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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确定石灰粉实际能对周一茂造成多大伤害,连钰并没有放心托胆地去乱碰校医室里的东西。
只有怀揣着绝对的谨慎，把每一步动作都做到极致，才能将胜利稳稳握在手中。
连钰仔细地观察过铁皮柜,确定它没有在最开始的乱战中被波及到后才拉开柜门,随手取下一件白大褂丢给靳言：“现在还不方便给你处理伤口，你先凑合着穿上。”
靳言不多废话，接过白大褂穿在身上,勉强裹住赤.裸的上身。
虽然校医室里有现成的包扎药物,但对还未完全脱离危险的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暂时不能考虑的。
且不说被石灰粉灼伤眼睛的周一茂会不会发现校医室的东西被动过,就是药水的气味也足够让它起疑心。
“要再藏一根布条吗？”靳言问。
连钰故意将沾了血的布条丢进不同的房间里，就是为了迷惑周一茂。
周一茂在前面的房间上过当后，再进入能嗅到血腥味的房间时,心里一定会警铃大作，怀疑那是不是又一个障眼法。
假如它在校医室也搜出了一根带血布条，很有可能会直接放弃仔细搜查这个房间。
“啧。”连钰正捣鼓着铁皮柜内剩下的两件白大褂,听到靳言的提议，他颇为老道地摇着头,“梅主任,你有没有想过……过犹不及？要是把傻子逼得太过,它可是会变成疯子的。”
靳言很快就明白了连钰的想法，若有所思地接上他的话：“而疯子,一向都是不讲道理的。”
此时距离诅咒结束还有28分钟，比起只要躲过这28分钟就能安全过关的他们，眼耳皆受伤的周一茂肯定是更加心焦的那个。
他们的布置在迷惑它视线的同时还会消磨掉它的耐心，而28分钟——平心而论，这个时间并不算短。
靳言默默开始计算。
他们从仓促布下陷阱到逃进校医室,大概耗费了9分钟的时间。
假设不甘心放走猎物的周一茂在他们逃跑中途就忍住痛楚开始检查，就算加上视听双觉受损带给它的阻碍，它也绝对可以在20分钟内到达校医室。
跑去太远的地方或是不断转移地点是不现实的。
前者浪费时间，后者浪费太多精力。他们不知道别处没上锁的空房间有多少，更不知道宿舍区里还有没有其它“周一茂”在虎视眈眈。
他们这次逃跑的重点根本不是躲到周一茂无法检查到的房间，而是如何瞒天过海。
靳言还想看看连钰的后手布置，却不设防地被对方拉进铁皮柜里。他手忙脚乱地站稳身子，不至于叫自己撞到柜身发出闷响。
始作俑者却毫无突然捣乱的自觉。
他把剩下的白大褂往靳言两边挪了挪，自己也挤进了铁皮柜里，挑起嘴角戏谑道：“如果想骗过外头那只疯子，你就乖乖躲在这里别动，假装自己是一根布条吧。”
靳言刚想说些什么，身前的人却忽然靠近，动作灵巧地与他换了个位置。
“嘘。”连钰放轻了声音，用手指一勾，带上铁门，“有动静了。”
靳言便不再说话。
铁皮柜内空间狭窄，两个成年男人挤在里头，肢体无可避免地贴在了一起。
靳言背对着柜门，连同另外两件白大褂将连钰遮了个严严实实。他一只手虚撑在柜面上，另一只手环住连钰的腰，勉强站稳脚步。
他的手紧紧贴着连钰的衣服，却不敢动一下手指。
夏秋季的衣服大多轻薄，就算隔着一层布料，对方的体温仍源源不断地通过手掌传到他的身上，烧得他的心逐渐发烫。
突如其来的亲近叫他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但又担心周一茂在此时突然破门而入，躲避追击的紧迫与接触亲密的紧张重合，让他喉咙发紧。
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清晰可闻，连钰侧了侧头，想躲过身前人呼出的气息。
他虚浮的目光只在靳言脸上停了一两秒，又很快挪到柜门缝隙上，装作在认真留意柜外动静。
虽说他刚刚的动作很突然，但足足过了几分钟，校医室门边才传来重物拖行的动静。
周一茂已经不复开头的冷静，它暴躁地爬进空房间里，指甲抓挠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们还在这里……”
它到底不是人，遇水发热的石灰粉虽然灼伤了它的眼睛，却没有完全夺去它的视力。
只是，它的双眼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一切动态事物。
它曾经最自豪的能力都被那两个该死的家伙给毁了！
它愤怒地喘着粗气，直直越过校医室顺着杂物房的方向爬去，那是它认为嫌疑最大的房间。
离诅咒结束还有17分钟。
周一茂行动的声响骤然远去，躲在铁皮柜里的两人却还未放松警惕。
靳言一动不动地和连钰挤作一团，看似在凝神倾听周一茂的动静，实则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垂下眼，去看几乎整个人贴在他怀里的连钰。
对方似乎也不太习惯与不熟的人贴得这么近，纤长的睫毛不断颤动，脑袋更是在有意与他拉开距离。
对方侧头时，修长的脖颈骤然绷紧，线条流畅优美，雪白的皮肤清晰透着血管，像无害柔弱的猎物乖巧地露出了弱点。
靳言默默移开视线。
……他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
他这才发现连钰的身高居然与他如此契合，以至于对方单薄的身体恰到好处地嵌入他的怀抱，让他一阵手足无措。
不断加速的心跳逐渐盖过脑海里的倒计时。
砰！
重物砸地的声音猛地让靳言清醒过来，要不是理智还在，他几乎以为这声巨响是自己过分紧张而发出的。
与此同时，窝在他怀里的人突然抬起手环紧了他的脖子，微凉的指尖在他颈后一下接一下地轻挠细点——
过、来、了。
靳言浑身僵硬，只觉得心头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又酥又痒。
他不知道是对方的手指太凉，亦或是他的脖子太烫，对方每一道笔画的落下都让他头皮发麻，浑身发烫。
连钰感受到靳言的肌肉骤然发紧，也暗暗局促起来。他不敢深呼吸，只能拼命地默念“冷静”，专注留意柜门外的世界。
倏然，一只丑陋的眼睛贴在柜门上，幽幽地往里看去。
不知何时竟倒回到校医室的周一茂随意推开地上的障碍物，把枯瘦扭曲的脸凑到铁皮柜前。
它那双被石灰粉灼伤的眼睛皮肉模糊，像是用小刀割开了一条缝，露出两颗黑洞洞的无神眼珠。
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缝隙观察铁皮柜，一言不发。
连钰屏住呼吸，也在一动不动地透过白大褂的缝隙紧盯着周一茂的举动。
它鼻头耸动，声音又尖又哑：“血的味道……我看到你们了……你们藏在这里吗？居然躲在这种地方，你们逃不掉了。”
靳言和连钰不为所动，仍然放轻了呼吸保持着原有姿势。
距离诅咒结束还有9分钟！
周一茂似乎是觉得没意思，直接用手在柜门上摸索着。
它的手指甲嵌入柜门缝隙里，不断抠挖着，脆弱的柜门发出不稳的“哐哐”声。
连钰戳了戳靳言，示意他伸手去摸自己口袋里的石灰粉。若是周一茂把柜门扒开了，他可以再用石灰粉来为他们争取时间。
靳言却在确认了剩余时间之后，对连钰低头笑了笑，似乎是在安抚同伴的不安。
“哐当当——！”
就在它快要把柜门扒拉开时，隔壁房间里突然传来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周一茂费神倾听了一会儿，动作缓慢地缩回手，喃喃自语道：“原来在那边啊……”
它慢慢地往外爬，爬到门边时又骤然回头往铁皮柜瞥了一眼——
没有动静。
它状似毫无留恋地走了。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7分钟。
连钰和靳言都不相信它会这么轻易离开，仍旧待在铁皮柜里。
“可恶！”
大约一分钟后，周一茂才低声咒骂了一句，笨拙地循着先前听到的声响歪歪扭扭地爬走了。
生活区的校医室终于又恢复了宁静。靳言一点一点地直起身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连钰也逐渐收回环住对方脖子的手，用脚尖撩开柜门。
一缕阳光穿过大开的窗户落入房间。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茂：我实在付出了太多。
*
今、今天也赶上了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