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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准时——一分钟不晚,也一分钟不早。他扫了眼我面前的桌子,显而易见地发现并没有学习的痕迹,看着我的目光瞬间比平时更疏远了几分,甚至带着些许警惕。
我有点害怕他突然其来的冷漠,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谨慎又小心地捧出来礼物递到他面前,“圣诞节快乐。”我送上了一个不会出错的问候。
精心挑选的包装纸蹭过桌面发出不大不小的摩擦音,他面无表情地把礼物又推回我面前,冷声道:“心意到了,礼物就不必了。”
我有些尴尬,没来由地心虚起来,又不知说些什么话来缓解这样窘迫的局面。严凛盯着我看了几秒,忽而道:“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吧。”
我愣了片刻,不需要有多强的理解能力,他此刻笃定又清明的眼神足矣让我知道我的心思暴露已久。
事发突然,表白并不在今天的计划内。我开始神游天外,在脑子里做分类讨论,结果是无论我说还是不说,最后的答案都会是失败。
“笃笃”,严凛不耐地敲了两下桌子,示意我回神。
“……嗯……”我无意识地开了口,但还是没想好接下去的话。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严凛抱着胳膊看我,表示理解。
可现在不说,好像也没有机会可说了,虽然那时的我绝没有现在万分之一的猖狂大胆,但犹豫不决又顾虑重重也不是我的风格,没有再过多思考,我又轻又快地说了一句类似表白的话语。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简直是小学生一样的台词,时至今日我也不好意思复述。好在我的嘴几乎没怎么张开,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只是从喉咙里囫囵而过,在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声里更是很难辨别,我暗自祈祷严凛并没有听清,甚至已经想好了其他无关痛痒的托词。
可惜事与愿违,别看现在严凛对我的话常常充耳不闻,但那时他的耳朵确实好使极了。
应该是经历过太多表白,也拒绝过太多,他神色自若,没有任何起伏地重复着固定的话——“谢谢,但是不好意思。”明明都是委婉的字眼,他说出来却透着一股高傲,不如不说。
我连表白的心思都没有,自然也没幻想过他能给我什么回应,但是人生的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绝,还是有些心碎,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在我思考如何接话的时候,他却误以为我是没听懂,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不合适。”
他说的用力,重音没有放在“我”,也没放在“不”,偏偏放在“你”上。简单的几个字,他语气认真又肯定,好似在陈述一条亘古不变的绝对真理。
我不是傻子,听得懂他的意思,羞愧地低下头,手指相绞,茫茫然更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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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他体贴地向我承诺,“但你也别来找我了。”
我不知道这两句话之间有没有特意建立的因果关联,但在我听起来像是要用我的消失来换取他的缄默,恳求他不把我见不得人的喜欢曝光。
我想稍微反驳一下,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直,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能动,想张嘴也张不开。
严凛却已经起身,居高临下又似笑而非道:“如果你以后真的有学业上的问题,还是可以问我。”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又很快被隐藏得无影无踪。
他走掉之后,我还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两杯饮料,他动都没动的杯子上画着的卡通人物显得可笑又可怜。良久之后,我略微缓和过来,但是被激起的熊熊胜负欲,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后来自然有过无数次表白,漫不经心的,张口就来的,还有譬如方才那样无理取闹的,无论是我还是严凛都不再把这当一回事,唯独这一次像是一株扎根在我心底的恶毒藤蔓,滋生了之后的所有无赖行为。
在这件事之前,我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学习不错又是独生子,无论是家人还是老师,我得到的喜爱让我觉得这是十分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严凛是我人生碰到的第一颗“钉子”,不把他拔出来,我会时刻如鲠在喉。
三年过去了,当时那种不甘心的委屈情绪已经快被消磨殆尽,连我自己都看不清现在缠着他是出于习惯还是爱。
我曾经认为我会永无止境地追求他下去,他回不回应、喜不喜欢都没关系,但没想到现在研究生刚读了一年我就萌发出了放弃的想法,或许来美国真的是我追求他的最后一站,或许马上我就可以放手了,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第6章No.6
我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严凛。
第二天我从“光明酒家”下班的时候,被肖睿堵在路口。他看见我二话不说,没给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把我按在了路边又脏又臭的墙砖上。
我余光瞟到他旁边畏畏缩缩的方一航,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记恨着前几天的事儿,回去搬救兵了啊。我被拎着衣领,粗喘着问:“你想干吗?”
肖睿手掐上我脖子,抵着我在墙角,凶狠地吐出几个字:“你周五下午去找严凛了?”他眼冒凶光,看起来是真的打算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被他卡着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他挥拳砸向了我的脸,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血腥味儿已经开始在我嘴里蔓延。我维持着脑袋被打偏的姿势,怔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我爸妈都没打过我脸,他算什么东西?!
我缓缓转过身,假装用无措的眼神看他,他被我看得一犹豫,我抓住时机,用膝盖顶住他的裆部,狠戾一撞,死按在地上。对着他的脸一阵左右开拳,直到流出来鼻血,我才觉得解气,骂道:“操/你妈的,你有病是吧,我找他管你屁事儿啊!”他不甘示弱,找准机会冲我肚子来了干净利落的一击,想要把我扑倒。
我紧握住他砸过来的拳头,逆时针一拧,把他整个人暴扣在地上,一只手反剪他的两条胳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脖颈,让他的脸贴在混合着餐厅厨余垃圾的水泥地上,再没有反抗的机会。
刚想继续破口大骂,他愤恨的声音先一步从身下传来,“你丫害了严凛一条腿,我他妈给你几拳都是轻的!”
我手上力气瞬时松了,脑子里轰然炸开,严凛?他腿怎么了?!我把肖睿翻过来,怒道:“什么意思!”
他刚刚被我勒狠了,整个脖子都充血,哑着嗓子把我再次扑倒在地上,“傻/逼,你自己干的事儿还好意思问我?!”
我闭上眼睛,抵抗他砸下来的拳头,喃喃自语,“我真的不知道。”
在我和他去医院的一路,脑海中构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想好了如果严凛真的是截肢或瘫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