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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从小餐厅中走出的时候,外面还在持续不断地下着雨。
发现克劳斯的司机的竟然是一辆库里南——当初一次和克劳斯参加狩猎、并快速成长的那辆库里南。
景玉顿了顿，在外面的喧噪嘈杂中，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车。
这边有很小酒馆和咖啡吧,都已经这个时刻了，还有些老人在喝酒或者喝红茶。
梧桐树叶被风吹雨打，哗哗啦啦地作响,外面有或白或灰『色』的鸽子，敏捷地从树冠落下，穿过雨幕,落在店铺屋檐下。
这些鸽子都不怕人,悠闲地在屋檐下散步,一个个被喂的肥嘟嘟,整理着翅膀,呼呼啦啦地抖落一些雨珠。
在德国，鸽子和鹅都是保护动物,人不可以随便去捉，他们很少会吃禽类。
在来德国之前，景玉就听老师讲过，曾经有个留学生，因为捉了广场的鸽子烤来吃被遣返。
虽然这大概率是谣言,有危言耸听的成分在，但抓鸽子的确要面临着高昂的罚款。
景玉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啄翅膀的鸽子，雨滴被风吹落，敲打在车窗，有着细细密密的声音。
忽然有点点想家。
克劳斯：“累了吗？”
“还好，”景玉说,“看到鸽子，有点想念故乡。”
说这些话的时候，的指腹贴着玻璃窗，声音慢慢地低下去。
家中街那一片，就有很鸽子，大部分是洁白的，在晴朗的天空中展翅膀呼呼啦啦地飞出去，像漂亮的云朵。
克劳斯明白了。
他沉思片刻，告诉景玉：“虽然德国人不吃鸽子，但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我可以让人为你炖『乳』鸽汤。”
景玉：“……”
车窗外的鸽子呼呼啦啦地飞走。
转过身，手指离车窗玻璃，友好地提醒克劳斯：“我偶尔也想文艺一下下，请不要打扰我刚刚酝酿好的思乡情绪，好吗？”
克劳斯笑着歉：“我很抱歉。”
“你要明白，我不可能每天都想着吃吃吃，”景玉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的脑子里除了吃，还有其他、很更有价值的东。”
克劳斯：“比如钱？”
景玉说：“尊敬的老东，你再说一句，就请立刻让我下车。”
克劳斯忍俊不禁，看景玉：“抱歉，请您继续。”
景玉满意地清了清嗓子：“刚刚说到哪里了？嗷，钱。”
正词严：“钱当然也包括在内，这是个好东。”
克劳斯放缓声音，：“那你觉着它好在哪里呢？”
他的声音和语气真的很具备诱『惑』『性』，让人忍不住顺着他的题回答。
“钱能让人生活的更轻松，不用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浪费在’怎么温饱’这件事，”景玉有看他，侧脸看着车窗，盯着面的雨滴，看着这些小小的水珠，“你可能有体验过有钱的窘迫——尤其是亲人为了省钱而不去体检，等身体不适、拖到受不了的时候才去医院，发现疾病已经办法控制了。”
克劳斯慢慢地握紧手指。
这句话牵扯到一些微妙的回忆。
在中餐厅中咳血的母亲，的肺部整夜整夜的痛。
晚听到因为身体疼痛而发出的声音，昂贵的『药』费，医生出的高价诊疗单……
景玉低声，无意识地又重复了一句：“你大概体会不到。”
克劳斯说话。
他体会得到。
“爱这种东，好像并有比金钱更高的价值，至少我现在还有发现，”景玉视线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黑漆漆的车窗，眼底有一片茫然的神『色』，“当亲人因为发病而痛苦的时候，你总不能告诉医生，’我很爱他，我有很很的爱，请救救他吧？’”
克劳斯看着趴在车窗的景玉。
他如清晰地看清楚的脸，四年来，他一次从景玉脸看到这种表情——这种有些脆弱、茫然、无助的模样。
以前的景玉，就算为了金钱发愁，为了学业懊恼，为了『奶』茶悲伤……
也有这样过。
刻的，好像自己身所有尖刺都悄悄放软、收起来的小刺猬，小心翼翼地『露』出粉红『色』的柔软小肚皮。
就这么悄悄地他看一眼，就一眼。
——我相信你，所以你偷偷看一下我藏起来的伤心事啊。
克劳斯准备安慰：“小龙宝——”
“所以，”景玉猛然转脸看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眼睛亮晶晶，已经换了另外一副表情，语气轻快，“你答应我的那两晚赠品，能折现吗？”
克劳斯：“……”
他平缓呼吸：“jemma，你知吗？你不提钱的时候，会让人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珠宝都捧到你面前。”
景玉懂了。
抬起手，准备做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但克劳斯抬头，轻而易举地握住的手腕，阻止的进一步行动。
隔着袖子，克劳斯准确地捏住的手腕，并有用力，像是一次使用筷子夹东，担心会捏碎对方。
景玉的胳膊微微凉，透过衬衫印在克劳斯的手指，他们的温度沉默地在刻交融着。
克劳斯温和地注视着景玉，目不转瞬地看着的黑『色』眼睛。
“但有一点很奇怪，”克劳斯微笑着说，“我竟然认为你这样叽叽喳喳的样子更丽。”
景玉心脏骤然一跳，缓慢有力地跳了一下。
奇怪。
好奇怪，明明对方说的话这么普通。
明明克劳斯已经称赞过无数次的丽、淑、优雅、可爱、聪慧、机智、伶俐。
他曾经几乎使用过他所了解的、中文里所有的赞词汇。
但从来有哪次的赞，会像今天这样动听。
景玉睁大眼睛和他对视。
从对方眼睛中看到自己的脸，脸颊奇异地染一些光泽，像是兴奋，又像是薄怒，看去好像都不像自己了。
这都不像会做出的表情。
景玉用力哼一声，用力将自己手腕从他手掌中挣脱。
垂眼不看克劳斯，自顾自地『揉』着手腕，不忘反驳他：“我当然知我很漂亮，不需要你这样委婉地提醒。”
“是的，”克劳斯温和地说，“你的优点不需要通过别人的语言来证明。”
景玉停顿了一下，终于再度抬头看他。
“我曾经说过，你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克劳斯说，“我很荣幸能见证你的成长。”
他如温柔地和聊着天，使用的母语，用喜欢的思维方式。
灿烂的金发整整齐齐，克劳斯绿『色』的眼睛中如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如兄如父，克劳斯先生是优秀的老师，教导者，支配者。
景玉忽然想克劳斯先生一个拥抱，又硬生生地将这种冲动用力地压了下去。
“谢谢您，”使用了之前的敬称，“克劳斯先生。”
“——不过，”景玉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乳』鸽汤？雕先生还在为您工作吗？能鸽子汤加红枣百合枸杞吗？能我煮一些吗？”
如今的克劳斯先生已经适应了跳跃的话题，笑着跟的情绪变化。
“会有，”克劳斯说，“只要你要求，什么都会有。”
克劳斯将景玉一直送到酒店之中。
景玉掏出卡来刷房间门，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错用了银行卡。
刷失败了好几次，克劳斯才发现，提醒。
景玉打房间门，但并有立刻走进去。
站在门口，停下脚步，看着克劳斯先生。
犹豫几秒，景玉才迟疑地：“你想要进来坐坐吗？”
克劳斯有动。
房间的灯光如柔和，微醺的景玉发丝被灯光映照的泛起淡淡黄『色』。
克劳斯绅士地回答：“甜心，当你不再为出这句话而犹豫的时候，我才可以进去。”
景玉怔怔地看了他半晌。
困『惑』地：“最近，你是不是其他孩子买『奶』茶了？”
克劳斯深吸一口气，他友好地回答景玉：“你确认要一个已经四个月有xsh的男人这个题吗？”
景玉挠了挠头。
刚想和他告别，但头有点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克劳斯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可能是喝酒喝了，吹了点冷风，”景玉皱着眉，努力向他解释，“稍微有一点点头痛。”
克劳斯叮嘱：“喝热水。”
景玉呆了一秒。
很快反应过来。
啊，克劳斯先生不太了解中国的网民文化。在外国人眼中，中国人的’热水’能够包治百病，不管什么不舒服都要喝热水。
想必，在克劳斯先生的心目中，’喝热水’一定是最淳朴最亲切的一句候了吧？
一般只对亲近的人使用。
应当体谅一下这个不了解中国网络语言、不具备中国人思维的老外。
想到这里，景玉对着克劳斯先生『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说，“您也喝热水。”
进了房间，朝克劳斯先生说：“晚安。”
克劳斯看着：“晚安。”
啪。
门关了。
克劳斯在门口站了站，一回头，就看到像脆弱的大金『毛』一样用力扒拉着门框的希尔格。
醉到有些不太清醒的希尔格，思维正在努力和酒精做着斗争。
他就住在景玉的隔壁，那些酒精让他有点醉的颠颠倒倒，虽然思维有点混『乱』，但这并不影响他听清楚景玉和克劳斯的对话，
他始终盯着克劳斯的背影，等到景玉踏入房门之，他才跌跌撞撞地过来，叫他：“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停下脚步，关心地：“希尔格，你还好吗？”
希尔格想说自己很不好，都怪你递我的那杯酒。
可是克劳斯先生表情如真诚，他又长得这样英俊，语气如亲切。
顿时，希尔格心头积压的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克劳斯先生气质真的很好，希尔格看着他诚挚的绿『色』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这家伙是故意的。
金发碧眼的都是天使。
希尔格瓮声瓮气地说：“还……还好。”
克劳斯先生礼貌地：“请你有什么事情吗？”
希尔格脑袋木了一下。
他说：“是这样的，克劳斯先生，我有个朋友，他喜欢一个中国孩。但他的朋友中有一个和中国孩谈过恋爱，也不知该如何讨取们的欢心。”
克劳斯专注地听。
希尔格觉着自己这种行为有点无耻，他躲避先生的直视，有点点羞赧，但还是鼓起勇气，想要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我——不，我的朋友很想追求那个中国孩，但还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希尔格说，“是的前男友，先生，您能理解吗？”
“我很能理解，”克劳斯宽容地笑着，看希尔格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孩子，“你的朋友想追求那个孩吗？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关于和中国孩沟通的建议。”
希尔格眼睛一亮。
就像金『毛』看到香喷喷的猪排。
他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真、真的吗？”
“是真的，”克劳斯温和地说，“我这边有一些中国男朋友对朋友的说话技巧，你需要吗？”
希尔格连声谢：“是的，是的，我很需要。”
“比如，如果对方怀疑你和异『性』朋友关系的时候，你要勇敢地说’你想了，我和真的什么’，”克劳斯友好地建议，“如果主动质疑，你要善解人意地说’随便你怎么想’。”
“假如你们为了一个观点争吵，在这个时候，你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做出让步，告诉，’那你要这样想，我也办法’。”
希尔格点头如捣蒜，他的眼睛中透『露』着智慧的光芒。
“最重要的一点，”克劳斯笑『吟』『吟』地说，“jemma——哦，不，你朋友喜欢的那个中国孩，应该很大方，对吗？从来都不金钱放在眼中。”
希尔格回想起景玉慷慨地请员工吃饭、住宿、游玩的事情。
景玉在这方面毫不吝啬，基都是按照最高标准。
他深以为然：“是的。”
jemma是一位视金钱如粪土的珍贵孩。
“所以，”克劳斯提醒，“你在金钱，一定要和分的清清楚楚。即使请吃饭、出去玩，也要主动提议aa，不能负担的销。有必要时，你要主动找索要平摊的费用——即使只有1欧或0.5欧。因为大方的孩，最痛恨别人请客，你明白吗？”
希尔格恍然大悟，他感激不已地看着克劳斯，心中豁然朗。
他感觉自己成功掌握到和对方的沟通技巧：“谢谢您，您真的很慷慨。”
克劳斯友好地微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