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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南站起身，开始收拾空饭盒，动作依旧从容，却少了些之前的轻快。
“那你好好休息，安心养伤。”他把食盒盖好，看向姜九梨，唇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我隔几天再来看你。”
“总得确认你恢复得怎么样，不然我妈问起来，我没办法交代。”
这次，他没再给姜九梨拒绝的机会，提着食盒，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姜九梨拄着拐杖，站在小院门口，看着许嘉南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心里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像是压了点什么东西。
她不是傻子。
许嘉南这些天无微不至的关怀，处处妥帖的安排，早已超出了单纯的责任和愧疚范围。
他那份小心翼翼又持续不断的好感，她感受得到。
可是......她不能接受。
她的心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冰冷而疲惫，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
她深吸了一口气，拄着拐杖，慢慢挪回屋里。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小院里又恢复了寂静。
霍家小洋楼。
霍冬临拖着沉重步伐刚踏进家门，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阮秋悦直接挡在了他面前。
“哥。”阮秋悦压抑不住的焦灼，“我们得谈谈。”
霍冬临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疲惫和不耐烦，“秋悦，我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试图绕过她，走向书房。
阮秋悦却一步不让，伸手拦住了他，“就现在！哥，你告诉我，你和小九到底怎么了？你这么多天不着家，一次都没去看过她，却天天往桑宁那儿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冬临的脚步顿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背对着阮秋悦，肩膀垮了下来，声音沙哑：“这事很复杂，你不懂。”
“我不懂？那你告诉我啊！”阮秋悦绕到他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小九姐姐出院你不在，她养伤你不管不问！那个桑宁，就算她救了你的命，你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厂里没有护工？桑家没有别人了？非要你霍大团长寸步不离地守着？”
“够了！”霍冬临低吼一声，猛地转过身，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你以为我愿意吗？秋悦，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有多复杂？你说啊！”阮秋悦毫不退缩，声音也提高了，“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桑宁了？所以就不要小九姐姐了？”
“你胡说什么！”霍冬临像是被刺痛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我跟桑宁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倒是说清楚！”阮秋悦步步紧逼，“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你心里只有小九姐姐一个人！”
霍冬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避开妹妹灼人的目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才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调说，“桑宁的腿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医生说，她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阮秋悦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什么？这么严重？可是......可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是意外！”
“是意外！但她是为我挡了那一下！”霍冬临猛地睁开眼，情绪激动起来，“如果不是她推开我，现在坐在轮椅上、可能终身残疾的人就是我！”
“秋悦，你明白吗？这是一条腿！是一个跳舞的人的未来！她是为了我才毁掉的！”
阮秋悦被哥哥激烈的反应震住了。
她喃喃道：“我知道这恩情很大，可是......可是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她啊，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最好的治疗和补偿......”
在她看来，可以有更多补偿的办法。
“然后呢？”霍冬临打断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弧度，“然后看着她因为绝望而一次次自杀吗？”
“你知道吗？就在前几天，她用水果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腕，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她现在可能已经没了！”
阮秋悦倒吸一口冷气，“她......她自杀了？”
“是！”霍冬临脸色阴沉，“她情绪非常不稳定，极度脆弱。医生说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她现在......她几乎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秋悦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阮秋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似乎预感到哥哥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她声音发颤地问，“所以你所谓的‘负责’，到底是什么意思？哥，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负责？”
霍冬临沉默了很久，久到客厅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妹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反问，“除了娶她，照顾她的后半生，你告诉我，还有更好的、能真正让她活下去的办法吗？”
尽管已经有了预感，但亲耳听到“娶她”这两个字从哥哥嘴里说出来，阮秋悦还是没办法接受。
她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娶她？！哥你疯了吗？你要用你的婚姻，你的一辈子去报恩？那小九呢？你把她置于何地？你喜欢的是她啊！”
“我喜欢她！”霍冬临低吼出声，像一头困兽，“我当然喜欢她！可是我能怎么办？桑宁因为我变成这样，如果我不拉住她，她真的会去死！”
“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我而消逝吗？那我成什么了？我这辈子还能安心吗？”
“我对不起小九，我知道我混蛋，我辜负了她！可我没办法......”
阮秋悦看着哥哥痛苦扭曲的脸，所有质问和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明白，哥哥不是变心了。
而是被一份过于沉重的恩情和道德枷锁，逼到了绝路。
她感到一阵无力袭遍全身，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可是这对小九太不公平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秋悦，不要让她知道，就让她恨我吧！”霍冬临双眼猩红看着妹妹，“就让她......让她以为我霍冬临是个混蛋，辜负了她！”
“她恨我也好，忘掉我也罢，都比知道事实强，我不能让她跟着我一起承受这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