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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英语考试还没有结束。
起初只能听见有隐隐的争执声,只能猜测也许有人在吵架,但也仅仅是吵架,只要吵架的双方都不是“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的农村妇女,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旁边人劝停了。
奇怪的是,几分钟之后,这场争吵不仅没有消减的迹象,反而愈加嘈杂,好像从最初的几个人,发展到后来变成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大吵大闹的就好像楼底有美国人在游行示威。
高三的生活本就压抑枯燥,有时连与人的争辩都是心不在焉的,但若听闻的是别人的争执,简直就像见到一场百年难遇的世界大战,听闻这种事,无论谁的好奇心都会被强烈的刺激,教室里若是没有老师,一定会有胆大的学生趴在门边探头观察。
刘阳伟第一个趴到了门边,探出头,突然就兴奋的大声呼喊起来:“打架啦!两个女生打架!”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激烈,而且从隔音的效果判断也不像是在教室里面。在教室之外的地方也有如此激烈的争执吵闹声,这实在太不寻常,就算他说死了人,也未必会有人怀疑。
教室里也变得热闹起来,纷纷猜测女生打架会是一种什么场面,而且听起来如此激烈的争吵声,怕是把衣服都打没了,毕竟夏天的衣服本来就穿的少,女生打架又十分注重撕扯。
门边又多出了几层脑袋,上下像叠罗汉一样排成了一串。
张建阳只能喊:“考试呢,别说话了!”
张建阳不愿与后几排的人产生正面冲突,言语之间已极尽委婉,对他们的行为提都不提,只是象征性的在维持纪律。郭伟伟赵羽几人也很知趣,只好退回位子,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表示可惜。
这一架好像打了很久,考试结束时,争吵声才渐渐停了。
何小天问刘阳伟:“战况是什么样子?”
刘阳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何小天道:“你别废话,你到底看没看到?”
刘阳伟道:“看到了,我想给你讲的精彩一些。”
何小天道:“女生打架有什么精彩的,无非就是抓头发扯衣服。”
刘阳伟道:“不是两个女生,是两个男老师。”
何小天道:“你讲吧。”
刘阳伟道:“开始是一个胖老师,这个胖老师浑身都透着一股暴tu之气。”
何小天道:“什么是豹突之气?”
刘阳伟道:“一个户一个犬,暴tu之气。”
何小天道:“那个字读li,暴li。你好好讲,就别用成语了。”
刘阳伟道:“这个胖老师浑身都透着一股暴戾之气,非常的厉害,他先是收一下拳,攒了一下力气,瞬间一个龙王出海,打在一个较瘦的老师的额头。”
何小天道:“苍龙出海猛龙出海都行,什么叫龙王出海?”
刘阳伟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瘦老师瞬间没有缓过神来,只觉眼前一黑,有闪闪星光,就在瘦老师回神的时候,胖老师的拳接zu而至。”
何小天道:“接踵而至,读zhong。”
刘阳伟道:“随便接什么而至,总之就是一拳接着一拳的意思。被打的瘦老师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涌上前来,这个人群瞬间将两名老师分开——”
何小天道:“人群也论个啊?”
刘阳伟道:“你怎么这么讨厌?你老是抠我字眼干嘛?这是重点吗?人群一下子围成了一个半径10米的圆圈,胖老师仍然叫嚣着要打那个瘦老师,并且口出狂言。瘦老师懵懵懂懂之间就被人群推进了办公室里去了。这时二楼有个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看了一眼,瞬间捋清了来龙去脉,思考了两秒跑了下去。此人是谁?正是李长君!李长君连忙跑下去拦住胖老师,胖老师怒气未消——然后我就没看了。”
何小天道:“你是真啰嗦,你比咱们语文老师还啰嗦,你比咱们数学老师也啰嗦。”
他伸手拿过了刘阳伟桌上的一个笔记本,道:“我很早就发现了,是不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笔记本。
大概有一公分厚,已经算是32开的笔记本里最厚的一款了。笔记本的边缘部分已经微微的泛黄,是只有时间才能孕育出的特有的黄,虽然已经如此老旧,内部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封面款式也是很多年前比较流行的非主流式样,上面写满了各种式样的“火星文”,这些年已经很少有商店在卖了。令何小天一直感到奇怪的是封面之下的第一页和第二页,是用固体胶故意黏在一起的,像是刻意遮掩着什么秘密。但现在因为时间的缘故,两页之间的胶痕已经渐渐干裂,只要轻轻一揭,大概就能揭开。
何小天道:“里面是不是写着什么字?”
刘阳伟道:“很久以前有个女生写给我的。”
何小天道:“我可以看吗?”
刘阳伟道:“看吧。”
纸很好揭,一揭就开了,两张纸没有一丝一毫的粘粘破损。
如果注定是两张互不牵连的纸,再粘的胶水,他们也总会有分离一天。
上面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
记忆是你给的,即便有天会消逝,也永远不经失去你。
何小天道:“你能告诉我第三句的主谓宾是怎么画的吗?”
刘阳伟道:“对于一种意境来说,一切语言的描述都是苍白的,你要学着体会那种意境。”
何小天道:“可我觉得她写了一个错字,这个‘经’应该写成‘能’。”
刘阳伟道:“是我写错了,这句话是我抄的,那个‘经’应该是‘曾’。”
何小天道:“她给你写的纸条吗?”
刘阳伟道:“不是。那年冬天的时候,她送给我一条围巾,在那盒子上她写了这句话,我抄了下来作为纪念。围巾的盒子到现在我还放在家里。”
何小天道:“我一直以为你十八年都是光棍,原来你也有过春天。那条围巾是你来我们这里上学的时候,她给你的纪念品吗?”
刘阳伟道:“不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来。不过现在是纪念品了。其实她有男朋友的。”
何小天道:“那她为什么还要送你围巾?”
刘阳伟道:“不知道,她和她男朋友都是我们那里的,但是每次放学,她都让我去接她回家。”
何小天道:“我感觉关系有点乱,你感觉呢?”
刘阳伟道:“晚上她总是叫我去广场上看人家跳舞,没意思,我不想去,我就去了一次。”
何小天道:“什么舞?”
刘阳伟道:“广场舞。”
何小天道:“确实没意思。”
刘阳伟道:“对,很无趣,那次我们从下午三四点一直玩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家。”
何小天道:“听起来你过去还是挺清纯的,而且有些淡淡的忧伤。”
刘阳伟道:“当然我太小,有些事还不懂,直到现在才渐渐明白她为什么晚上总叫我出去。她总是说我小,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说。”
何小天道:“她现在在干些什么?”
刘阳伟道:“和她男朋友开了一家理发店,但我从没去过。”
何小天道:“你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些晚上她让你去是做什么吗?”
刘阳伟意味深长的一笑,戏谑偏少,遗憾居多。
何小天道:“那时你读几年级?”
刘阳伟道:“初三,当时她读高一,我记得那时候我总是骑自行车载着她出去玩,她的头就靠着我的后背,她还把她的耳机塞到我耳朵里给我听歌。”
何小天道:“什么歌?”
刘阳伟道:“不知道,总之是很甜美的歌,情啊爱啊的,我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后悔,后悔的要死。”
何小天道:“后悔什么?”
刘阳伟道:“就是前面那件事。”
何小天道:“无论多么唯美的意境,只要与性有关,全部完蛋。”
刘阳伟道:“唉,说起来全都是泪呀。”
何小天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刘阳伟道:“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听到我们那里的小孩子说,她经常和初三的学生混在一起。”
何小天道:“男生女生?”
刘阳伟道:“男生。”
何小天道:“奇怪,她现在多大了?”
刘阳伟道:“20岁左右。”
何小天道:“她和初三的学生没有代沟吗?”
刘阳伟道:“不知道。唉,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啊,她人那么好,又那么漂亮。”
何小天道:“奇怪,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会找上你?”
刘阳伟道:“那时我上初三的时候,有很多男生都在追她,所以我就认识她了。我初中不喜欢学习,整天玩,我们回家走同一条路,我那个时候是那一片孩子里的老大,经常带着我们那边的小孩一块玩,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郭伟伟趴在后面玻璃上,突然激动的叫喊起来:“我操!我操!我操!要打起来了,要上手了!”
何小天道:“那两个老师还没打完吗?”
郭伟伟道:“每人给我一块钱,我可以给你们现场解说直播!”
张建阳回来教室,走上讲台,道:“今天晚上张唐三要去餐厅视察,吃饭的时候等铃声响完再走,下楼之后不准跑,到了餐厅也不准插队。”
二
距离最近一次餐厅有老师执勤早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现在因为得到了张唐三要来餐厅视察的通知,餐厅内部的各条通路上早早地就已站满了维持纪律的老师,平均三步就有一个,而且个个神态威严,胸挺腰直,就像是迎接首长视察的仪仗队。但自教学楼至餐厅的这一段路却无有一人,可见张唐三虽然会去餐厅,却必然不会走这条路,学生们于是一如既往地全力奔跑。
因为不跑就要饿肚子,谁都不想饿肚子,所以每一个人都非跑不可。
什么校长,什么规章制度,只要老师看不到,就全是放屁。
他们一进餐厅,就看到了每一条路上纵横交错、威严整齐的由值班教师所组成的方队,脚下立时一停,就像自己是一路走来的。
事实不重要,像事实才重要。
只要像,就是。
所以他们没有违反纪律,是一路走来的,就算有老师问,他们也会这么说。
何小天坐下来,问苏龙潜:“考英语的时候有两个老师打架,你看到了吗?”
苏龙潜道:“两个老师怎么会打起来?”
何小天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个胖老师浑身都透着一股暴戾之气,非常凶猛,他先是收一下拳,攒了一下力气,瞬间一个苍龙出海,一拳打在一个瘦的老师的额头,那瘦老师瞬间就被打蒙了,后退两步。但那胖老师一点都没停顿,一拳一拳接踵而至。被打的瘦老师脑袋一片空白,周围的人群连忙上前把那将两个老师分开,但那个胖老师仍然叫嚣着要打那个瘦老师。”
苏龙潜道:“然后呢?”
何小天道:“然后李长君也下去拉架了。”
苏龙潜道:“我是说那个瘦老师没打回来吗?”
何小天道:“没有。”
苏龙潜道:“太给男人丢脸了,要是我的话接着就和他拼命。”
何小天道:“可能是打不过吧。”
苏龙潜道:“打赢一个人虽然难,但是杀掉这个人却非常简单,你懂吗?打不过也要上,好歹还是个男人,那个胖子很壮吗?”
何小天道:“刚才我来买饭的时候看到他了,他和李长君走在一起,比李长君要高半个头,戴着个眼镜。”
苏龙潜道:“都多大了还打架,也不怕人家笑话,他打了人家人家不会找人打回来?”
何小天道:“不知道。”
董涛也买到了饭在二人旁边坐下,道:“郑天均又不来了?”
何小天道:“头疼的厉害,回家打针了。今天下午有两个老师打架,你知道吗?”
董涛道:“不是说一个老师和一个家长吗?”
苏龙潜道:“家长打老师还是老师打家长?”
董涛道:“一个胖老师打一个瘦家长,我听林一凡说的——哦,你们不认识林一凡。”
何小天道:“难怪那个人不敢还手,原来是家长。”
苏龙潜道:“家长怎么了,这个老师简直是找死!”
何小天道:“那个家长要是还手,那个学生估计就上不成了。”
苏龙潜咬牙道:“我要是那个学生,他妈了个逼的,我就算不上了也要把那个老师打死,现在打不了,等高三毕业我肯定打死他!”
董涛道:“听说那个学生是个女生。”
三
何小天回到教室时,刘阳伟也早回来了,他连忙上前,道:“听说下午打架的是一个老师和一个家长。”
刘阳伟道:“不是,就是两个老师。”
何小天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刘阳伟道:“那个瘦老师我见过,他和我婶子在同一间办公室。”
何小天道:“为什么会打起来?”
刘阳伟道:“那个瘦老师上课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在玩手机,就下去让那个女生认错之类的,那个女生不干,正好级部主任进去了——就是那个胖老师。那个瘦老师对那个女生说:‘滚出去!’胖老师刚进教室,就以为在说他,感觉很没面子,然后就吵了起来,后来就打起来了。”
何小天道:“级部主任打任课老师啊,怪不得不敢还手。不过这个级部主任脾气也太差了。”
刘阳伟道:“别乱说话,那个级部主任是付泽坤他哥。”
何小天道:“付氏家族,名不虚传。”
四
晚熄灯后,1211。
赵羽道:“老付,你为什么整晚都不说话?”
付泽坤道:“我姐说给我寄个东西过来,我在想寄的是什么,我觉得应该和高考有关,因为她说了一句‘怕高考之前到不了我这里。’”
何小天道:“辅导书。”
付泽坤道:“不可能是辅导书,现在辅导书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我觉得可能是我姐让她们宿舍里的人每人给我写了一封信,传授当年她们高考的经验。”
何小天道:“人家都不认识你。”
付泽坤道:“但她们认识我姐。”
何小天道:“我觉得高考只是一场考试,没有什么特别的。”
黄子敬道:“那只是你个人的观念,高考一次要死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羽道:“去年咱们学校有个人只考完第一场,就坐着火车南下打工去了。以前我看新闻说有个人考完试,觉得自己考不上清华,然后跳楼自杀死了,最后成绩下来超了清华的录取线好几分。”
付泽坤道:“高考是真的要命。”
赵羽道:“还是从容的面对吧。”
黄子敬道:“你当然从容。”
赵羽道:“你也很从容。”
黄子敬道:“你上课睡得那么死,心态太好了。”
赵羽道:“不如你的心态好,天天晚上出去上网。”
黄子敬道:“我今天晚上就没去。”
付泽坤道:“我发现李炳文的身材可真好,几乎完美。”
赵羽道:“说不定将来在大学里,有哪个富二代看上她,一下子嫁入豪门,那她这辈子就完美了。”
黄子敬道:“也有可能人家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人家,她偏偏就喜欢我,哈哈哈……”
赵羽道:“也有可能等她进了公司,她的老总看上她了,那她的地位肯定就噌噌噌的上去了。”
付泽坤道:“她的胸比较好,是向上长的,张建阳以前还追过她。张建阳根本配不上她。”
赵羽道:“陈仁刚不是也追过她吗?”
黄子敬道:“陈仁刚不是追过五班的一个大胖子吗?”
付泽坤道:“陈仁刚作为男人的确很有魅力。”
黄子敬道:“我觉得村姑不错,我找媳妇就找个那样子的。”
赵羽道:“滚。”
付泽坤道:“两个胸都下垂,一摸肚子就能摸到两颗胸。”
黄子敬道:“我觉得李婷婷那种闷骚的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