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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旁的李炳在见到这位年轻的女医时便立刻认出了她。
    一时间心如死灰。
    他怎么也没想到,祁府的人竟能将观音堂的程白微找来。
    原本他想着,这家家主恶名在外,除他以外,恐怕也没什么有本事的郎中肯来,这才敢故意隐瞒。
    但偏偏忘了程白微。
    这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两年前在邺都城里开了家医馆,名唤观音堂。起初人人都笑她口气太大,狂妄得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敢妄自称“观音”。
    可谁知不到半年功夫,这个凭空拔地而起一般的观音堂竟成了整个邺都最有名号的医馆,她也摇身一变成了众人口中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不是观音又是什么?
    而一般寻常医馆,凡是名头大的,大都只医达官贵人或富豪商贾,寻常百姓都难请,更遑论贫苦人家。
    可偏她程白微要与众不同,给人看诊,不看身份,只凭心意。
    若是合心意,乞丐王侯都没有分别,照诊不误;可若是不合心意,那便无论如何都请不动她。
    至于如何才能合得了她心意,就能无人知晓了。
    如今只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盼着这家的老太太没有这个福分。
    李炳一边想,藏在袖中的手抖如筛糠,恨不能自己凭空变个什么苍蝇蚊子的也好,但凡能让他插了翅膀从这鬼地方飞出去。
    然而却事与愿违。
    程白微盯着容因看了片刻,不知是在端详什么。容因虽觉奇怪,却也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
    半晌,程白微颔首,走到床榻边坐下,先是扒开祁太夫人的眼皮看了一番,而后拿出她藏在被褥中的手,开始号脉。
    她号脉的功夫,屋里几双眼睛一齐盯着她,程白微却像是半点儿都感受不到。
    等了许久,就在云溪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她终于站起身,语气平静道:“老太太中毒了。”
    容因眼皮一跳,心里却没有半分意外:“是何毒?该如何医治?”
    程白微一脸云淡风轻地道:“应当是苦杏仁,好治。取杏树根碾碎泡水,每隔两个时辰喂她喝上一次,等人醒了,再叫她吐一遍便差不多了。只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又受这种罪,估计得好生养一段时日,回去我给她开张方子,你每隔三日府里的人来观音堂取一次药便是。”
    她说话时,目光曾有意无意地从李炳身上扫过,显然心有疑虑,但却只字未提。
    容因看在眼里,心中更笃定几分。
    容因向程白微道过谢,命碧绡好生送人离开。
    眼见程白微离开,李炳眼珠一转,竟也跟着开口道:“夫人,是小人无能。今后也没脸再给府上看诊,便就此告辞了。”
    说罢,不等容因应声,他转身便走。
    谁知刚走到院子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含着怒意的娇喝:“来人,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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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第27章
    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按着跪倒在阶下后,李炳还在嘴硬:“夫人这是何意?我来府上替贵府老太太看诊,虽说医术有亏,未能看出老太太的症候,但也不能被如此相待吧?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顿了顿,他一脸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当真是丧尽天良的活阎王。早知如此,这祁府我便不该来。”
    他自以为小声,容因却听得分明。
     她攥了攥拳,强忍着怒意——
    还是忍不住。
    容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不等他面露惊恐,便对着他当胸一脚,将他踹了个人仰马翻。
    “妄议朝廷命官,仔细你的舌头!”
    她虽总是忍不住对祁昼明心生畏惧,还背地里骂他煞神,但脑子却并不糊涂。
    这些时日过去,她一早便想明白过来——
    哪有像他那样,吓了她一场,到头来又心生愧疚的煞神。
    况且即便祁昼明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好人,也不该由着不知内情的人随意攀诬。
    再者说,她记得书中曾提及,祁昼明此人虽心狠手辣,造了不少杀孽,但却并非什么奸邪狂悖之人。
    她想,这样的描述大约是在说,他也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罢了。
    这一脚,容因使出了吃奶的劲。
    见李炳被婆子拎起来重新跪好后,还一直手捂心口,哀哀叫痛。
    容因冷笑:“怎么,李郎中觉得自己冤枉?那你可要我念一念,上月你给我祖母开的那份治咳疾的方子里,都用了些什么药?”
    李炳一僵,本已到了唇边的痛呼又逸散开来。
    嘴却还硬得很:“夫人这话是何意?小的不知。”
    “不知?”容因眼中像淬了冰,“我看过你给祖母写的方子,里头分明有一份苦杏仁。此物有毒,府中从不许出现,若不是你的方子出了问题,毒从何来?说,究竟为何下毒,受何人指使?”
    “若不说,我便带你去见官。”
    李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仍是闭口不言。
    “不必见官。夫人忘了,这邺都城里最令人生畏的官就在咱们家呢,又何必舍近求远?”一人含笑不紧不慢地从北面墙根下踱过来。
    容因抬起头,祁昼明一身玄裳,其上用金丝勾勒出的蟠螭纹曲折萦纡,肃穆又森严。
    他唇角微勾,明明是笑着的,可那双黑眸里却是一望无际的冰冷与肃杀。
    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但想必是听见了她指控李炳下毒的那番话。
    容因犹豫片刻,走上前去,在祁昼明身边站定。
    她想着,若是他又和上次一般,突然发疯,想杀人,那她多少也该拦一拦。
    至少不能脏了祖母的院子。
    余光瞥见身边忽然多出一个怯生生的小脑袋,祁昼明周身寒意敛去几分。
    他走上前,一把捏住李炳的下巴,稍一用力,骨头断裂的脆响从他手中传来。
    李炳惊叫一声,像脱水濒死的鱼,奋力挣扎起来。
    祁昼明却仍未松手,他擒着李炳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潜藏着酷烈的杀意。
    薄唇上下轻碰,他语气淡漠地吐出一个字:“说。”
    架着李炳的两个婆子明显感觉到,方才还一直死鸭子嘴硬的李炳,整个人剧烈的战栗起来,像遭遇了什么洪水猛兽。
    “我,我说”,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总归是艰难的,但之后便容易得多了。
    这两个字一出口,李炳大着舌头忙不迭声地喊道:“大人饶命,我说,我说!”
    祁昼明转眸,与容因对视一眼。
    这一眼,容因竟隐隐品出了一点孩子似的炫耀。
    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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