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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日，夏语凝姗姗醒迟的时候，萧昊乾已经不在了凤栖宫。
时间其实还早，尤其是即将入冬的秋季，夏语凝伸了个懒腰，脖子上传来丝丝缕缕的麻木冷疼，眯着眼睛看窗外的天色，太阳公公已经在努力地跟她打招呼了。
热情似火啊。
“秋老虎又发威了吗？”崩溃地踢开焐热的被子，夏语凝生无可恋地感受着浑身上下的热汗。
玉竹吭哧吭哧地抱着新被褥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四肢大开的夏语凝向她招着“幽魂手”，“亲亲小玉竹，你娘娘我要热死了，想洗澡~”
玉竹扑哧一声被逗笑，扔下被子上前，“知道娘娘会热醒，已经给娘娘备好热水了！”
她往外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附耳细声说：“今日皇上从咱们这儿出去，外面好多人都在说娘娘您又‘复宠’了，内务府公公大清早就到门口来守着，要为前日的失礼告罪呢。”
复宠？
前一天还掐人脖子后一天就复宠？
这些宫女太监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发条吗？每天都要刷新系统回炉重造？！
夏语凝真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原来皇帝喜怒无常的下场，就是下人都喜欢望风而动，厉害了，就不能平常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事情少巴结碎嘴吗？人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是三分钟河东三分钟河西，呵呵。”
夏语凝每天都要说些玉竹听不懂的话，她如今也习惯了，懒得去追问，反正也听懂了八九分。
“这些宫女太监哪一个不想着一飞冲天，又怕自己对这个好了得罪了那个，娘娘跟她们计较什么，”玉竹扯着她的手臂，“哎呀娘娘，您快起来了，不是说用了早膳还要练那个……呃，广播体操？”
是军体拳！
夏语凝半睡半醒地哀叹，“好，洗澡吃饭，毕竟咱也是每天在三十万平方米的皇城里起来的贵族了，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银票……”
“啊？银票？哪儿呢？”玉竹瞪大了眼睛往地上看。
夏语凝喷笑，“在你娘娘夏大锤心里呢。”
玉竹：“？”
……
正阳宫，御龙阙，蟠龙金椅之上。
萧昊乾一身皇袍都遮不住的震怒和阴沉气息，那压抑得让人颤栗的气息逼使空气也变得冰冷，好像随时都能掉下冰渣子一般。
俊朗的面容上早就没有一丝暖意，徐德整个人伏趴在地上，头上汗如雨下，手脚僵硬，面上没有一丝人气。
泼洒在地面的茶水污染了宫袍，小宫女死死压抑住恐惧，将颤抖的身体努力往阴影里蜷缩，而在大殿的下方，早就已经奄奄一息的夏明嘴角却似乎还留着一个微弱的笑容。
恶劣，残忍，又带着极强的恨意。第八书库 .8shuku.
他的四肢尽断，手脚呈别扭的姿态圈在身上，口鼻之间血流如注，碎落的牙齿被尘埃包裹，左眼上刀疤还是新的，那只眼睛却已经成了废物。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萧昊乾慢慢站了起来，身体竟然在无声地颤抖，狂暴的恨意让他近乎失控，他死死盯着夏明，从齿缝里又蹦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夏明嗬嗬地喘息着，恐惧又带着异样的快意抬起头，仰视着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设下圈套，让自己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现如今，他也快疯了。
哈哈，万人之上又如何？还不是连自己最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你夺走我爱的人，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还有夏橙严，夏橙严……我要你陪葬！他不好过，那所有人就都别想好过！
“我说……”他匍匐着抬起头，就像一只可怜的虫子，不堪入目地在地上蠕动，“伊兰姗，是丞相……杀的。她的尸体被扔下、咳，山崖……就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后，哈哈……她死了，因为夏氏，因为你……”
正阳宫中的温度再低了一度，萧昊乾表情越见狰狞扭曲，一个箭步上前将地面那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提起来，恨声道：“你最好不要骗朕！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夏明被掐住脖子，白眼直翻，嗓子里却不断发出扭曲的低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骗皇上……干什么？哈，还是你不信，哦，对了，你不敢对夏家动手，夏橙严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敢动手！还有夏语凝……你也得好好捧着她，供着她，哈哈、啊！”
凄厉的惨叫震破房梁，夏明声嘶力竭地发出连续不断的悲鸣，这样宫中不断传出惊呼之声。
“皇上息怒，皇上！皇上息怒啊！”徐德失声尖叫，却不敢上前去拦住他，只能看着他用尽全力殴打那一具“尸体”。
被生生扯断的手臂洒下一片血雨，再大胆的宫女也忍不住抽噎了起来，被汗水湿透的身体再也熬不住这血腥的场面，当场晕了过去。
徐德胆战心惊，心中叫苦不迭，只恨不得立刻逃出这恐怖的正阳宫，但他却还记得自己的本分，用尽全身力气去抱住了萧昊乾，声嘶力竭地大吼，“皇上息怒，夏明是对付夏家的罪证，您不可因小失大啊！皇上！”
“滚开！”双眼猩红地踹开徐德，萧昊乾理智大失！
他的兰儿死了，他一直怀抱着一线希望，但现在，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最后一点希望……
倏地，萧昊乾抬起头，目光如箭，穿过那重重宫墙，就像发怒的狂狮一般，向着凤栖宫而去。
徐德连连假哭，边爬起来边冲着旁边已经呆滞地小太监骂道：“还不滚去叫太医，夏明不能死！他要是死了，你就给咱家去陪葬吧！”
小太监才从皇帝就要离开的现实中爬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句话砸蒙了，可看着面前这已经被殴打成了一个血人的夏明，还有那被萧昊乾生生扯断的手臂，这……
这怎么可能救得活啊！
“我来吧。”忽地，一个温柔慈悲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青妃悲悯地看着面前这具“尸体”，长长一叹，“先让人把他送到太医院，着人收拾了正阳宫，唉。”
小太监早就失了分寸，闻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连忙让人把“尸体”抬走。
夏明幽幽地睁开眼，那死寂般的目光里猛然爆发出强烈的希冀。
青妃莞尔一笑，“你得活着，为了你的家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