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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参谋一边为我办手续，一边语重心长地嘱咐我：“你这样的复原军人，回去之后可能很难安排工作了，大概是哪里来哪里去。
“如果你不想回农村种地，就自己想办法找工作吧！记住，最好是半年之内把工作搞定，如果超过半年，事情就难办了。”
“为什么是半年之内？”我不解的问道。
“因为，半年之后，服役期满的大批复原军人就正式回家了。那时候，是政府部门安置任务最重的时候，怎么会顾得上你们这种人？”
哦，原来如此。我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自己的前程会怎么样？
回到德州，我一个人又孤零零的站在火车站前，心情犹豫不定。不知道对家里人怎么说提前复原这件事？就说自己因为擦枪走火被处理复原，也太丢人了吧？但是，不这样说，还能怎么样？
我考虑了半天，突然间想起这一次提前复原的被止我一个，还有几个病号被处理回来了呢。于是，就说自己眼睛不合格被处理回来的。这样，自己的脸面就不会那么难堪了。
主意打定，我没有直接去客运站，我知道去了那儿也没有通往我们庄的长途客车，就记起了战友们嘱咐我的，下了火车先在站前广场走一走。
看村里有没有来城里办事的？有没有回村的车辆？如果能够搭上车，比到客运站坐长途车还方便。
我对此并不报什么希望。只是习惯性的在广场上走了几圈，我知道，即便是村里有人来这儿办事。
也只能是骑自行车、赶马车来，能遇到小拖拉机算是极端幸运了。我一个年轻人，怎么能乘那种车回家？
“喂，是君子哥吗？”就在我不知所措地漫步时，耳边真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咦？！我回头一看，不由地吃了一惊：“兰英？！你怎么来了？”
兰英是我的女同学，也是我的初恋情人。只是，后来，她成了干部，看不起我这个农村人。我们就分手了。
喊出了兰英的名字，我又后悔了，这个喊自己大哥的女孩子，容貌酷似兰英，其实不是兰英。她是兰英的妹妹，兰灵。
“兰灵，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我觉得十分奇怪。
“我来接你啊！”兰灵爽快地说道。
“接我？”我一下子糊涂了。
“是啊。君子哥，你们家出事了。姐姐怕你贸然回家受到伤害，特意派我来这儿接你。嗯，我也不知道你的车次，在这儿干等你两天了。”
“什么，我们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一听，脑袋顿时大了。
“嗯，不是你们家，是你农村的恋人莲歌儿姑娘，听说你被部队开除了，一时想不开，上吊了……”
“啊呀！”我一下子懵了，心想，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君子哥，你真的被部队开除了吗？”兰灵认真地问道。
“没有哇！”我矢口否认。
“既然没有，你的一个战友怎么给家里写信，说你被部队开除了呢？”
哦，战友？一定是我们村那个二傻莫潮子！他看到我被处理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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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灾乐祸，就写信给家里胡说八道了吧？
莫潮子写这样的信，是想显摆自己比我能耐吧？当初，我们两个人入伍时，村里人一致看好我。觉得我有文化，去部队可以提干。
莫潮子这种人小学都没有毕业，也就是混一身军装，两年就回来了。当初他向莲歌儿求婚就被莲歌儿拒绝了，他写这个信，大概就是为了报复我吧？
“说我被部队开除。纯粹是误会。”我不好说什么，只好敷衍着她。
“最好是没有。若是真的，你回家可就危险了。”兰灵舒了一口气，“现在，张家与你们家已经闹翻了。
“我姐姐怕你回去受到伤害，才派我来迎接你，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君子哥，如果你不想回家，就到县城我们家躲几天好么？”
“呵呵，谢谢你和兰英！”我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可是，这事儿，不是躲得了的。我是个男子汉，遇事要有担待。
“再说，这种事，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能自己作了祸，让家里人跟着遭罪呀！”
“君子哥，你真不亏是男子汉。可是，你现在回去，真的很麻烦。我姐姐说，张家人天天闹着要你给莲歌儿偿命呢！”
“莲歌儿真的死了？我不信。”我忽然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我与莲歌儿订婚的事情很潦草，两个人不过就是赶了一次集，到她家吃了一顿饭。
两个人没有正式登记，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更没有海誓山盟的约定。难道听说自己被部队开除，她觉得没面子，就殉情上吊？太夸张了吧？
“可是，这寻死上吊的事儿，能开玩笑吗？”兰灵见我不信，质问我道。
“所以，我想，今天先回村里看看……”
“看看？要是让张家人看见你怎么办？”兰灵着急了。
“我没做亏心事，他们看见我又能怎么样？”我毫无惧色，“另外，我还想知道，这莲歌儿的上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就是上吊死了呗！你还想要看到她的尸体？”
“尸体，可能是看不到了……”听到这儿，我想起了家乡的风俗，未婚女子横死的，一般三天之内要出殡埋葬的。
“看不到尸体，我到她的坟头祭奠一下也好。毕竟是因我而死嘛！”我想到这儿就下了决心。
“嗯，“兰灵听我这么说，突然想起了什么，掐着指头算了算，点头说道：“也好，今天是三月初一，鬼魂显灵的日子。
“如果你这一祭拜，莲歌儿地下有灵，也许会给你带来好运呢！”
看到兰灵这个动作，我恍然想起，身边这个小女孩儿，是个很有灵气的人。她在学校功课一般，却热衷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拜了县城一位大仙，学习推卦算命之术。后来，家里发现得早，制止了她。她却不服气，说我不是搞封建迷信，我是学习《易经》。
这孩子不像她姐姐兰英那么庸俗，那么现实，她有追逐不完的理想，有一种别于其她女孩子的特殊境界。
我想到这儿，只是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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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一动不动地，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行动。这时，我清晰地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子哥，答应我，让我与你一起走……好吗？”
这声音很轻，轻得就像夏夜掠过床头的微风，而且还断断续续。我就点了点头。
兰灵立刻近前，趴在我的肩膀上，那红润的双唇简直就快咬到了我的耳朵，所以我听她说话十分真切，“君子哥，我会帮助你的。”
我很感动。虽然兰英现在不再是自己的恋人，但是她心里还在无比地牵挂着自己，这次她让妹妹来接自己，就是为此吧！
而这个兰灵非要跟自己一起去，也一定是觉得她姐姐还惦记自己的原因。我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回答她：“嗯，我答应你，咱们一起闯过这一关。”
半晌，没有回应。我这才看她迈开大步，牵了自己的手往广场另一侧走去。
“去哪儿？”我问她。
“我领你去找车。”兰灵好像知道哪儿有车，自信地牵了我的手大踏步而去。
我们村刘庄的位置很特别。它距离德州很近，却离县城很远。我想，兰灵大概是让自己去客运站买通往县城的车票，然后中途在刘庄下车。
可是，到了客运站，兰灵并没张罗买票，而是在大街上溜溜达达，顺便查看有没有去往刘庄的车。
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辆合适的车，倒是有几个蹬着脚踏三轮车的人时不时过来问问两人要去哪。
我心想，四十里地踩着三轮过去，你蹬着不累我们坐着也累，便挥手打发掉了。兰灵笑了笑说：“我们去搭便车好了。”
“便车哪有这么好搭，有没有去那边的车都不好说。”我说道。
“这个我有办法，”兰灵诡秘地一笑，“你看着！”
兰灵拉着我在大街上快步穿行，一面用那双凌厉的眼睛观察着行人们的眼神和交谈时的口型。
过了不一会儿，她便停下来，指着路边蹲着抽烟的一个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的汉子说道：“去找他吧，他有车。”
两个人走到那汉子面前，兰灵弯下腰，清脆地喊道：“大哥你好，请问你家是不是住军营公社刘庄村？”
“啊，是呀！”那汉子抬起头看看两人，一脸茫然，“你怎么知道？”
“太好了！我们是河北来的，想去刘庄，但是等了好久都等不到车，您有车带我们回去吗？”兰灵眉开眼笑地问。
“有哇！”那汉子一听也乐了，把烟熄了扔在地上，“你们算找对人了。我们刚来这儿送完货。
“我弟开着车去加油了，一会回来打这过，咱们一块上车就行！哎，你们看，这不就来了吗？”
两人听到阵阵马达声响，扭回头一看，果然有辆车开过来了，虽然是辆农用拖拉机，但也总好过没有。
三个人赶忙跳上车，于是拖拉机就在暮色中“哒哒哒哒”地喘息着奔出了德州。坐在拖拉机上，虽然马达声听起来很吵，但三个人还是聊起了天。
那汉子咧嘴憨厚的一笑，问道：“你们是小夫妻俩吧？回村里探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