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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筑于西晋开国元年,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仅能容纳两三人的矮亭。
亭外清净雅致,亭内只供三两好友闲聚。后来西晋内乱,十八位皇子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待到皇位抵定之时,也就只剩下两位而已。
一皇一王感叹曾经,再看这摘星楼委实戳心窝,是以便将这亭子另修了高楼扩建,掩盖了亭中曾倒下的累累尸骨。
摘星楼日益月增,逐渐变成了西晋皇宫最主要的宴会场所,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鸿门宴也好,送别宴也罢,到底都是和和气气地收场。
直到今朝,才突然冒出宴至半途,却被一纸奏折奉上皇帝面前,字字句句细细斟酌下来,无一不是滔天大罪。
一时间,众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都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质疑方林简单,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夏明是个什么货色,这些老油条一眼就能看清楚,这份奏折既然是方林当庭呈上,没有证据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一旦轻易开口质疑,没准就会被打成“帮凶”。
可若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这罪名又着实骇人了些,皇帝若是真的严查--这种事必定也得严查,到时候丞相府是否还能稳如当初,却又是个未知数。
事后若是算起帐来,他们可无法保证自己能跟方林一样命硬,本以为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垂死挣扎一回?
踌躇之间,夏橙严已经飞快地反应了过来,“胡说八道!含血喷人!方林,你为了整垮我夏家,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干脆利路地转身,义正言辞地对萧昊乾道:“皇上!此子与我夏家素有怨怼,心胸狭隘,竟然如此污蔑我夏家!还请皇上速速将此人拿下!以证清白!”
萧昊乾面露为难,“朕自然相信丞相,既然如此……”
“皇上!”方林砰地跪倒在地,泣血肝胆般哭道:“夏明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皖南百姓皆是证人!皖南堤坝中尸骨累累,守军之中亦有证人愿意弃暗投明!这些人,臣都已经带到了宫殿之外!”
“微臣所奏,句句属实!愿以性命担保!”
此话一出,夏橙严登时白了脸,“你,你……定是你买通了人污蔑于我夏家!”
方林冷笑,“是不是污蔑,待禁军将证人请进来便一清二楚!皖南三千人,人人皆啼血画押,已刻万民书,此刻就在殿外!”
“夏橙严!你可敢一看?可敢面对冤魂滔天?可敢面对万千黎明的仇恨?你敢吗?你敢到皖南百姓面前说你是无辜的吗?你就不怕有人追魂索命,暗杀偷袭吗?夏橙严!”
话至此处,众人已是明了,这方林被逼到了极点,如今是打算死磕了,而且还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死磕。
那些想要起来求情的人,立刻偃旗息鼓,神色晦暗地坐在原地。
萧昊乾仿佛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惊讶之后,立即正色,“万民书?竟有万民书!韩古,你亲自去,将证人带上摘星楼!”
夏橙严浑身一震,嗜血般的视线死死看向方林,方林却突然势在必得地笑了出来。
一阵凉意从脚底窜上了头顶,夏橙严脸色微变,浑身都忍不住战栗,目光缓缓看向已经呆滞了的夏明。
夏明惊恐地站在殿中,他想哭喊,想要求救,他怀抱着一丝希望,却在看见走进摘星楼的二十位面容凄苦、满眼仇恨的证人时,彻底陷入绝望。
他惶恐地看向夏橙严,却正好看见夏橙严也在看着自己,那双沉静冷静的眼,让他浑身僵硬,冷汗直流。
夏橙严叹息般地问道:“明儿,你真的做了这些事情?”天合 .a
夏明瞳孔一缩,“舅舅?”
方林嗤笑,“夏丞相,事到如今才想撇清关系,迟了些吧?”
夏橙严却没有理会他,他只是淡淡抬眸,目光扫过全场,着重在几个人的身上停了停,最后落在了礼部尚书万宇身上。
没有万宇,方林如何能够带人进来?而万宇为何会有这个机会?因为本该落在他手中的庆功宴,被那日方林搅和了,所以皇帝才将主导权交给了万宇。
他默了默,又回身,抬头看向当今圣上,脸色凝重而严肃。
如今他唯一想知道的事,便是这件事从头到尾,是否是一个局,一个由面前这个,自己看不上的皇帝所设下的局?
他才当政一年不到,而且自己还逼着他娶了自己的女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监视之中,根本没有私下调查皖南一事的情报。
那么,这件事只是万宇和方林的合谋吗?
不,他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此刻摘星楼中最接近皇帝的人,他的女儿,夏语凝。
但夏语凝在吃瓜,吃得还很认真,一口一口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瓜皮都摆了三四个。
见夏橙严向她看了过去,夏语凝偏头看了看他,茫然而迷惑地眨眼,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夏橙严暗道晦气,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夏明身上。
夏语凝勾了勾唇,又抓起了瓜子,并配上了一口小酒。
“阳儿!你若果真犯了如此滔天罪孽,如何对得起皇上栽培,对得起黎民百姓?”夏橙严目光一深,“想想你的父母,你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我吗?”
夏明神色颓败,颤声道:“舅舅,我……”
“行了,”萧昊乾打断了他们对话,沉着脸看向那静静跪在地上的二十个衣裳褴褛、整体灰暗的证人,“……方林,这便是皖南的灾民?”
“正是!”方林忍不住激动,先前的踌躇在走到这一步时,已经尽数化成了亢奋,“皇上,他们有万民书为证!”
方林话音未落,便听一个沙哑的老声道:“草民,见过皇上。草民等的的确确来自皖南,皖南大水不曾要了我们亲朋好友的命,但这贪官恶魔,却让我病弱的儿子填了堤坝!”
老人的话便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又冒出一阵哭声。
“还有我的女儿,她本来可以活着的,这天杀的畜生却将她强抢残杀!天理何在啊?!”
“我们吃的米粥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赈灾粮在哪里啊?我们饿死的人都快把河道堵住了啊……呜呜……”
“杀了他!”
夏橙严一惊,那二十到怨毒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他们身上,凄厉仇恨的声音让所有人浑身冰凉,就如噩梦一般,深刻在他们心中。
“杀了他!将他们千刀万剐!杀了贪官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