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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旬,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讨倭钦差常浩一行人马,出洛阳,过河内郡,横穿充州,终于是进入了徐州的东海郡地界。
徐州的冶所是东海郡的郯县,常浩这个讨倭钦差虽然名义上需要主持徐、扬二州的讨倭事宜,然而扬州那边的倭患并不严重,反倒是徐州这边屡屡告急,所以永和帝的意思是以徐州为主,扬州为次,同时要求常浩必须在徐州这边编练新军。
对于这些安排,常浩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于是便直接奔着郯县来了,因为要得到徐州方面的支持,当然要先得到徐州最高行政长官,也就是徐州刺史的支持。
现任的徐州刺史,姓吴名明华,据魏公公私底下向常浩透露的信息,这位吴明华吴刺史,也是去年下半年时才到徐州赴任的,按魏公公的说法,吴刺史是清流中人,和魏公公所在的阉党很不对付,不过却颇得永和帝的喜爱,所以才会被委以徐州刺史的重任,不过吴刺史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这才到徐州没多久,倭寇就来了,弄得新上任的这位刺史大人很是焦头烂额。
魏公公对此人的评价很是一般,言道此人看似有才,实则言过其实,属于那种纸上谈兵的类型,而且还认为以这人的能力,到徐州的时间又短,只怕他目前对徐州的掌控还十分有限。
总而言之,魏公公对这人相当不看好,不过永和帝显然不这么看就是了。
但不管怎么说,吴明华终究是一州刺史,哪怕魏公公对他很是看不上眼,但常浩要在徐州站稳脚根,然后开始讨倭大计,这个人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只是随着一行人越来越接近郯县,常浩却发现,徐州的情况似乎就如魏公公所言的那样,十分地微妙。
因为相比于兖州,一行人在进入东海郡地界之后,所经过的几个县城,城内的文武官员接待钦差时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对。
也不是说他们不热情,该给的补给,他们给的一点也不少,招待常浩时,也是谈笑风声,宴席什么的也是十分丰盛,但不知为什么,常浩总觉得这些人的表现有点奇怪。
比较明显的一点就是,充州那边的官员大都会设法巴结常浩,但徐州东海郡这边的官员,客气是客气了,热情是热情了,却没有多少想要巴结常浩的意思。
虽然常浩并不认为所有人都会因为自己那钦差的身份而必须使劲巴结自己,但他觉得,自己这位钦差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得永和帝重用,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未来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还是很有巴结的必要的。
当然了,如果有人不巴结自己,常浩也觉得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靠这种方式来往上爬,事实上,常浩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所以如果是偶尔碰上这样的官员,常浩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可问题是徐州东海郡这边的情况明显不是偶然,自进入东海郡,常浩一路走来,沿途的合乡县、昌虑县、丞县、兰陵县和襄贲县,一边五个县城,都是这样的态度。
一个是偶然,两个是巧合,但连着五个都是这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常浩还没天真到会认为东海郡的官员都如此有风骨,这世上有风骨的人虽然不少,但绝不可能都扎堆在这徐州的东海郡里。
事物反常即为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有木有?
莫非这一切,真和那人有关?
这种诡异的状态,让常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魏公公提起的另一个人。
楚王宁华勇。
常浩来徐州之前,魏公公曾暗地里和常浩见过一次面,并在那次的会面中,详细地将他所知道的徐州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常浩。
在魏公公透露出来的信息当中,不止一次的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彭城郡的楚王宁华勇。
楚王宁华勇十分地年轻,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一岁而已,因为他并不是永和帝和晋王宁载信那一辈的人物,而是和晋王世子宁华盛云中郡主宁飞燕同辈的人。
之所以会如此年纪轻轻就成了楚王,是因为前任楚王在两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宁华勇身为楚王世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新一代的楚王。
楚王的封地是彭城郡,和晋王所在的太原郡不同,这彭城郡是一个十分富饶的郡,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但可惜的是,历代的楚王都不是什么贤王,为了自个享乐挥霍,对地方上横征暴敛,很是不得人心,前任楚王更是曾闹出过民变,并因此而惹得永和帝勃然大怒,差点就废了前楚王。
现任的楚王宁华勇,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据魏公公所言,此人生性残暴,好勇斗狠,对地方上的盘剥虽然不似前楚王那般无度,可也好得有限。
不过据说此人在兵事上倒是很有些天份,将手上那支五千人规模的楚王卫军亲自操练得似模似样,此次倭寇来犯,据说还是这位楚王率卫军驰援东海郡沿海各县,这才迫得倭寇不得不退回海上,不然的话,按徐州这边官员所上的奏折上的话来说,就是“徐州几近危矣!”
“自宁华勇继任楚王之后,徐州的许多官员,上至太守,下至县令,不知为何与楚王都多有走动,这一次徐州倭寇为祸,徐州官员上奏求援之时,也对这位年轻的楚王颇多赞誉之辞,此事十分地蹊跷,连陛下都起了疑心,你到了徐州,最好多加小心此人!”
当时魏公公是这么叮嘱常浩的。
对魏公公,常浩自然是十分地信任,也因此,魏公公的这个叮嘱,常浩也放在了心上。
此时发现徐州这边的局势果然有些微妙,常浩也就自然而然地往这方面去想了。
只是想着想着,常浩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没办法,情报太少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或许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常浩有些自嘲地这样想着,抬起头来时,却忽然发现队伍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前边是怎么回事?”常浩皱了皱眉,开口向边上的武安国问道。
“前边是沂水,渡过了沂水,才能到郯县。”
见常浩疑惑,边上的武安国连忙出言解释:“前边就是渡口,但不知为何却是不见渡船,属下已经派了人手沿河搜索,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渡河的地方或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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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襄贲往郯县,必渡沂水,一行人此时所在的这个渡口,名为老鸦渡,据说是因为这个渡口边上的一处密林中,时常有乌鸦咶噪不休,是以得名。
老鸦渡位于官道之上,是一个大渡口,原本也是热闹非凡,不过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倭寇为祸徐州,这老鸦渡非但人影全无,渡船一艘也无,渡口那边的木制小码头,竟然也是有些破败,甚至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这种情况让人看了不免有些疑惑,常浩上前观察了一番之后,也是不解。
“难道倭寇竟然能深入到这等地方不成?”
也难怪常浩会有如此想法,东海郡虽是沿海的一个大郡,但东西方向的纵深却是极长,虽然有像是祝其、利成、朐县、平曲和海西这样靠海的地方,但像是郯县这样的地理位置,基本上可以说是位于内陆的了,倭寇自海上而来,若是在祝其等沿海的地方作乱,倒也正常,可深入到郯县这边,未免有些让人难以想像。
“是倭寇的战力真的如此强横?还是徐州这边的守军实在太过不堪一击?又或者是因为倭寇为乱,地方不靖,有盗匪出没?”
常浩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显然都不是什么好现象,他发现,这一次的徐州之行,只怕要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麻烦一些。
他正烦闷间,武安国看了看天色,忽然建议道:“将军,如今天色已是不早,而且看这情形,派出去人手也未必能找到渡船,不如咱们自己动手,扎些木筏渡河!”
自从常浩得了这荡寇将军的职位之后,武安国等人对常浩的称呼,也由公子变成了将军。
武安国指着不远处的那处密林说道:“那处林子里看着倒有不少合用的木料,若是将军同意,属下这就带人过去砍伐树木!”
常浩顺着武安国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那处密林中有不少高大的树木,再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沉吟了一会便同意了武安国的建议,不过却道:“不要让咱们自己的人去,让禁军去吧!你帮我去寻曲司马来!”
武安国闻言不由一愣:“将军,这样不太好吧?”
常浩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有人不用,过期作废,更何况这一路上那曲司马得了咱们这许多好处,眼看着就要到郯县了,若是不用他一用,岂不浪费?”
原来这一次永和帝派出护送常浩的五百禁军,领军的是一位禁军中的军司马,姓曲名阳,这曲阳虽是武将,本人却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许是觉得常浩将来前程远大,这一路上对常浩是刻意结交,是以双方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上官柔是个生意人,向来认为多个朋友多条路,见典阳如此,又想到对方是禁军中人,而且好像家中在洛阳还有些背景,便也让王掌柜出马,帮着常浩打点了一番,顺带着也替上官家在洛阳多拉一条关系。
洛阳第一白富美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一路走下来,曲阳也不知从上官家那里得了什么好处,对常浩这个钦差大人是越发的友好,虽然还不能说鞍前马后,但也相差不远了。
此时要伐木渡河,常浩觉得自己这边的亲兵人数少了些,禁军那边却有五百人之多,为了节省些时间,于是便想让禁军的人动手。
武安国见常浩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言,亲自去寻那曲阳曲司马了。
过了一会,那曲阳跟着武安国来到了常浩的面前,待听常浩说想让禁军帮忙砍伐树木,好扎木筏渡河,他马上就拍着胸膛一口应下了。
“咱们兄弟本就是护送钦差大人的职责,这当先架桥修路,也是咱们份内之事!如何当得一个请字!”
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常浩哈哈一笑:“那便有劳曲司马和各位禁军的兄弟了,待渡了河,到了歇脚的地方,在下定然会好生犒劳各位!”
“大人客气了!”
那曲司马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自去招呼一众手下,那五百禁军听得要去砍伐树木,先是有些不情愿,不过再听得事后有犒劳,倒也愿意了,而且曲司马这个主事人都开了口,他们也没其他法子可想。
于是五百禁军在那曲司马的带领下,便离了老鸦渡,往那种密林行去,不多时便到了密林边上,开始就地劳作了起来。
常浩等人则在老鸦渡那边略作休整,常浩远远地看着禁军的行动,见对方动作间不紧不慢,有些人还脱了衣甲放在一旁,行止间散漫不已,不由得连连摇头,暗想这曲司马拍马奉承倒是一把好手,可在这领军方面,可就有点悬乎了,也不知道若是真遇上了战事,这曲司马和五百禁军会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在高家村时,自己所看到的场面。
一千禁军,便对数百响马贼发起的冲锋,几乎连个像样的抵挡都没有,便一触而溃了。
这样的军队,养来何用?
那永和帝看着也像是个傻的,难道就真的不知道禁军的情况?
常浩正暗自感叹间,忽听得禁军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哗。
“发生了什么事?”
他疑惑地再次抬眼望去,却见密林边上,一众禁军士兵,此时已是乱作了一团。
“倭寇!倭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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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或是穿着宽大的怪异武服,或是披着造型夸张盔甲,脚踩木屐,头上梳着怪异发髻的人影,自密林之中纷纷涌现,他们挥舞着一种需要双手握持,前窄后宽的长弯刀,呼啸着冲了出来,对曲阳为首的五百禁军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倭人的武士!”
有禁军士兵在惊叫。
这些来自洛阳的禁军士兵以前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倭人,但是这些年来随着倭寇对大汉朝东南沿海地区的不断进犯,关于倭人的许多消息都是传到了洛阳,连带着倭人的恶形恶状也是如此,是以许多禁军士兵很快便认出了来袭者的身份。
在这一刻,大部份的禁军士兵都是懵了。
这密林里,怎么会藏着这许多的倭寇?
倭人武士冲锋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攻到了离密林最近的那些禁军士兵的身前,随着他们手起刀落,许多措不及防的禁军士兵当场便已经身首异处。
倭人武士使用的这种长弯刀,是倭国中十分有名的一种战刀,被倭人唤作大太刀,并由此衍生出了专门的刀法,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在倭人的语言里,使用这种太刀的武士,却被人称为剑客,因为在他们看来,太刀也是剑的一种。
大太刀的杀法简单而凌厉,此时向着禁军发起冲锋的这些倭人武士,又明显都是使用大太刀的好手,禁军这边本就战力一般,又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就抵挡不住了。
他们正慌乱间,密林的边沿又出现了许多同样倭人装束的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手中持着的,是一种怪异的长弓,只见他们站在密林边沿,纷纷张弓搭箭,直接朝着正在混乱中的禁军士兵就来了一轮抛射。
长长的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抛物线,然后越过那些手持大太刀的倭人武士的头顶,有如雨点般落在了禁军士兵们的头上。
一边串的惨叫声随之响起,许多禁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也是这些禁军士兵自作自受,因为觉得身上的衣甲累赘,在伐木之前,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脱下了身上的锁子甲放在一旁,此时箭雨袭来,这些身上没有锁子甲保护的禁军士兵,自然是倒了大霉。
统领这五百禁军的曲阳,因为是指挥官的缘故,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去砍伐树木,只是骑着角马远远地站在一边充当临时的监工,这时候倒是还在倭人弓箭手的打击范围之外。
不过在看到倭寇出现之后,这位禁军的军司马大人也是已经慌了手脚,眼见数都数不清的倭人如狼似虎地杀出,这位军司马大人非但没有设法约束手下,结阵迎敌,反而是调转马头,带着自己身边的十余名亲兵,转身就逃向了老鸦渡的方向。
禁军士兵那边眼见倭寇如此凶猛,看着竟似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都是慌了手脚,结果再扭头一看,自家军司马大人竟然已经很没义气地自顾自地先逃了,本就低迷的士气顿时又是为之一泄,哪里还有什么战斗的心思,纷纷都是发出一声喊,各自朝着四下里逃窜开来。
什么叫一触即溃?差不多就是这数百禁军此时的情况了。
那些倭人武士们眼见敌人甫一交手便是大溃,都是兴奋莫名,口中呼号着纷纷上前追杀,密林边沿的弓箭手们也是再度张弓搭箭,朝着那些身上无甲埋头乱跑的敌人进行射杀。
而自那密林当中,更多的倭人武士冲了出来,其中一支约有三百人左右,全身包裹在造型夸张的盔甲之中,头戴同样造型夸张且带着狰狞面甲的战盔,背上还插着某种旗帜的倭人武士队伍,更是一边呜哇乱叫,一边朝着老鸦渡的方向,挥舞着大太刀杀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赫然正是老鸦渡那边的常浩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