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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慎粉身碎骨,并非故意瞒你,待你是真心的。”
    左正卿转身,摸摸他的头,温柔道:“我知道的,没关系,别歉疚。我知道你心里苦。”
    左正卿还记得他刚认识苏景同时的场景,苏景同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不知为了什么事在难过,外人眼里前呼后拥的摄政王世子,一个人悄悄躲在假山里,用扇子挡在脸上,悄无声息地落泪。
    躲着。
    挡着。
    还要静音。
    这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孩会有的习惯。
    假如他真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假如摄政王真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爱他,小孩子怎会连哭都要如此克制小心。
    反倒是和顾朔在一起的那一年,他才慢慢学会将真实的坏情绪表现在脸上。
    可见真情和假意,并不难区分。
    “总有一天你会把过去告诉我,对吗?”左正卿问。
    “会的,”苏景同想了想,“最多一年就能彻底结束。”
    左正卿笑:“我等你。需要我帮忙就开口。”
    “对了,”左正卿想起来,“先帝驾崩前,有提过姜时修在哪么?”周文帝原本派人暗杀顾朔,但暗杀不成功,只把姜时修带走了,姜时修至今下落成谜。
    西南王篡位后杀了周文帝,或许苏景同见过周文帝最后一面。
    苏景同摇头,“他没提。你们很想找到他?”
    左正卿拢了拢狐裘,“毕竟是平定西北的大功臣,生死未卜,不能不让人担心。”
    “嗯,是该找。”苏景同说。
    左正卿临上马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内疚,放过自己。”
    “……好。”
    苏景同送走左正卿,溜溜达达去躺椅上睡觉。
    下午,顾朔下密旨,要他迁居永安宫。
    弹琴、画画、写字、下棋、骑马都要用手腕,一概禁了,唯独剩看书一项——翻书也要动手腕,顾朔安排识字的宫女念给他听。
    潘启亲自来宣的,宣完笑着和苏景同解释,泰安殿是办重大典礼的宫殿,长居泰安殿不合适,何况泰安殿后殿阳光少,不利于养伤。永安宫宽敞舒服,阳光好,离皇帝起居的广明宫最近。
    苏景同笑笑没说话。
    枯坐一晚的顾朔,下午没能补觉,忙得人仰马翻,新帝登基,百废俱兴,政治、经济、军事、民生样样要抓,连年战争的后遗症要挨个去补,西北、东北、西南都需要重新管理,西南王伏诛,但西南乱党要么关押待审、要么流窜在外,也需要安排。
    虽然明日才开朝会,但今天已有许多事要办。
    顾朔从烈日正浓忙到夜半三更,全皇宫一片黑暗,临到广明宫前,拐道进了永安宫。
    永安宫正殿已经熄灯,只留两个守夜的小宫女在外间候着,两个守夜的小太监在里屋守着。贺兰芝和太医院院令还醒着,连忙起身接驾。
    值夜的宫女太监们要点灯备茶备宵夜备沐浴休憩事务,顾朔摆手,叫他们停了,不过略进来坐坐,何必兴师动众,都熄了灯,动作轻些。
    他径自进了东偏殿,先看贺兰芝,“今儿怎么样?”
    “公子午时醒的,院令给换了药,饮了半盏桂花茉莉荔枝汤,康宁侯午间来坐了一个时辰,说了会子话,“公子午膳用了一块杏仁佛手、一块雪山梅、两筷子龙井竹荪、一勺鸡丝银耳、两筷子鲜蘑菜心、两勺红豆膳粥。”
    顾朔的眉头微皱,宫里的杏仁佛手和雪山梅只有指甲盖大,两筷子、一勺子,他一中午吃的还没小猫多,难怪瘦了这许多。
    “下午公子在庭院中晒了半个时辰太阳,搬来永安宫后,听了两个时辰的书。晚上用了两颗蜜饯金枣、一块翠玉豆糕,两口荷叶饭。现已睡下了。”
    顾朔问:“心情呢?”
    贺兰芝谨慎道:“瞧不出好还是不好,康宁侯来时,是高兴的。”
    “不用早膳伤脾胃,明儿辰时叫他起来用点早膳再睡。白日莫叫他睡太多,在院中散散。”顾朔又看太医院院令:“伤口如何?”
    “回陛下,公子伤口清理得干净,恢复得很好,只消继续换药,待自然修复即可。”
    顾朔淡淡道:“他容易起烧,院令还是多留心吧。明儿给他瞧瞧脾胃。”
    “是,微臣遵旨。”
    顾朔提了盏灯,叫众人止步,自己进了正殿。
    第7章争执
    苏景同睡觉不喜欢太暗的环境,外间点了一盏灯,开着里屋的门缝儿,好叫光能进来。
    顾朔将灯放在外间,轻手轻脚地进去看他。
    借着月光,顾朔模糊瞧见苏景同半蜷缩地躺在床上,他气色不大好,平日全靠一双流光四溢的双眸撑着神采,如今双眸合上,便隐隐显出些病态来。
    苏景同夜里常起烧,顾朔用手背去摸苏景同的额头,温度正常,没起烧。
    顾朔正要收回手,一只手腕裹着纱布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顾朔低头,苏景同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毫无睡意。
    “没睡?”顾朔问。
    苏景同坐起来,随意将发丝拢在脑后,用发簪簪住,“白天睡多了。”苏景同伸手去探顾朔的右肩,“你肩膀怎么样,还好吗?”
    顾朔右边的肩膀微微后移,避开苏景同的手。
    苏景同的手不闪不避,直接抓到他左肩膀。
    顾朔侧头,沉默了。
    苏景同嘿嘿笑,“就知道你要躲,我咬的你左肩呀。”
    苏景同咬得并不重,还有龙袍挡着,顾朔肩颈肌肉紧实,除了刚被苏景同咬的时候,有轻微的痛感,不等苏景同换完药,就没感觉了。顾朔枯坐一晚又连轴转一天,早忘了自己被咬的肩膀在哪边。
    苏景同的手朝右肩来,他下意识躲右肩。
    “你让我看看。”苏景同从枕头下拿出一盒伤药,白天专门找院令要的。
    顾朔看向苏景同的眼底,只能瞧见愧疚和心疼。
    “我没别的意思,就……”触及到顾朔不辨喜怒的神情,苏景同理亏,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就想给你换个药……”
    “对不住,”苏景同垂着头道:“我昨晚太疼了,忘了帕子……”
    顾朔逆光站在月色中,一声不吭,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苏景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顾朔的回答,“你要不想我给你上药,你自己上点?就在我这儿上吧,你心里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出了我这门,你再不会上药的。”
    “……”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苏景同问。
    顾朔照旧沉默。
    苏景同说:“六殿下?”
    没回音。
    苏景同想了想,试探道:“哥哥?”
    顾朔依然没出声。
    “咦?”叫哥哥都不管用了?苏景同下床,走近,用手在顾朔眼前晃了晃,“难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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