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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化学课。
朱德福道：“刚才开的班主任会，与你们有关的有两项，一、以后教室和宿舍内一律不准吃饭，现在开始要严抓。二、从今天下午开始统一要求穿校服。
从咱们的课堂效率来看，有的同学明显已经跟不上了，跟不上就赶紧回家，别待在这里白受罪。我们现在的教学进度很快，不会再顾及你了，不像上新课的时候怕你学不会还特意放慢一点等等你，现在我们的一切都是为了备战高考，指导思想就是抓一线——不是我的指导思想，是学校的，也是整个国家的指导思想。‘只抓一本’，这是校长的原话。
以后像第二问这样的题我就不再讲了，要是连这样的题都不会，你还是赶紧退学的好，二本也都别想，这种素质根本就用不着参加高考，已经不仅仅是低下，甚至是低劣，高考做到这种题几乎已经相当于遇到了原题，原题都不会做，还有脸在教室说话。我再严格强调这一点，每个人都只有两次犯错的机会，被我抓住的第二次你就立刻回家，你要是不回去我就打电话把你家长请来接你回去。
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需要静下心来，根据自己的情况找出自己的不足，觉得学不了的就回家，别在这里妨碍别人，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不是说快到高考学习就不管用了，咱们属于大器晚成型，不信再学一两年看看能出多少人。现在对于哪种人已经没用了？只对于尖子生没用了，你是尖子生么？你连尾巴都不算。上够了的，自习课坐不住的，随时可以去办公室找我请假，最后一个大周再来，什么也不耽误，但只要你还呆在这里，就要踏踏实实的学习。”
二
雨已经停了，天边白云斑驳，微风中带着泥土和花瓣的气息。
红日中学旁的高楼又响起断续的敲打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清清，就像是谁家在往墙上钉挂历。
何小天和李朋提着垃圾桶走到楼下，何小天抬手指着那栋楼，问：“那栋楼都在那里多久了？还盖不盖了？”
李朋道：“没钱了，不然早就盖起来了。你看那栋楼，”他抬手指着，远处一栋新起的高楼几乎已在地平线的尽头：“那栋楼多快，我记得今年寒假刚开学那里还没有楼，现在已经快封顶了。中国没有什么是比盖楼还要快的了。”
何小天道：“怎么会没钱，预算都不够干嘛要盖楼？”
李朋道：“应该是前任校长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
何小天道：“那应该是公款吧？他怎么能随便带走？”
李朋道：“谁知道，反正他一走就停工了。”
何小天道：“其实我觉得盖这栋图书馆用处不大，高中学生进图书馆纯属浪费时间。”
李朋道：“有些东西本就不是拿来用的，就是用来给别人看的。要是那个地方盖起一座图书馆，咱们学校的地位一定会直线上升，不只是在清安这样的小县之内，甚至能在潍坊出名，那可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何小天道：“饭卡上面印的学校概念图上就有这栋楼完工后的样子，估计早晚是要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一下真的。”
李朋道：“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何小天道：“不知道。”
李朋道：“我想再复读一年，但是我妈说‘别复读，考上什么就上什么。’她问过我们那里复读过的学生，那些人都说，‘复读一年就是被扒一层皮。’”
何小天道：“‘扒一层皮’什么意思？”
李朋道：“就是很苦的意思。张小磊回来了你知道吧？”
何小天道：“回来干嘛？”
李朋道：“等高考。”
何小天道：“他没考上吗？”
李朋道：“考上了，过线0.3分。但是人家只要三十个学生，过线的有一百八十多个。”
何小天道：“什么样的题能答出来个0.3分？”
李朋道：“谁知道呢。”
何小天道：“过线那么容易吗？”
李朋道：“张小磊刚考完就跟我们说简单到有些侮辱智商，连张小磊都敢这么说，你想想就知道了。听说有道选择题是问《西游记》是谁写的。”
何小天笑道：“要是谭小花去参加考试还不一定过线呢。”
李朋道：“可惜张小磊吹半天牛逼，还是没考上。”
何小天道：“咱班走了多少人了？马振基、宋小琴、刘培根、张丽雪、张伟宏、李振、周成彦、李玲、刘增花……”
李朋道：“你觉得王娜这人怎么样？我觉得她锋芒毕露，我很讨厌那种人。”
何小天道：“她属于那种从小学习就好，所以老师和父母一直惯着的那种人，也许以后混的不会太差，但绝对成不了气候。”
李朋道：“中国教育的缺陷就是在这里。”
何小天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要盖一栋用不到的楼了。”
李朋道：“为什么？”
何小天道：“做假账，挣差价。”
李朋道：“有道理，我姐就是干工程的，她说在建筑行业里有些东西基本都是行业内公开的，比如钢筋，本来应该用粗的，她会给你换成细的，反正墙体里面的东西谁都看不出来。还有一些梁包柱他们会给你做成柱包梁，能从里面捞很多钱。”
何小天道：“什么是梁包柱柱包梁？”
李朋道：“我也不知道，我姐跟我说的。”
三
晚熄灯后，1209。
何小天道：“没事，你接着穿就行，我就说。”
付泽坤道：“那要是班主任问起来你的校服去哪里了你怎么说？”
何小天道：“我就说丢了，他总不会因为谁校服丢了就把他开除了吧？”
付泽坤道：“学校简直是神经病，校服发了三年从来没要求穿过，都快毕业了又要求穿校服。”
王文强道：“听说是陆果要求的，现在高一高二都一直穿校服。咱们的校服都是黑白的，还是高一高二的校服好看，男生蓝色，女生红色，就和情侣装一样。”
付泽坤道：“现在谈恋爱，就是幼稚、不成熟的表现，男生花钱给女生买东西，不就是为了摸摸嘛，还不如去嫖娼，50一次，什么都做。现在有些女的也实在是骚，不就是耐不住寂寞嘛，被人占了便宜还以为这就叫幸福，简直下贱。赵羽，你和宋金金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你摸到她什么了？”
王文强道：“你们赶紧分了吧。”
赵羽道：我总感觉她……很有心计。
付泽坤道：“对对对，我觉得也是，她的城府很深。”
王文强道：“我也是。”
何小天道：“我也是。”
付泽坤道：“她非常擅长伪装，非常虚伪，有些事她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
赵羽道：“其实有些事我也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付泽坤道：“有时候我和你一起走路看到她了，她肯定也看到咱们了，但她偏要装成没看见，做出一些非常清纯又做作的动作来给你看。我特别讨厌那种人。”
赵羽道：“我有时候也那样。”
付泽坤道：“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唉，年轻人，付出的越多，受到的伤害越深。等你分手了，第一个一定会通知王文强，到时你就想想我这句话。”
赵羽道：“滚吧你。”
王文强道：“为什么第一个通知我？”
付泽坤道：“我不是在咒你。”
赵羽道：“那你就别说话。”
付泽坤道：“千万要记得今晚的对话。”
赵羽道：“滚。”
付泽坤道：“王文强，是什么力量促使你早上五点就起床？”
王文强道：“起的虽然早，但是我一整天都在打瞌睡。”
付泽坤道：“我觉得你很有毅力，我仿佛在你身上看到了保尔·柯察金的影子。你知道保尔·柯察金是谁吗？你就是咱们班主任说的大器晚成型。你很适合当医生，听我的，将来当一个妇科医生。”
王文强道：“滚。”
付泽坤道：“你将来在研究妇科方面绝对会有很高的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