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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赵羽是在上午第三节的课间到的教室，来时头上还戴了一顶灰色的鸭舌帽，从帽子以下露出来的乌青的头皮可以看出，他似已剃了光头。
他又往下压了压帽檐，但一群人立刻就围了上去，端着他的脑袋细细打量着。
付泽坤道：“你为什么要剃光头？”
宋国涛道：“哈。”
张建阳道：“把帽子摘下来给我看看。”
宋国涛道：“哈哈。”
郭伟伟道：“谁给你剃的？你咋寻思的？”
宋国涛道：“哈哈哈。”
刘阳伟道：“听说你菊花被人看了？”
宋国涛道：“赵羽的尊严碎了一地啊！”
付泽坤厌恶道：“宋国涛，这里有人和你说话吗？我们聊天有你什么事？”
严松道：“被男人摸蛋蛋是什么感觉？紧张吗？”
宋国涛道：“哈，赵羽的尊严碎了一地啊！”
付泽坤道：“滚开。”
宋国涛悻悻的一笑，故作轻松的叹了口气，退出了人堆。
赵羽早已羞红了脸，被围在中央半晌竟连一个字也吞吐不出，苦笑着连连摇头。
待众人都回了位子，黄子敬掏出170块钱来扔给他，道：“还你钱，那三十块体检费我帮你交了。”
赵羽道：“那种体检还真敢要钱？”
黄子敬道：“不然呢？”
赵羽道：“好吧。我跟你们说，我们那体检——唉，我感觉我的尊严一点都没有了。”
郭伟伟笑道：“你本来就没有。”
赵羽道：“那现在就是负的了。那里的医生简直太装逼了，简直是欠揍，那个医生进门就给我们说‘不要问我穿什么，我只告诉你们四个字，一丝不挂’。他妈的语气十分嚣张，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医生。他让我们做俯卧撑的时候，有个学生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那医生就问‘你戴的这是什么？狗牌嘛？’太气人了，我就怀疑这个医生是不是仗着住院不花钱，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说着忽然蹲下，躬身移到何小天身旁，悄声道：“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变态的吗？最变态的是他居然——”他又四下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同几人道：“那医生把苞皮撸上去，露出亀头来。简直是太欺负人了，一点尊严都没了。”退回位子坐下，接着道：“还检查了血常规、尿常规、心电图、脑电图、胸透、b超、彩超、艾滋病、梅毒、乙肝，花了一千块。”
何小天道：“那为什么要给你剃光头？”
赵羽道：“脑电图要贴东西，有头发不好贴。不过有个老师人挺好，还给我们解释，说海航和民航为什么对视力的要求不一样呢？战斗机是保家卫国的，视力必须要好，如果两架飞机空中相遇，视力差的那个一定是先死的那个。民航不一样，民航要求的是平稳安全，上了飞机之后只看仪表盘就可以了。”
二
语文课。
夏如花道：“我把咱们同学的作文收上来看了看，唉，咱们同学的立意简直是天马行空、光怪陆离，交了11份，就偏了6个，这是特别大的毛病，你知不知道短短那几个字就能让你少得5——10分。唉，我看这节课还是作为阅读课吧。”
谭小花道：“读什么？”
夏如花道：“之前不是发过很多优秀范文吗？你好好体会一下人家的遣词造句，实在不行你就抄，一遍一遍的抄，等你抄完一个笔记本时你的作文一定会有很大的提升。”
谭小花道：“那些范文我早都背过了。”
夏如花道：“什么时候背的？”
谭小花道：“早读的时候。”
夏如花道：“所以你的作文写得好。有能力的话也可以改一改，看看那些作文还有哪些值得改进的地方，只可惜你们静不下心来，总是捕风捉影。这也是从衡水中学得来的经验，人家衡水中学就是一个月只写一篇作文，反复的修改，一篇作文可能要重写七八遍。”
王腾飞回头问王文强：“有小说吗？”
黄子敬远远的听见，道：“我这里有《平凡的世界》，你看吗？”
王腾飞道：“不看，太黄。”
黄子敬道：“放屁，我就从没看过这么健康的书。”
何小天拿出赵羽的《中国人为什么活得累》，问：“看这个吗？”
王腾飞点点头，伸手接过，但目录都不等看完，立即就已感到活得辛苦，不必再看解释，回手又抛了回去。
一个人是在什么时候放弃改变世界的？
一定是当他被这个世界改变的时候。
三
化学课。
朱德福道：
“今天是4月6号，高考是6月7号，但你肯定是学不到6月6号的，6月6号当天晚上你早早的就睡了，别说学习，那时你连教室都没了。正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但现在事情基本都已结束了，体检也好，报名也好，剩下的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学习。
为了提高学习效率，除去单招、体育考试的学生，班里正好还剩38人，擦黑板一个小组，每人一天；教室卫生一个小组，每人一天；倒垃圾的两个人，一天两次；走廊楼梯一个小组，每人一天；宿舍楼厕所一人一天；小花园一个小组，每人一天。也就是说你只负责一天的卫生，其他时间就安安稳稳的学习。擦黑板小组的人有：王娜、陈仁刚、谭小花、齐晓茜、李喜昆、李佳佳、李炳文，一人一天。教室卫生小组的人有：封泽、娄晓丰、王腾飞、郑天均、姚奉瑜、张建阳，六个人从周一排到周六，周天就不用打扫了。天暖了，每天把教室扫一遍，再拖一遍。李朋和何小天负责倒垃圾，不用跑操。走廊楼梯的小组人有……
那些报单招的同学我都没有安排，考不上的话等回来以后就再插到里面。从明天开始就按新值日生表各干各的，明天周二，二组同学打扫。咱班剩下的人还算多的，六班现在还有28个人，人少也有人少的坏处，有的班甚至只能分出四个组来，一个组就四五个人，每天都要打扫所有地方的卫生。
再一个，各个宿舍可能都走了一两个同学，同一个宿舍的把他们的铺收拾好，明天政教处肯定会严查。”
何小天一向不喜欢跑操，庆幸之余，又觉得遗憾，还有六十天就要结束了，也不知还能再见几次李菁雅。
风有些凉，但凉也好，暖也好，都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