被真家强迫从孤儿院带走，在真家呆了九年，被恶心了整整九年，后来失踪，真家也再没找过她。
沈戚轻飘飘一划，语气有些不爽：“干什么？”
“沈戚，我是你妈，你怎么和我说话的！”电话里中年女子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沈戚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敷衍的哦了一声，“老干妈？”。
冯莹刚要说什么，手机就传来忙音。
冯莹气的差点端不住架子，当场发作。
“公交车到了快快快走了。”旁边的女孩招呼着朋友，两人接连上了车，沈戚无处可去，想着干脆去看看自己的新学校，也一起上了车。
她把鸭舌帽往下扯了扯，找到一个空位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副大佬做派，飒得不行。
在公交站等车的那个女生，把箱子拖到座位后瞅了前面的沈戚一眼，隐隐看到一个侧脸，手一抖，有些腼腆地探出一个头，“hi，同学，你是我们锦航的新生吗？”
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让人忍不住惊叹的那种。
沈戚听到这话，拿手机的手突然一顿，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女孩，看到女孩校服上别着的锦航校徽，嗯了一声，又扭过头掏出手机。
女孩悻悻地笑了笑，回到了座位，想着，这位同学虽然超级无敌漂亮，都是也太冷了吧，好难相处。
沈戚倒不在意别人在想什么，自顾自玩着游戏俄罗斯方块，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游戏界面上方的分数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增长。
她对数字的敏感已经堪称可怕，看到一个数字都能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第三站锦航中学到了。”公交车的铃声开始播报。
前后几个陆陆续续进来的学生都拖着行李箱，纷涌而下。
沈戚拎着破旧掉漆的小黑书包，跟在离人群一米的位置，跟着下车。
锦航中学是省重点中学，洵城最好的中学，每年拨款也是丝毫不吝啬，学院被装修的像贵族私立学校，大门口一块巨石刻着龙飞凤舞的锦航中学四个大字。
学校教学楼、礼堂和办公楼是东西风混合的装修，气派的不得了。
沈戚站在大门口，好几波学生往她身边走过。
好几个人还屡屡回头张望这个戴着黑帽子的高挑女生，可惜看不到脸，因为下车时沈戚特意带了个口罩，怕麻烦。
沈戚低着头拿着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手机发着消息。
几分钟，手机另一半的对话框弹出一条消息——【好。】
沈戚没有收起手机，正要往里面走，就听到后面一阵骚动，好奇转身看了看。
“真玲校花来了！”
“真玲校花真的好漂亮！穿校服都挡不住她的美貌！”
“救命，真玲校花坐的车是……啧，那叫什么来着，太高级了名字我给忘记了。我记得那款是今年新发行的，超级贵，听说要五百来万。”
“真的吗？我的天，我这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
真玲阮阮抿唇笑着，从车上被司机扶着下来，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她一手接过行李，一手提着一个白色的精致的真皮手提包。
她扎着一个马尾，发丝间别着一个珍珠发夹，眉目清秀，因为在名门望族中长大，身上的优雅气难挡。
真玲阮阮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在沈戚的位置顿了顿，随后佯装没看到收回目光，微微偏头，轻声细语地问身后的冯莹：“妈，那个人是姐姐吗？她回来了？姐姐怎么会在门口，是想要来锦航上学吗？”
冯莹抬眸复杂看了一眼女儿停顿目光的位置，看到了刚刚转身离开的沈戚，“好像是，阮阮，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姐姐她怎么可能上的了锦航？她有个学上就不错了。”
“妈，姐姐很聪明的，说不定呢？”真玲阮阮头微微低了点，嘴角隐隐勾着浅浅的笑。
“就你这么想。”冯莹打趣似的点了一下真玲阮阮的额头。
真玲阮阮捂着额头，单纯俏皮的吐舌笑了笑。
“放心阮阮妈不会让你姐给你捣乱的。”冯莹宠溺看着小女儿。
真玲阮阮听到这话，抬头，嗔怪地望着母亲，“妈，我没这意思！”
“知道，我知道阮阮最乖了，只不过你姐可就是个二混子，妈不是怕她影响到你考华京大学呀。”冯莹摸了摸真玲阮阮的头，真玲阮阮眨了眨眼，没说什么，只是朝冯莹单纯笑了下。
沈戚看到骚动是真玲阮阮搞出来的，没了兴趣，揣着手机，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
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中间的靠椅上坐着一个老人，两鬓泛白，听到开门声，温顺的看着沈戚，虽说样子是很慈祥，可老人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年轻时的严厉庄重还是未消。
“孙爷爷。”沈戚看了眼孙永立，老老实实道。
“嗯，是小戚啊，小戚先坐。”孙永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招呼了声。
“嗯。”沈戚迈开那双又细又长的腿，一步一步走到沙发旁，坐下，虽然说坐姿收敛了一点，但还是嚣张得不行。
孙永立当没看到，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小戚我刚刚想了想，你说你要去高二，我寻思着没必要，这会不会耽误你去华京的日子？要不去高三？”
“我不想去华京。”沈戚斜靠在沙发上，几缕发丝顺着脸的轮廓滑落眼眸旁，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孙永立一愣，摸胡子的手猛的一软，啪嗒一声摔在桌子上。
“你说什么！？”
沈戚轻捂住耳朵，语气随意轻肆：“我读高二。”
孙永立看到沈戚是真的倔，一口老血堵在喉咙，看着实在是走投无路，他无奈只能使出最后的绝招。
“沈老婆婆最后出现在华京，你真的不去？”孙永立有些紧张望着沈戚。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沈戚唰一声站起来，脸上的肆意尽收，目光冷冷，宛若寒冰：“我现在去。”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没用的小戚，我的人找了一年多了只找到这么点消息，带走沈老婆婆的人不简单。”
沈戚脸色随着孙永立的一字一句越加阴沉，“那是因为你的人没用。”
孙永立尴尬摸了摸鼻子：“小戚，你理智一点，更何况如今有群人正在华京，华京有查过沈老婆婆的人很多都被发现了，我的人其中一个也被抓了，现在还没回来。”
“小戚，难道你想置自己于死地让沈老婆婆担心吗？如果你被抓你觉得你还有可能查到沈老婆婆下落吗？”
不得不说，孙永立很会说话，字字句句都关系沈老婆婆，让愤怒暴躁的沈戚渐渐理智下来。
沈戚面色有些颓，眼角的殷红不散。
“小戚读高三吧，不要混了，考个京大吧，以光明正大的身份去华京，明年他们估计也会停止搜查了，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时机。”孙永立推了推老花镜，语气温柔的不行。
“哦。”沈戚面无表情，背着破书包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孙永立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戚，抱歉啊，因为你就读到初二，而且成绩——怎么都是数学满分一百五考九十，语文满分一百五考九十一，英语满分一百五考九十二……高三重点班老师她不要你，其他班也是回绝的意思，要不你去七班吧，虽然……”孙永立把调来的试卷工工整整摆在办公桌上，有些难堪。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打断。
“嗯。联系好了？看来你蓄谋已久啊。”还没等孙永立说完沈戚就应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转角处。
真家母女一边谈笑一边往孙永立办公室走去，看到一身社会人气质的沈戚，冯莹脑袋里紧绷的弦啪一声断了，笑容僵在脸上，咬着牙忍着怒火：“沈戚？真的是你？你来校长室干什么！你不要给我丢脸，我告诉你锦航是不可能要你的！”
真玲阮阮睁着大眼瞧着沈戚，语气嗲的让人难受，“姐姐……”
沈戚轻哂一声，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嘲讽地看着冯莹，“借过，女士。”
“你！”冯莹指着沈戚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沈戚没有再给她们表情，神色淡淡绕过两人离开了。
走出教学楼沈戚睫毛微颤，为什么自己成绩为什么都是刚及格。
或许因为不想要被真玲阮阮的找茬吧。
她不喜欢解释，也从未解释，自然成为了一个劣迹斑斑的不听话的坏孩子。
沈戚从未在乎。
——
“校长，你好我是高三一班的学生真玲阮阮，校长，刚刚那个是我姐姐，她没给您添麻烦吧……姐姐从小就有些叛逆，我怎么劝都不成。”真家母女走到孙永立的办公室，真玲阮阮立马上前一步鞠了个躬，一脸歉意道。
孙永立看到两人摸了摸胡子，眉头轻锁，“你别管她。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真夫人真同学。”
冯莹听到孙永立前半句话握着名牌包包的手收了收，脸色不太好，又红又青。
她就知道沈戚一定惹事了！
怎么就那么不懂事。没有阮阮的百分之一好，不，千分之一！
冯莹向前尴尬的笑了笑，端着贵妇架子，强装优雅：“校长，我们会管好沈戚的，我已经联系了八中，不会让她搞乱的。这次来，是想要和您聊聊阮阮的问题，这孩子从小聪明，以后是要考华京大学的，只是她物理不太好，听说校长您曾经是京大的物理系教授，您……”
“八中？真夫人，我想不饶您费心了，沈戚同学现在已经是我们学校高三的学生了。至于这位同学，哼哼，我不收学生。”孙永立被冯莹气笑了，胡子翘了翘。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冯莹对两个人区别这么大，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沈戚不是亲生的，可九年了，养只宠物都得有感情了，更何况活生生的人，还是沈戚这么漂亮的女娃娃，他实在想不到真玲阮阮说了什么，沈戚失踪四年，真家没有一个人找她，都以为她是叛逆去混社会了。
想着，瞟了真玲阮阮一眼，少女注意到了目光抬起脑袋，歪了歪头疑惑的看着孙永立，好生无辜。
他看着烦，揉了揉拧着的眉心，挥手将两个人打发走了。
真玲阮阮走出校长室脸色有些不佳，她轻轻拽着母亲的衣角：“我没事的妈妈，虽然没能争取到机会，但是我很高兴的，姐姐可以来锦航了，嗯…我看到校长桌上的试卷，好像是姐姐的，成绩……哎，都是刚及格……”
“刚及格？你姐初二就离家出走出去混了，肯定是初二的卷子！刚及格的初二卷？你姐认识校长？”冯莹惶恐看着真玲阮阮。
“应该，不会吧。说不定姐姐在外面认识了和孙校长关系好的人呢……”真玲阮阮甜甜笑着。
“哼，社会上的人怎么可能认识你们校长，估计是因为校长看沈戚可怜，收留了她。好了，阮阮别想了，报名去吧。”
“嗯嗯。”真玲阮阮点了点头，脸色好了些，乖巧得不行。
——
高三七班。
班内外都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真玲阮阮从七班经过，看到这吵吵闹闹的场面，拍了拍前面的同学问：“你好呀同学，我是一班的真玲阮阮，请问这儿发生什么了？”
“阮…阮阮女神！我，我是七班的余璟峰，这个，好像是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长得可漂亮了，大家都慕名而来呢。”男生脸蛋有些红，害羞的看着真玲阮阮。
真玲阮阮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个绝丽的身影，指尖掐了掐书包带，脸上表情没变，笑得温柔可爱：“哦——请问那个同学是叫沈戚吗？”
“是啊，女神，你认识？”余璟峰一脸吃惊。
真玲阮阮抿嘴笑笑，撩了撩发丝，款款道：“不熟，不过…据我所知沈戚同学好像不是转校生，她没有上高中，怎么谈转校？我之前知道她，她从小打架很厉害，之前小学被退了一次学，初二期末还出去混社会了，听说没有再上学了，没想到能在锦航看到她……”
说完，还佯装惊恐，捂住了嘴，一脸无辜看着余璟峰，“抱歉璟峰，求你了，这个事你别和别人说，沈戚姐姐会不高兴的。”
余璟峰呆愣愣点了点头，没想到新来的学生会有这么多故事，是比赵洲还刺的刺头……小学退学，初二混社会，现在直接来锦航读高三，这得有多大的关系啊，敢这么搞。
真玲阮阮看到余璟峰这副模样还蛮满意，敛着笑意，和余璟峰道了声再见，就昂着头，迈着轻快的步伐往一班走去。
路上都是往七班去的学生，往常用那种羡慕爱恋眼神看着自己的人都变少了七分，真玲阮阮强忍着怒气和不爽，快步走到一班，一进班，就摆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拖着书包走到自己的位置，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手臂，发出细微的哭声。
一班的人都很迷惑，男生女生都赶过去安慰真玲阮阮，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也是热闹的不行，真玲阮阮看着这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心情略好一点，但是还是趴在桌旁更咽不停。
前排，戴着眼镜扎着马尾的一个女生看了一眼真玲阮阮垂了垂眼眸，没说话。
这时，一个长相普通，看着很横的女生走到她桌前，推了推她桌前的书，打落她握着的笔，挑衅似的看着她：“书呆子，你认识把阮阮弄哭的人？”
“不认识。”文静少女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捡起笔专注刷着题。
“特么的，周鲸落你屌个屁，考个第一把你能的。”豪横女生抬着下巴，目光略带不爽。
周鲸落抬头，一张清隽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周身气质干净的不行。
“赵好，那你来考？”周鲸落的声音很甜，区别于真玲阮阮嗲的难受的那种伪甜，她的声音是一种干净纯粹的甜美。
怪叫人羡慕的。
她叫周鲸落，高三年段的段一，人美声甜，就是性格孤僻，没几个朋友。
“你！”
“我？”周鲸落看着赵好，觉得好笑。
赵好家里是个暴发户，过了几年小姐生活的赵好，哪受得了周鲸落似笑非笑的嘲讽。
当即就把周鲸落桌子掀了，哐当一声，桌上的文具，笔盒，练习题和课本散了一地。
动静挺大，真玲阮阮都被吓的忘记了哭，一班一群人望着周鲸落那边。
有几个人想要去帮忙，但是碍于赵好的身份不敢上前。
周鲸落从口袋中掏出个老人机，手机里就三个号码，一个周邓，一个哥哥，一个没有备注。
她点了点哥哥那一栏。
电话很快被接通，另一边传来一个温柔的男生：“落落，怎么了，哥在给你买枕头，你不是说现在这个你睡的不舒服。”
周鲸落眯了眯眼：“不用了，你妹桌子被人踹翻了。”
说罢，还挑眉瞧了一眼赵好。
赵好警惕看着周鲸落，几滴汗打湿垂在眉间的碎发。
“桌子被踹了？我来了。”
电话挂断。
女生弯下腰捡起碎成玻璃块的杯子，裂开的笔和湿透的习题。
周鲸落看着赵好，轻笑一声，“我哥学法的，我也想知道故意损害他人财物可以赔多少。赵好，你大可以叫赵洲来揍我，我哥在，我不怕。”
赵好没想到周鲸落明摆着要把事情闹大，有些害怕，眼神闪躲，又害怕丢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家有关系！你以为你翻得起什么浪花。”
这个赵好可没说谎，她上次亲眼看到父亲和警局一个分队的队长聊天。
“嗯？是吗？搞这么一套？我好怕。”周鲸落还是一副玩笑模样看着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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