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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有问题！”
江夜白明显察觉到宗南有点慌乱，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脸色微白，眼神躲闪，甚至连嘴唇都不自觉地轻微抖动，正常不会这样的。
“你……”
“你跟玛雁都聊了些什么？”
他打量宗南一圈，道。
“没……没什么……”
“你觉得我信？”
江夜白嗤笑，轻飘飘地将他手中的那张海报拿了过来，海报上还记着歪歪扭扭的字：
来找我。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可这什么意思？
找我？
这里面的“我”应该就是玛雁了，这个字体很奇怪，字形很散，两个字分隔的地方紧挨着，而本该合在一起的字体部分却松散、扭曲。
一看就不是宗南写的。
那么，就是玛雁。
他们之间……
江夜白目光灼灼，宗南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玛雁她们被逼着做按摩，还被老板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说的……”
“她说的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了？”
“玛雁她不会……”
“不会……骗人的……”
宗南想争辩，但看到江夜白严肃的脸色，语气顿时低了不少，没有跟江夜白吵起来。
江夜白皱了眉头，道：
“我不清楚她到底怎么跟你说的，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我们外来人最好谨慎为妙，很多事都不熟悉、了解，万事都得小心点。”
“这些我懂……”
“所以？”
江夜白双手抱在胸前。
“你准备去找她？”
“嗯？”
“我想帮她！”
宗南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道，“她才14岁不到，是个孩子，比我们两个还要小！”
“你只是不知道，她和她姐姐玛玲从小就被父母从乡下卖到曼德勒来，然后被训练成这样，白天赚钱，钱还不是她们自己的！”
“晚上还会被老板抽打！”
“她背上……”
宗南声音变得颤抖。
“都是伤疤……”
“……”
宗南跟他描述，玛雁和玛玲很早就被卖到这里，她们的父母只得到可怜的两百美元。
两百美元。
不过是两百美元而已，这一对姐妹都失去了今后的自由，按照玛雁说的那样，至少要等到她们没办法赚钱，她们才可能离开这里。
可是，要多久呢？
玛雁很机灵。
她细心，懂得察言观色。
玛雁接触过很多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时候能聊上一会，那些人就会跟玛雁吹嘘自己，吹嘘他们的生活，绘声绘色地描述。
在她看来，外面的世界好大。
外面……
总比现在好得多吧？
她总是向往。
玛雁和姐姐玛玲显然不一样，玛玲甘愿吃苦，沉默寡言，但玛雁却渴望遥远的自由。
是的，遥不可及。
按照以往的案例来看，她们的结局会很惨，那两百美元已经把她们所有的自由买走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孤独、痛苦，却无法逃离这里。
到最后……
按摩女们的故事，不会很好。
“你想怎么做？”
江夜白问。
宗南所说的这些事情，何止在缅甸，在这个世界上的任意一个国家都有，包括欧美发达国家。
国内难道没有吗？
可怜，这些女孩子确实很可怜。
但问题是，他们能做什么？
给钱？
先不说有没有用，就算给钱有点用好吧，江夜白和宗南手上也没什么钱啊！江夜白有钱，但卡还在洛孤影那里，还是汇丰的，在这也取不出来。
只有30美元。
这还是宗立辉给他们的。
“我……我去救她！”
“救？”
江夜白语气并没有像他那样激动，即便江夜白完整地听完了这对姐妹的经历，也只是叹息。
“拿什么救去呢？”
他不说话了。
宗南心里其实也非常没谱。
与其说真的下定决心，不如说时心血来潮，他就是无法想象玛雁那样单纯柔弱的女孩子，每天晚上还会被老板拿鞭子狠狠抽打。
太可怜了。
让他袖手旁观，宗南内心过意不去。
“先去找！”
宗南一咬牙，回答道。
“我知道会很困难，但是我就想，她那样一个清纯的女孩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鞭打，我和她不熟悉，但是我最起码不会当作没看见！”
“江哥。”
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去！”
“试试……”
“我知道，我最后可能什么也做不了，可我就是不甘心，她现在应该回学校上学的……”
上学么？
嗯……
宗南说完后，反倒轻松许多。
他昨天晚上一直在想，他想了很多，他一点也不傻，尽管宗南展现给别人的，永远是憨厚、傻乎乎的，可那不过是他刻意去掩饰的罢了。
但他确实傻。
很傻。
傻到去做吃亏又不讨好的事。
玛雁跟他有关系吗？
客观来说，他们两个只有过一次简单的雇佣关系，他雇佣玛雁给他做SPA，此前他们不认识。
“你不明白的……”
宗南对他说。
“我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
“就像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个在笼子里面的女人，玛雁跟我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跟那个女人特别像！你知道吗，就是那种还存有一丝丝希望。”
“我想，她们也幻想过自由吧。”
“她们不该这样活下去。”
“不是么？”
江夜白哑口无言。
他继续说道，“我家很富裕，我从小生活就很好，吃的、喝的、用的都很好，她们不一样。”
“之前我听别人讲过，这是命。”
“可命有贵贱吗？”
“我妈说，一个真正优秀的人，他最起码是善良的，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亿万富翁、是不是有高学历，只要他品行不善良，他都不会优秀。”
“我妈她是不会骗我的。”
宗南情绪安稳了。
很冷静。
风，还在吹。
江夜白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呡着嘴，阳光照在宗南的脸上，他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人命没有贵贱。”
“但是，命运却有不同。”
江夜白轻声道。
“你信命吗？”
命运……
如果是2019年的江夜白来回答，他或许会说，他信，可当他被上帝掷到这个年代，让他重返过去，这个时候再问他同样的问题：
“你信命么？”
呵……
江夜白嘴角上扬。
“我不信！”
宗南眼眶突然变得湿润了，他揉揉眼睛，小声嘀咕：“今天的风，怎么还有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