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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虽然已经过去，但新城的九月依然酷热难忍。
方才那阵不速之风带着燥热的空气灌入教室，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缝隙往四处逃窜，只留下一位被困在504音乐教室的倒霉客人独自享受闷热的“蒸笼”服务。
连钰抹去脖子上的汗珠，忍无可忍地抬手将门边的一排的开关全部按下。
头顶上的灯没亮，风扇也没动。
连钰黑着脸又按了几次。
安静的教室里接连不断的“咔哒”声清晰可闻，却没能驱散这令人烦躁的闷热黑暗。
……好吧。
连钰认命地放下手。
只能怪在这里捣鬼的家伙太吝啬，连个鬼力空调都不肯给。
他不满地在心里嘀嘀咕咕，转而去拧门把手。
金属门把手是这里极少数还带着凉意的物件，连钰伸手触上把手，微凉的温度顺着指尖飞速攀爬至全身，叫他脊背一寒，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好像有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贪婪而好奇地打量着他。
昏暗的密闭空间刺激着紧张情绪的滋生，进入应急状态的他感知比平时要更加敏锐。那道未知的目光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借着环境的伪装狡猾地在猎物边上缓慢盘旋，等待着绞杀猎物的最佳时机。
连钰皱了皱眉头。
被人在暗处窥视的滋味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他循着直觉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五幅画像仍然安分地挂在墙上，挂式风扇的扇叶在微风的撩动下缓缓打着转。
被吹得鼓起的窗帘随着风的抽离贴紧窗户，细碎的光趁势顺着布料纹路钻入，密密麻麻的光点将深红的窗帘映成鲜艳的红，如染血一般，不断地、缓缓地流动着。
连钰不合时宜地想起第四个人被淘汰时，“王册册”说过的话。
她说：我在看你。
现在，“她”会藏在哪里看他？
连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教室中央靠近。那道古怪的目光如影随形，带着森然的寒意肆无忌惮地紧贴在他的身上，又在他察觉回头时狡猾地融进黑暗中，愉悦地戏耍着他这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连钰在教室中央站定。
这个空间说到底也就只有六面，可供它藏身的物件更是有限。而且，它窥视他需要一双“眼睛”。
——眼睛。
连钰三两步走到教室最后，抬头细细打量着墙上的五幅画像。它们已经很旧了，掉漆的木画框斑驳，泛黄的画纸在时光的消磨下色彩不复从前的鲜艳。
他的视线从中央这位名人的黑色大衣一寸一寸地往上移，扫过对方的红围巾、下颌、嘴唇、鼻子……以及，深色的眼。
气氛陡然凝固。
连钰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画像里的人眼珠一转，僵硬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平直的嘴角拉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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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高破事】讲道理，学校音乐教室该翻新下了吧？
发帖人：9+1
新高也不是没有钱啊，音乐教室都破成啥样了，赶紧翻新一下吧
尤其是后面的画像，贝多芬的眼睛都破出一个窟窿了
1l：还是宿舍比较需要翻新，A栋太破了，我比较担心上铺会突然砸我床一个窟窿
2l：大哥说的是
3l：没错，先修宿舍吧求求了，不装修换个床也是极好的
6l：楼上都醒醒，众所周知，学校翻新只存在于我们毕业之后:)
7l：六哥人间真实
靳言快速地把这个八分钟前发布的新帖浏览完毕，陌生的用户名让他在对方的头像处多停留了两秒，而后又很快被几个关键词分走了注意力。
——A栋、音乐教室、贝多芬、眼睛。
这几个词组合起来，会构成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他关上手机，两手插进裤兜里，气定神闲地踏入图书馆。
新城高中的图书馆共有六层，分前后两道门。一楼正门处放着一座铜像，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走近铜像。
这座铜像足足有三米多高，躬身作双手作揖状，笑容亲和，下方地基刻着“万世师表”字样。以他的身高，靠近铜像时也只到它交叠的双手。
他侧头看了一眼借书台。上课期间，图书管理员当然不会傻傻地待在那里候命，而是躲进了办公室里愉快地吹空调。
他趁机掏出那块蓝底白花的手绢，对着铜像比划起来。
依照道具介绍，这块手绢指向的线索就是图书馆里摆着的这座铜像，它的问题在哪里呢？
靳言弯下腰凑近铜像，观察着它身上的细节。只是它除了老旧些外，看不出有不妥的地方。
或许，他还漏掉了别的信息？
靳言直起身子后退几步，打开道具介绍再次琢磨起来。
——“……小朋友一怒之下，把它带去图书馆擦铜像。”
手绢擦铜像？
靳言叠好手绢，用它细细地擦拭着铜像宽大的衣袖。厚厚的灰尘蹭到干净的手绢上，很快就把盛开的小白花染成灰色。
他机械地擦拭着，铜像袖子上的每一块污渍都在他眼里不断放大，叫他无法忍受，固执地不断用手绢在上面搓揉打转。
滴答。
死寂中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血水自铜像的指尖滴落，溅落在地上绽开了一朵血花，沾湿了他脚上雪白的球鞋。
深红的血水接连不断地从铜像各处流出，世界被浸成了血色。蓝底白花的手绢沾上了粘稠的血水，整个图书馆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靳言抬头仰望着这座铜像。
它的眼眶汩汩流下两行血泪，明明是如此诡异的画面，它的目光却是悲悯的，好似在对与它对视的人发出一声轻叹。
他不受控制地抬手，用手绢不断地去擦铜像的眼睛。晕开的血迹黏在它的脸上，怎么擦也无法擦去。
它空洞的双眼逐渐变得黑沉起来，倒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孩。
她看不清五官，身上穿着校服跟白球鞋，瘦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倒。她坐在梯子上，一只手扶着铜像的手，另一只手则神经质地不断擦拭着铜像。
她轻声呢喃：“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