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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空中借着风转了好几圈,染湿了秋安白的发梢。
她抬起手理了理头发，冷风透过发隙将寒意带往脖颈上。
秋安白放下手，被那一下冻的浅吸了口气。
她后悔这个时候来广场了,这里很热闹，太热闹了,就愈发显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起来很可怜。
秋安白将身上衣服紧了紧，准备穿过广场去那一边的商场里找家店坐下来。
走到中途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美女,买苹果吗？要不要来看看啊？”
秋安白下意识偏头朝声音来源看了一眼，本来没以为叫的是自己，谁知道这一眼跟那个老板的目光对上了。
她停了脚步，迟疑的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老板是个女生，看起来很年轻，面容清秀,长得显幼态，可能就是X大里的学生趁着圣诞节跑出来做兼职。
她扬起个笑，嘴角旁出现两个可爱的梨涡：“当然。”
“抱歉,我，”秋安白停顿了一下,而后尴尬的笑笑：“没人这样叫过我,所以有点惊讶。”
女生看着秋安白迈了步朝自己这边走来：“为什么惊讶,你长得这么好看。”
秋安白蹲下身,扫视了一圈摊子上摆的精美的盒子。
她好看么？
秋安白抿抿唇。
外貌的夸奖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也就只有秋母嘴中的“可爱”，后来得到更多的评价都不怎么好听,她早就将自己作为女生爱美的那点自尊心藏在心底了。
“你们做生意的说话都这么好听，苹果怎么卖啊？”
“二十块钱一个。”
秋安白正拿着一个插着干花的盒子端详呢，心里正想着其实价格稍微高点也能接受,但听到这个报价，她几乎是立马放下了盒子。
“这么贵，价格有点离谱啊。”
女生本来还挺愉悦的表情听到秋安白这话稍微崩了崩：“小妹妹，今天圣诞节，大家都是这个价，而且我家盒子多好看啊。”
秋安白站起了身，转身欲走。
女生咬咬唇，做出最后挽留：“真的很值的，而且今天你买这个送给朋友啊，男朋友啊，都很合适的，之前有个小妹妹买了以后还特地跑过来跟我说拿着我家苹果去表白就成功了呢，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以试试啊！”
秋安白往外走了两步，最后脚步停了下来。
女生看到秋安白去而复返，很高兴自己的话留住了一单生意。
当她把盒子装好递给秋安白时多嘴了一句：“祝你成功哦。”
秋安白接过袋子的手一顿，垂下长睫：“我不表白。”
女生一愣，茫然的应了声“哦。”
秋安白买下了那个很贵的苹果，她不知道送给谁，所以送给自己。
她祝自己圣诞快乐。
-
秋安白找了家川菜馆，菜上了满桌。
菜馆里的吊灯很亮，像闪烁的星星，光落到木质的桌子上，沾染了点点颜色。
秋安白夹了口菜放进嘴里。
菜还是以前她吃过的那个味道，她第一次吃的时候，夸个不停的。
不知为什么，食之无味。
从挂断江珂的那个电话开始，就好像有什么情绪堵在她胸口。
秋安白放下筷子，随着动作，手腕上的手链从衣袖里滑落出来。
秋安白一愣，眼神落到手链上，凝视了好一会儿。
之前试戴的时候忘记摘下来，就这样一直戴了好几天。
那手链银白色的光泽像是一根针，直直刺入秋安白的心脏。
江珂问的那句“你的答案是这个吗？”
还有之前的“如果你选择继续逃避下去，那我想我知道结果了。”
这两句串到一起，让秋安白呼吸不过来。
江珂得到结果了吗？
在她几次的逃避和拒绝后，得到了结果？
菜馆里人很多，大多数是一家人来聚餐。
只有秋安白这一桌是一个人，格格不入。
她突然将眼前的菜推开，移出一片空白，趴在桌子上，额头抵着手臂狠狠的深呼吸了一口，幅度大到肩膀都微微抖动。
小胖好像不太开心。
秋安白问，小胖为什么不开心？
小胖不知道，她想，应该是她的心里丢了一点什么。
-
秋安白很晚才回了校。
她回寝的时候，其他三个舍友都在了。
王颖是脱单成功了，很激动的在与其他两个聊着天。
秋安白推门的吱呀声打断了她们。
三个人齐齐偏头望向秋安白。
王颖问了一句：“小胖，你手上的苹果是江珂送你的吗？你们俩玩的怎么样？”
秋安白慢半拍的“啊”了一声，然后才勉强挤出个笑：“很不错。”
三人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秋安白看着三人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丧了。
她头昏的厉害，没什么精力与三人解释什么，刚想随便转移一下话题的时候，突然觉得鼻头一痒。
秋安白打了个喷嚏。
唐皖看到了她已经微湿的围巾和肩膀，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
“小胖，你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怎么下雪了出门还不打伞啊，感冒了怎么办？”
说完，她话一顿：“江珂也没带伞吗？”
“她，”秋安白取下围巾，皮肤一下子曝露在寒冷空气中：“也忘了。”
洗完澡裹上温暖的睡衣后，秋安白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想自己大抵是感冒了。
吸着鼻子准备上床时，她目光又落到了桌子上那张纸上。
秋安白拐了个道，坐在了板凳上，按开了台灯，灯光洒在纸面上，她盯了“远离江珂”那四个字很久。
最后，她提起笔，将那四个字用力的划掉了。
秋安白放下笔，侧头缓慢趴在桌子上，眼神望着纸张聚不了焦。
她呼吸的气息连带着眼前都朦胧一片。
秋安白闭了闭眼。
很难过，才是喜欢的感觉吧。
她没抬起头，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在那块被划掉的字迹下一笔一顿的接着写道。
我想她了。
可她是个女生。
可她那么优秀。
-
秋安白与江珂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秋安白的感冒也很严重，持续了很久。
她茫然的觉得自己情绪很不对劲，但她不知道是因为感冒的缘故还是因为些其他的什么。
秋安白的异常严重到让唐皖都耐不住主动询问了。
“小胖，你之前那么努力才好不容易减下来的体重，你没瘦几天体重都不稳定的，要是再这样胡乱吃会反弹的很严重！”
当唐皖厉声警告秋安白时，秋安白才意识到自己胃胀痛的厉害。
“秋安白，”唐皖声音放的柔了些：“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很难过的话可以跟我说的，就算我不能帮你解决，我也可以安慰你啊，你再这样子下去，胃会坏掉的。”
秋安白怔愣着没回答。
唐皖试探着猜：“你是考试没考好吗？我觉得你问题不会很大的，之前那几个月我看你听讲都可认真了，真要有一两门挂了也不要紧的，还有补考嘛，大不了我寒假帮你补课。”
秋安白小声的顺着应：“嗯。”
唐皖迟疑的又接着问了句：“真是因为成绩？”
秋安白还是应：“嗯。”
唐皖疑惑的视线一直没移开，秋安白只能补了句：“我不瞎吃啦，我就是心情不好就会有点喜欢暴饮暴食。”
“坏习惯。”
“嗯，我改。”
-
晚上十一点时，江珂还在寝室里看着书。
因为身体互换，虽然她能勉强兼顾两头的学业，但鉴于秋安白所说英语六级通过的可能性不大，她准备先从现在复习在明年再考一次。
等做完最后一道题，江珂放下笔，背脊伸展了下。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翻了翻，手指不自觉点入了与秋安白的聊天框。
她很久没主动联系秋安白了，只是她不主动秋安白那边也就悄无声息。
江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怕太主动会惹秋安白厌烦，又害怕不主动秋安白就能借着这个顺其自然的将她从生活里剥离开。
盯着输入框犹豫良久，江珂还是没勇气发出消息。
她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对一件事情束手无策。
可能，只是对秋安白束手无策。
没有标准答案，她又太想要做到完美，所以才会举步维艰吧。
那，秋安白思考的怎么样呢？
还是她压根就没有思考，一开始就是拒绝的，所以后来的躲避都是委婉的暗示。
江珂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又希望，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很晚，江珂睁开眼的时候，四周都还是黑暗寂静的。
脑袋有些沉重，她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混乱中下了床以后才察觉到不对。
这个寝室的布局，不是她的寝室，是秋安白的。
心中的那个猜测闪过一瞬，江珂脚步加快去按开了灯。
站到镜子前，镜子里映出的人影让她怀疑自己还是在梦里。
抚摸上脸颊后真实的触感才让她勉强镇定下来。
她跟秋安白又一次身体互换了。
江珂心情有些复杂，身体又互换了，那她就又有理由可以找秋安白了，但，秋安白会不会不太高兴又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如果过度的捆绑接触换来的是秋安白厌恶，她觉得自己不会高兴。
即使最后不在一起，也应该给两个人之间留个不算坏的结局。
江珂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看到秋安白桌上那张纸后都消散了。
那张纸很显眼，被压在一本书下，却没有完全遮盖住纸张上的字迹。
刚好露出最下面那几行。
像是纸张主人特地给自己留下的警告。
江珂将它抽出来，指尖有些颤。
她一字一字的扫过去，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意思。
就算被划掉了，远离江珂四个字也依旧能勉强辨认，而下面的那三行，江珂看着，秋安白写下这些的模样仿佛浮现在眼前。
应该是带着纠结，带着一点委屈的样子。
江珂心跳的有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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