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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好……好啊。”
她将便当推到陆怀玉面前。
陆怀玉则将餐盘与她交换。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
陆怀玉吃的很香。
食堂的伙食，其实很不错，这些厨子是陆怀玉从各家酒店精挑细选的，但是，或许是吃多了，吃腻了，他如今更偏爱云初做的家常菜。
陆怀玉抬起头，却看云初有些心不在焉的，似乎是有些心事的样子。
他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云初拧了拧眉，显然有些一蹶不振。
因为小墨的病情，她已经严重内耗了一晚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艰难入睡。
因此，第二天到公司来，云初有些精神不济，便是因为昨晚没睡好。
见陆怀玉关心，云初也不知如何向他袒露。
她感觉她如今的心情，糟糕透了。
陆怀玉道：“你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吧，不妨和我说说。”
云初正斟酌该不该改口，陆怀玉已是接下去问了：“是和小墨的病情有关吗？”
云初看向陆怀玉，有些揪心道：“怀玉哥，我和小墨的配型，为何不成功呢？我不是他的妈妈吗？”
陆怀玉心里“咯噔”了一下：“配型结果出来了吗？”
云初重重地点点头：“配型没成功，我……我没有办法，把我的干细胞移植给他。”
陆怀玉：“那怎么办？”
云初道：“顾砚洲说，如果是异体移植的话，他终身需要服用抗排异药物。”
她知道以后，其实也很心疼。
因此，她的心情格外复杂。
一方面是不甘心——不甘心顾砚洲理所当然地提出那个要求，让她再给小墨一次生命。
她是替自己觉得委屈。
可另一方面，她又心疼小墨，觉得她不该那么自私，毕竟，小墨是他的亲骨肉。
如果真的见死不救……她情何以堪？
可是——
真的要她再和顾砚洲生个孩子吗？
先不提她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倘若，再生一个孩子呢？
无非面临两个结果。
一个是手术顺利。
那么，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又该归属于谁呢？
倘若归属顾砚洲，那么，她的付出又算什么？
可若是归她，那么，她感觉她的余生，完全被顾砚洲刻下了烙印，成了他的奴隶！
那——如果结果不好呢？
孩子生了，但，配型仍然失败，手术仍然不成功又如何？
她内耗极了。
一方面，她觉得，她不该被顾砚洲捆绑人生，她说服自己放弃，因为，她的本能，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想方设法，彻底摆脱顾家！
顾砚洲是她命里的劫。
只要她狠狠心，够狠心，她就能摆脱这段人生阴影。
可另一方面，小墨又成了她无法舍得的羁绊。
她想，倘若她真的心硬，真的狠了心，坐视不管，那么，小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这么做又算什么？
云初轻声道：“我真的很想做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陆怀玉道：“我理解你为什么那么痛苦。”
云初道：“我感觉，我好不容易走到了离婚这一步，现在是离婚冷静，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和他离婚了。等到真正离婚了，我的人生，才算是新的开始。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出这种事？”
她有些无法理解。
她想，倘若，她和顾砚洲目前是早已离婚的状态，那么，顾砚洲或许不会对她提那么苛刻的条件。
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要求她所谓地“再给小墨一次生命”。
可偏偏……
他们还没领证，他们的婚姻还没有彻底画下句号。
所以，他才能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么，倘若她答应了呢？
等小墨病好了，他和林诗语结婚，他们一家三口，或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可偏僻……
她的人生会被毁了。
陆怀玉咬了咬牙，突然道：“他一定是提了很过分的要求。”
云初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陆怀玉又道：“不要答应他！”
云初惊讶地看向他。
陆怀玉道：“那段婚姻，对你来说，是泥潭，是深渊，你好不容易脱离那种地方，你难道还要再回头吗？”
云初：“可是……”
陆怀玉道：“不要觉得，你该有什么责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听玥玥说了，当初你车祸昏迷，昏迷中，你用血肉哺育了那个孩子，你已经用你的半条命，换了他的生命。而如今那个孩子病了，是顾砚洲的责任！”
云初惊讶：“为什么是他的责任？小墨生病，不是他的错，是……”
陆怀玉道：“是他没有珍惜你。当初，若是我，我一定不会要那个孩子。”
云初一瞬间怔住。
陆怀玉道：“你也学过医，你难道不懂吗？你当时是植物人，情况已经那样糟糕，即便这个孩子是你肚子里的骨肉，可他也是依托你的骨血而生。你生命垂危，他竟然还想着保孩子，换作是我，我当时只会想着，该如何保全你。如今，硬保下来的孩子，出了问题，他却又要你负责，你不觉得很过分吗？换作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做出如此冷静又残酷的选择吧！”
云初面色微僵，却不说话。
陆怀玉道：“换作是我，那个孩子，就不该出生！如果爱你，足够爱你，就不该让那个孩子在你植物人昏迷期间，还汲取你的鲜血。”
云初道：“可能是……他知道，那个孩子是我用命换来的，所以，他才想保住。”
陆怀玉道：“你用命去保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爱，你的责任，但是，他应该更爱、更在乎的人是你，而不是更爱当时只是你肚子里的一团血。是，这个孩子，是你用命换来的，可生育不是做生意，不该计较沉没成本，不是吗？他是资本家，但在感情里，他也如此计较得失吗？”
云初肩膀忽而颤抖了一下。
陆怀玉道：“他是爱那个孩子，但是他真的爱过你吗？我对此抱有疑问。”
原来是这样。
难怪……
她会觉得那样委屈。
原来，是因为她感受到了他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