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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登,不是爷们跟你吹!」
「当时爷们左一招黑虎掏心丶右一招神龙摆尾,上打眼耳鼻喉舌丶下打心肝脾肺肾,打得那女鬼跟死妈一样的满地打滚……」
广济桥清河帮大堂内,王文眉飞色舞丶洋洋得意,连说带比划的冲自家义父兼顶头大佬讲述自个儿昨晚的醉打妇孺的英姿。
大堂上,清河帮帮主黄兴德端着一个茶碗,满脸痛苦面具的看着堂下唾沫星子乱飞的义子兼头马,从这瘪犊子说『不是爷们跟你吹』起,他就知晓这瘪犊子又要开始吹牛逼了……
虽已过知命之年,但自幼习武,至今仍拳不离手的黄兴德身上,依旧看不到多少老态,即便此刻穿着一身儿宽松的葛布袍子,那双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胳膊依然散发着一股子仿佛随时都可能暴起抡刀子砍人的剽悍气势,清河帮内上到白纸扇丶香主,下到跑腿的草鞋丶老么,谁人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丶老老实实的?
唯有这瘪犊子,敢跟他没大没小。
偏偏他还拿这瘪犊子没有任何办法。
概因他与王二虎他亲爹王强,不但是自幼相交的把兄弟,而且还是因护卫他黄兴德突围而死,再加上这瘪犊子自幼在他身边长大,早就被他给揍皮了,对他压根就没带怕的!
再再加上他膝下无子,还指望这个瘪犊子百年之后给他打幡……
他能拿这瘪犊子咋办?
「二虎啊……」
黄兴德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义子,开口想要训斥这不着四六的瘪犊子几句,逛窑子都他娘逛出癔症了!
不曾想,他这厢才刚一开口,堂下的王文就把眼珠子一瞪:「老登,爷们有名有姓,姓王名文,你别乱喊好吧?」
黄兴德被他气笑了:「你叫王文?老子怎麽不知道?父母所赐之名都敢胡乱更改,你就不怕你爹从坟头里蹦出来打死你个不孝子?」
「谁说我不孝了?」
王文仰起头,振振有词道:「这名儿就是我爹给我起的,他说先起个贱名丶好养活,等爷们长大了再用大名,就叫王文!」
黄兴德啼笑皆非的笑骂道:「你爹那是起名骂你呢,你还当真?」
王文梗着脖子:「我不管,爷们往后就叫王文,谁要敢再乱给爷们取诨号,别怪爷们翻脸啊!」
黄兴德见他言辞凿凿,心头竟也怀疑当年自家把兄弟,是否真是这麽安排的?
可他努力回想了许久,也没想起这一茬儿……当年这瘪犊子还未满月,他那短命的爹就抱着他上门非要认他做义父,要有这麽个事儿,他爹不可能一回都没提过。
再思及近日常听手下人讲这瘪犊子痛改前非,不打架闹事丶惹是生非,反倒学那些读书人读书认字,心头顿时怀疑这瘪犊子是不是又要整什麽三心二意的么蛾子?
他们王黄两家三代都是漕帮弟子,不混漕帮跑去读书?不怕天打雷劈啊!
「我说二虎啊……」
黄兴德语重心长的开口,堂下的王文当即就又要开口纠正,就被他挥手打断:「你听爹的,别把心思和光阴浪费在读书上,你不是那块料,咱好好的练武砍人,一样能有出人头地丶光宗耀祖!」
「我不!」
王文毫不犹豫的拒绝:「我就叫王文!」
名字,已经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了。
再叫王二虎,他可就真成那个缺心眼了……
「瘪犊子玩意儿……」
黄兴德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一拍座椅扶手,起身就要再给王文一个美好的童年。
王文戳在原地,梗着脖子看他撸着袖子过来,既不跑丶也不认怂。
就在堂内即将上演父慈子孝全武行的档口,忽有一名干练汉子快步入内:「报……」
吹胡子瞪眼的爷俩齐齐回头,看着快步入内的干练汉子。
就见这名帮众入堂站定,抱拳先向爷俩见礼:「大爷丶虎哥!」
黄兴德:「嗤……」
王文:……
面对突然笑出声的黄兴德与朝自己怒目而视的王文,这名黄兴德的近身摸不着头脑嘀咕了一声:『这王老虎,咋还分不清好赖了呢?』
王文当然知晓这厮是在给自己解围,可还是气得上前给了他一脚:「杵着干嘛?看戏啊?说事儿!」
「哦哦……」
干练汉子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大爷,府尊赵大人遣人送来名帖,邀您今夜过府饮宴!」
爷俩闻言齐齐一皱眉头。
那猫请耗子吃饭,能有好事儿?
黄兴德将刚刚端起的茶碗搁回堂案上,皱眉沉吟片刻后轻声问道:「单请了咱一家?」
干练汉子想了想,回道:「说是还请了三河帮。」
爷俩同时松开了眉头,心知这回赵知府请他们过去,应当不是他们清河帮的事,而是漕帮的事。
清河帮与三河帮,名为帮,但实质上都只是漕帮的分堂。
漕帮因漕运而生,触角也随漕运遍布大江南北,几乎可以说每一个有漕工存在的码头和城池,都有漕帮的影子。
人员之众丶势力之雄,远超江湖上号称「天下一大帮」的丐帮!
如此庞大一个民间结社如果也像丐帮那样招摇过市,无疑会引来朝廷的猜忌和打压。
于是乎,漕帮的创派祖师在开山立派之初,便将漕帮分散,令各地堂口都单独成帮丶各自发展,只以切口和印信暗中联络,闷声发大财。
不过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严密的组织架构也挡不住人多嘴杂丶人心浮动。
时至如今,漕帮的组织架构在天下人的眼中已然如同皇帝的新衣。
例如扬州城内,连摆摊的大爷大妈都知晓他们清河帮是漕帮的堂口。
但漕帮本就因大周朝南粮北调的漕运国策而生,先天就依附在官府这颗参天大树上,在经过两百年的野蛮生长后,漕帮已经织出了一大张盆根错节丶层层叠叠的人脉网络护身。
可以说,只要漕帮不蠢到扯旗子造反,那麽,哪怕是权倾朝野的王侯公卿,也休想撼动漕帮的根基!
当然,大规模的打击清理没有,小范围的敲打和申斥那必然是常有的事。
而漕帮通常也都会十分善解人意的仗义疏财丶慷慨解囊……民不跟官斗丶和气生财嘛!
这也是为何黄兴德与王文这爷俩,一听到说扬州知府赵一鸣要请他们清河帮吃饭喝酒,就条件反射似的皱起了眉头,听到说还请了三河帮,又都松开了眉头。
如果单单只请了他们清河堂,那不用猜,必然是那位赵一鸣赵知府手头又不宽松了,又不知寻了一个什麽由头,唤他们过去敲竹杠。
但既然连三河堂也请了,那就是官府真有事情需要他们漕帮去奔走。
一竹杠敲打漕帮两个分堂?
除非是他赵一鸣不打算在扬州造福桑梓了!
「二虎,回去好好拾掇拾掇。」
黄兴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随口道:「晚上随咱去赵府吃酒。」
王文仰着头细数横梁,没吭声。
黄兴德皱起眉头,呵斥道:「跟你说话呢,聋啦?」
王文低下头,用大拇指掏了掏耳朵:「您在跟我说话?」
「混帐!」
黄兴德重重的将茶碗往堂案上一摔,摔得茶水四溅:「老子就算不是你大爷,总还是你爹,你就这麽跟你爹说话?」
王文面不改色:「我叫王文!王侯的王丶有文化的文!」
「拉几把倒吧!」
黄兴德突然又笑出了声:「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你『王老虎』的名头在外边有多响亮,你听说过有取错的大号,听说过有取错的诨号麽?」
「嗤……」
一旁的干练汉子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文没绷住,气愤的大声道:「笑什麽?我问你笑什麽?」
干练汉子憋得面红耳赤:「回虎哥,我家的母猪下崽了,一时情不自禁……」
噗嗤。
一刀捅在王文胸口上,他恼羞成怒的转身大步往堂外离去:「大爷懒得与你们掰扯!」
黄兴德冲着他的背影高声道:「别忘了晚上跟老子去吃酒!」
王文的声音远远的传回堂内:「狗才去……」
黄兴德笑骂道:「没大没小的瘪犊子!」
……
王文气愤的一口气跑回他位于后堂的小院子。
刚一推开院门,他就听到了里屋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尼玛……」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小院儿,一脚踢开房门:「你们年纪轻轻的,睡得着?」
不大的卧房里,以徐二狗为首的一票闲汉横七竖八的躺在他的床上丶桌子上丶条凳上。
这班扑街当然都有自己的家,但他们平日里都是宁可挤在他这里打地铺,也不肯回家,今日也没例外。
王文都佩服这班心大的死扑街,昨晚才撞了鬼,扭头就愣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丶该睡睡,谁都没太当一回事。
你们不应该三观崩毁,怀疑人生麽?
不应该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寻阴阳先生丶寻道士和尚,给自个儿弄俩护身的黄符丶法器什麽的嘛?
果真是没文化,啥都不怕!
屋内,听到他的怒吼声,除了躺在他床上的徐二狗挠着屁股翻个了身之外,其实人谁都没动弹。
气得王文上前一脚踹在了这货屁股上:「滚进去点,给老子挪位子!」
徐二狗跟蛆一样使劲往里挤了挤,然后就又没动静儿了。
王文蹬了鞋子躺到床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心念一动。
下一秒,闪耀着淡淡金光的阴差令就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视界中央。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阴差令,心头觉得自个儿那悲催的人生,好像开始变得有些狗血了!
刚开始穿越到大周,发现这个大周就是那个本该被不讲武德的老赵家夺了江山的柴周时,他还幻想着发明肥皂丶烧出玻璃,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后来他练出那时而灵丶时而又不灵的暗劲,又以为自己即将迎来仗剑走天涯,马踏江湖丶快意恩仇的剽悍人生。
现在不但连鬼都蹦出来,他身上还莫名其妙多出一块「阴差令」这种既不科学丶也不武学的东西……
这妥妥的是要武侠转仙侠的节奏啊!
「怎麽有种被人安排的感觉?」
王文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蹦出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抹杀了。
就他前世那茶几似的人生,有啥值得能安排这种事情的大人物安排他啊?
他配吗?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必然是他先前在去地府投胎的半道儿上,干了一票大的,抢了某个倒霉阴差的腰牌,跑路到这里的……
嗯,虽然他什麽也不记得,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但肯定是这样没错!
果然,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不再纠结的王文,漫不经心的用意念按下了黑虎拳后边那个金光闪烁的「+」号。
「来吧,阴差令!」
「让大爷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就在那个「+」号随着他的意念沉下去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瞬间涌出了无数画面。
每一个画面,都是他现在的模样!
他穿着各式各样的练功服,站在各式各样的场景中心,有时白日丶有时黑夜,有时在风里丶有时雨里,有时在树林中丶有时瀑布下……翻来覆去的打着那套他打过数百遍的《黑虎拳》!
那一瞬间流过的无穷画面,仿佛他当真冬练三九丶夏练三伏的将这套拳法磨砺了几千遍丶几万遍,并且从中领悟到了大量的精义!
与此同时,一股滚烫的热流在他小腹处炸开,在弹指间就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非常神奇的变化。
但都在王文的预料之中!
他可是看过几千本网文,熟知所有奇遇流丶系统流丶随身老爷爷流等等流派套路的男人!
这点变化……
他心中稳如老狗的轻声道:「小场面!」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忽然炸开「嘭」的一巨响!
那声音,又闷沉又响亮,就像是开山放炮的炮声一样,连房顶都被震得抖了抖,落下大量积灰。
屋里横七竖八熟睡的闲汉们,都感觉到了一股热烈的风拍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秒,一股仿佛谁将变质的榴槤塞进微波炉里加热十分钟的恐怖恶臭在不甚宽敞的卧房里炸开!
熟睡的闲汉们一瞬间就醒了过来,惊恐的捂住口鼻,慌不择路的往屋外冲去。
王文混在人群中,气得面红耳赤的高声大叫道:「谁啊?哪个没公德心的混蛋在屋里放屁?」
所有人一齐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