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长夜未央,宫灯尚明。
幽咽的晚风混杂着模糊不清的喘息,在耳边怦然炸开,徐德抱着手臂在大雪夜中来回踱步,几番欲言又止,手抬起又放下,到底没有勇气去敲开那扇才被自己关上不久的门。
门内声响凌乱,有急促的喘息,也有愤怒的呻吟,还时不时传来对招过手的击打声,怎么听怎么情况复杂,他都忍不住担心里面会不会发生什么血案。
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哐啷几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徐德惊疑不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敲开殿门,便有人怒火中烧地夺门而出,稍显狼狈的姿态让徐德怔了良久,而后才匆匆跟上,甚至都不敢往屋里看一眼。
若他看了,就会发现那高丽的八屏风已经倒在了地上,床边的柜子也乱腾腾地翻到,床帐被撕裂破碎在地,几片破碎的衣裳凌乱不堪地搭在床边。
软绵苍白的人嘴角带着血色,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诡谲靡色,却不是在伤心难堪,反而带着微弱的冷笑,和彻骨的恨意。
夏语凝懒得去收拾,就那般躺在被褥上,衣衫不整,大半个肩膀和小腹都露在外面,但面上却渐渐笑出声。
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疯狂,就像外面柔和的初雪,突然被八面来风撕扯而变得凌厉狷狂,带着锥心刺骨的厉啸,让人头皮发麻。
去而复返的玉竹与全德对视一眼,眼中掺着惊骇和不敢置信,几步跑向了殿内。
玉竹快了一步,却才进去便难掩惊恐地尖叫出声。
全德也跟着进去,却只看了一眼就慌里慌张地退出去,将殿门紧紧闭上,鼓着腮帮子就像一樽门神般挡在门口,大声吼着那些闻声而来的宫女太监。
“看什么看?明天没事做了是吗?还不快下去!都滚!滚开!”
全德严词厉色,年纪到底还小,不能完全服众,一下子便叫人生了逆反之心,边散边气愤地窃窃私语。
“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才进宫一年就瞧不起人了……”
“人家是皇后娘娘亲自选的人嘛,哼,咱们可没那捡风筝的狗屎运。”
全德瞪着眼,难受地跺脚,回头看看殿门,却没有乱动。耳边笑声已停,隐约还能听见玉竹的哭声,夏语凝没有说话,安静得过分。
她只是累了,上一次到底不是真正的她面对萧昊乾,这回却是清醒的、真真正正的自己,虽然在床上打架还打赢了是挺新鲜的,但靠着咬人家舌头咬赢……实在赢得不漂亮。
她的力气都被消耗没了,人自然也变得颓废起来,但其实,也并未有多少屈辱感,有的只是愤怒。
“娘娘……”玉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活像她已经被怎么着了似的,“你可一定宽宽心,就、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夏语凝嘴角一抽,谁咬谁还不一定呢,再说朋友你厉害了啊,竟然敢骂皇帝是狗?佩服佩服,这胆子果然在她的英明领导下与日俱长。
玉竹直着腰,忍痛从柜子里拿衣服给她,“娘娘,您先换件衣裳,玉竹……呜……玉竹先收拾着,您可千万别这么自暴自弃……”
夏语凝:“……”谁自暴自弃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自暴自弃了?没看衣裳还穿得好好的吗?!
深吸口气,夏语凝撑着手臂坐起来,觉得很有必要去纠正一下这丫头的想法。快眼看书 .kuaiyankanshu.org
“瞎想什么呢?你家娘娘是这么容易吃亏的人?”夏语凝无奈地将她身体掰直了,“你身上还有伤,别这么折腾,放这儿吧,明日让别人来收拾。”
玉竹听她这么说话,愈发心疼了,“娘娘您别安慰我了,玉竹明白,呜呜呜,玉竹知道娘娘心里苦,您别强撑着了,哭吧……”
夏语凝:“……”不好意思啊,她刚刚打了场胜仗,还真哭不出来,只想笑。
狗皇帝,让你强吻我,接下来几天,看你怎么吃饭!痛死你丫的!
夏语凝心中窃喜,自觉无心无肺地靠在床边状态良好,却不知道,她脸上全是支撑不住的疲惫。
玉竹这一夜哭了多久,夏语凝就听了多久。
起初倒也并不觉得什么,但听多了,脑海中便也忍不住升起几分压抑到不敢趁人的慌乱和难过,平静地凝视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一语不发。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每一夜,每一天,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她呢?她救死扶伤,难道还犯了错了吗?老天才要用这种方法来惩罚她,把她丢在异世,活在一个重重桎梏加身的壳子里,承受本不属于她的苦难?
她想自己虽然不是大善之人,却怎么也不算恶人吧?所以,到底为什么是她呢?
被压在床上强吻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无法抑制的悲哀几乎让她凝聚不了半分力气,可那天生不服输的性子却又逼着她反击,永不止息地向命运、不公反击。
脸颊流有滚烫,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身体,夏语凝才突然醒觉,自己的身体竟不知何时变得那么冰冷。
先前明明心跳如累,怒火狂燃,但肌肤、血液、骨骼、经脉却都冷得像冰块一样……
“娘娘别害怕,别哭,”玉竹忍住泪意,抽噎着对她道,“玉竹会一直陪着您的,一直一直陪着您的。”
夏语凝闭了闭眼,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还是决定笑着面对。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是你家娘娘没准备,他要下次再敢来,老娘绝不会放过他!”夏语凝双眼星亮地说道:“你放心,这笔账,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不是想让她参与选秀吗?不是欲火焚身吗?好啊,那就多给他选几个漂亮姑娘好了。
天色越来越暗,星子在头顶闪烁,月亮升上头顶,又慢慢往西沉下,斗转星移,鱼肚白带着晨曦缓缓登场。
玉竹还在床上睡着,她毕竟受伤沉重,比夏语凝更加羸弱。
夏语凝气得不早,地面的狼藉她看也不看,自顾自换了一套常服,头发随手扎在左肩,清爽亮丽不配任何钗环,而后打开了门。
在门口冻了一夜的全德就那么僵硬地倒进了门内,抖得嘴角直颤。
夏语凝惊了一下,忙蹲下身把少年扶起来,“你、你傻啊!你等了一夜?怎么没人给你拿件衣服?!”
全德僵笑,“他们睡、睡了,娘娘您饿了吗?啊啊--嘁!”
“先坐下,”夏语凝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给你把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