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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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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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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贴着工人新村这两幢宿舍楼,以及隔着一条马路的体育场。”
    王胜利站在长条桌侧面,给一旁的秘书长解释着工程规划图。
    他手指点了点宿舍四区和女工宿舍二区的位置,又指了指旁边的体育场介绍道:“按照原计划,这几处建筑物月底之前就得拆,否则今年的工期赶不上来。
    李学武的目光也随着他的手指滑动,脑子里已经在想象大型电影院的未来模样。
    “宿舍楼要拆,职工安置方案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王胜利,问道:“体育场这边同招待所谈过了是吧?”
    “职工安置方案是人事处和后勤处做的工作,我们主要是配合方案规划。”
    王胜利想了想,回答道:“听人事部门说,年底前轧钢厂就要完成拆迁,今年工人新村职工宿舍楼建设进度又很快,所以......”
    “体育场那边呢?”李学武点点头,问道:“招待所不是要搞个什么项目嘛。”
    “招待所的体育馆项目改了一下,他们不是要在对面建新的招待大楼嘛。”
    王胜利伸手在河畔花园的位置上点了点,说道:“就是这个位置。”
    “现在的方案是大型电影院、体育馆、独立剧院放在一起建设,形成建筑群。”
    他的手指回到了刚刚的位置画了一个圈,敲定道:“李主任的意思是要在这里同大礼堂和招待所的团结湖融为一体,打造一处花园式文化产业娱乐园区。”
    “李主任的思维可真够超前的。”李学武笑着讲了一句,随后问道:“集团办公楼的施工进度怎么样了?还在工期之内吗?”
    “按时完工一定没有问题,现在总公司那边也在抢工期。”王胜利坦然地回答道:“按现在的工程进度,抢出一个装修期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当然了,还是要看最后。”
    “文体项目可以搞,我没什么意见。”
    李学武谨慎地想了想,讲道:“不过在规划和设计的时候你们要注意,不要过度开发,也不要谨慎得过了头,以后不够用。”
    他看着桌子上的规划图说道:“尽量做好测算,至少要往后看三十年才够用。”
    “建筑物本身的质量一定是超过三十年的,那现在就看余量呗。”
    王胜利想了想,看向秘书长点头说道:“我回去以后跟总公司汇报一下您的意见。”
    “嗯,在主体规划不变的情况下,方案有所调整都是正常的。”李学武手指点了点规划图说道:“我都数不过来这是第几版了。”
    “如果只算承报以后的,估计得超过二十版了。”王胜利也是苦笑,一边收着地图一边解释道:“法国设计师团队说咱们集团的这项工程是他们做过的工程里最难的。”
    “呵呵??”李学武轻笑着指了指办公桌那边,示意他过去坐,“法国文化友谊馆建的怎么样了?今年能开放吗?”
    “我正想跟您说这个呢。”
    王胜利收拾好了图纸,走过来笑着说道:“别看他们总唠叨咱们吹毛求疵,一变再变,其实他们自己也是这个德行。”
    端起张恩远准备的茶水灌了一口后,他又继续讲道:“要我看啊,法国馆再有一年都建不完,他们才是真正的吹毛求疵呢。”
    “线条画歪一点都不行,还必须得手画才成,颜色还必须高度一致??啧啧——”
    王胜利摇头啧声道:“打死我都不带跟他们一起干活的,我都嫌他们墨迹。”
    “精益求精嘛??”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说道:“法国人十分崇尚手工制品,觉得这才是匠人典范的标准。”
    “呵呵,穷就说穷的。”
    王胜利探了探身子,笑着说道:“我就是在法国留学,他们历史我能不知道?”
    “要说精益求精,匠人典范,谁能比得上咱们的老祖宗,甩他见不着影子。”
    他微微摇头说道:“时代不同了,机械化生产工艺正在替代传统手工工艺,这是必然的趋势,拿匠人典范标榜手工业??”
    见他撇嘴摇头,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说道:“我倒是不懂生产工艺,倒是从营销的角度看出了一些门道。”
    “在传统手工艺占据市场主流的时候,机械生产的高精度、高融合度的工艺品就更有价值,在普遍机械化生产的大环境下,传统手工艺被挤压了市场,没人从事相关业务了,反而会被重新追求,成为香饽饽。
    “还是您解释的通透??”
    王胜利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点头说道:“以现代建筑来说,混凝土结构的房屋就比以前的砖瓦和木制混合房屋质量差吗?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任何工业工艺的进步都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进步,老是往回看算怎么回事。”
    他拿起铅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张简图示意给李学武道:“就这么个展览馆,名字叫文化馆,结果建了特么两年半还只搭了个架子,连大门都没砌上呢。”
    “咱们建一座比它还要大工业展览馆都完事了,要真等他们开馆营业,猴年马月了。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如果人家有什么优点,咱们还是要虚心学习的。”
    “这倒是??”王胜利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这法国建筑设计和施工团队对于新机械、新工艺的掌握绝对在咱们之前的。”
    他很诚实地讲道:“包括一些建筑工具和标准件的使用上,都值得咱们学习。”
    “具有千年历史文明的大国,一定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尤其是建筑学。”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当初我和李主任之所以答应同圣塔雅集团进行合作,就是想让咱们的建筑公司更多地接触世界建筑领域,要放眼看世界,走出一条现代化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建筑之路。
    “你们搞建筑的,尤其是搞设计的,必定要学审美,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审美就算不上一个完整的文明体系。”
    他手拍了拍桌上的笔记本讲道:“拾人牙慧有什么意思,文明自信才是建筑学科的最高追求,集团已经给你们提供了最好的画板,现在就等着你们施展才华了。”
    “您总是能把我们看似平常的工作总结提升到文化和美的高度。”王胜利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这份规划出来,我们一致认为应该送来给您过目,这样我们才好心里有底。”
    “这马屁拍的就有点刻意了,没有之前的好。”李学武笑着站起身点了点他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明天你就不要着急回去了,正好圣塔雅集团总裁要到营城考察造船厂,她会顺路来钢城参观,你也见一见。”
    “我一个搞建筑工程的,见她干什么。”王胜利跟着站起身说道:“该不会是您所说的审美什么的吧,她需要我审吗?”
    “嗯,现在我知道了。”李学武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为啥郎镇南说你是他们公司最能扯犊子的了。“
    “哈哈哈??”
    “我要这个,妈妈,我要这个??”
    21个月大的虎妞已经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要求和想法了,就是有点娇气。
    或许是受了她母亲的影响,又或者是她爸爸不在她身边才这样的。
    天气转暖,周亚梅主动安排车将这娘俩接了过来,大家凑在一起吃顿饺子。
    “妹妹,来,我带你玩。”
    付之栋很有哥哥的样子,主动将他以前的玩具翻找了出来,分享给了虎妞。
    虎妞是李绮的小名,只在家人之间叫,出来串门了都叫李绮。
    而周亚梅同麦庆兰可谓是通家之好,孩子们聚在一起玩就省了名称直接叫兄妹了。
    八岁的付之栋还能跟李绮玩在一起,但也是带着她玩,两人年岁相差太大,付之栋早前不玩的玩具正适合给虎妞玩。
    “领导几点下班?”
    麦庆兰见美女被付之栋哄走了,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还来得及吧?”
    “不忙,他下了班回来还要歇一歇的,哪能一进屋就张罗吃饭的。”
    周亚梅笑着解释道:“再说了,他下班也没有准点,最近有些忙,时常会被事情绊住,晚回来半个小时也是有的。”
    “那就赶趟儿,咱们再多包一点。”
    麦庆兰是在东风船务码头食堂见识过棒硬饭量的,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吓人。
    她也跟着李文彪回京几次,在四合院那边同秦淮茹母子也在一起吃过一次饭,那个时候可不见棒梗这么能吃,虽然也很下饭。
    现在的棒梗真可谓是小牛犊子一般,高粱米饭能干两大二碗,一点都不见撑着的。
    要是吃饺子,一盖帘都不一定够,所以她张罗着多包一点,总得让人家吃个饱。
    看着正忙活着墩屋地打扫卫生的梗,麦庆兰不禁在心里胡思乱想,该不会是秦淮茹再婚,新找的男人养不起这孩子,所以才早早地送了他出来学做事吧?
    按理来说,以秦淮茹的体性绝对是舍不得的,看这孩子也不像是被迫离家出走。
    有离家出走越吃越胖,越吃越高的吗?
    “你看他是不是长个了?”
    周亚梅见麦庆兰多瞅了贾两眼,便轻声道:“我给他买的衣服和鞋子都小了。”
    “瞅着是长个了,换水土的缘故吧。”
    麦庆兰好笑地看了周亚梅问道:“这又捡了一个儿子养的滋味如何?累不累?”
    “要是捡了一个儿子可不会这么累。”周亚梅无奈地苦笑道:“养儿子怎么养不是养呢,好赖吃饱穿暖不就行了。“
    她瞅了一眼厨房门外的棒梗说道:“这是当学生培养呢,这才叫辛苦呢。心累。”
    “呵呵??”麦庆兰轻笑出声,对周亚梅挑了挑眉毛说道:“他在家都不愿意学习,秦淮茹拎着笤帚疙瘩追着打他都不学呢,到你这就成好学生了?”
    “到哪都成不了好学生。”
    周亚梅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这孩子胜在本分老实,刻苦努力。虽然在文化学习上缺少天赋,可他喜欢看书,这就非常好。人可以没学历,但不能没文化。”
    这么说着,她给麦庆兰示意了个眼神,麦庆兰用眼睛的余光看向客厅,干活的身影更加卖力气了,还有种自豪感呢。
    谁不知道他不喜欢读书,可到了钢城,他把西游记都看了三遍,整整三遍啊!
    你就说,这个年代从大街上随便一个人出来,你问问他读过几遍西游记!
    他敢打赌,自己一定比绝大多数人强!
    其实这屋子不怎么隔音,尤其是厨房到客厅只有一道门隔着,这会儿门还敞开着。
    周姨和彪婶在客厅说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这个年岁的孩子内心敏感着呢。
    当听彪婶提起自己住在这边是否会麻烦周姨时,他的心也是提着的。
    彪叔的媳妇儿可不就得叫彪婶嘛,在家他就是这么叫的,彪叔也没说什么。
    周姨说的那几句话可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关于他没有学习天赋这些话,他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就是不喜欢学习。
    当周姨夸奖他爱读书的时候,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西游记他都读了三遍。
    为啥要读三遍呢?
    因为第一遍和第二遍没读好,他的心思有些浮躁,很多内容都落下了。但读到第三遍的时候,他的心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真正了解了书中的故事,再听周姨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地给他分析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做人做事的道理,再结合这些日子东奔西走的经历和所见所闻,他才认识到读懂一本书对他来说多么有用。
    客厅的水磨石地板砖、家具上的边角旮旯、楼梯踏板上的缝隙......通通被他收拾了一遍以后,他将打扫卫生的工具放回到卫生间,听着厨房里周姨同彪婶“悄悄”地说着他是多么喜欢看书,又是多么聪明的话语,他很自觉地去
    了书房,找了昨天周姨交给他,让他开始读的《三国演义》看了起来。
    你还别说,以前拿枪逼着他都不会看一眼的大本书,现在只听周姨“悄悄”夸奖他就能读的进去,而且读起来津津有味的呢。
    这可得说一句,周姨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夸奖过他,更没说过他聪明。
    他都十四岁了,当然懂大人的心思,有些实话是不能当着孩子面说的,所以他就是喜欢读书,就是聪明呗!没错了??
    “呦,读三国呢??”
    李学武从客厅叫棒梗吃晚饭喊了三声都没动静,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睡着了。走进书房来看,却见这小子是看书入迷了,没听见他的招呼。
    这可真是新鲜事啊,他要把这件事写在书信上邮寄给秦淮茹,估计他妈都不会信。
    呵呵,棒梗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要不是不打的话就更聪明了。
    他要写信告诉秦淮茹说他儿子出息了,都能捧着大本的三国读入迷了,秦淮茹都得给自己两巴掌,赶紧把信点火烧了。
    为啥?怕人家看见。
    甭说这楼上楼下的新邻居了,就是四合院的老邻居又有几个不知道棒梗的。
    说他看书看入迷了,谁信啊,还不得寻思这孩子是不是病了,高烧烧糊涂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所有邻居,甚至连亲妈、亲奶奶都不相信他会读书的孩子,现在开始用工了,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李学武弯下腰看了看他手里的书,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读出什么来了?”
    “武叔,你回来了。”
    棒梗像是才从书本里回过神,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打了招呼。
    李学武笑了笑,手指敲了敲他的书,再一次问道:“我问你,你都读出什么了,这么认真,我叫你吃饭你都没听见。”
    “啊?吃饭了吗?”一下子便有了精气神,这辈子唯读书和吃饭不可辜负啊!
    “呵呵??”李学武伸手按住了大脸猫的肩膀,非要他回答这个问题不可。
    大脸猫这才反应过来,武叔还等着他回答问题呢。
    “那个………………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梗有些脸红地低下头,说道:“我才刚刚开始读呢,是周姨告诉我的,说能从这本书里看出江湖的本质。”
    “哦?那你说说,江湖的本质是什么?”李学武笑着揽了他的肩膀往书房外走,边走边问道:“你连这个都读懂了?”
    “是周姨说的??”棒梗仰起头看着干爹回答道:“周姨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唔??”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低头看着干儿子说道:“你周姨说的没有错,但干爹还得教你一句啊,这江湖确实不是打打杀杀,但你得先学会打打杀杀,然后才会有人跟你谈人情世故,懂了吗?”
    “啊??我好像是懂了。”
    棒梗的眼神都明亮了许多,似乎一瞬间便开了窍,懂了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
    周亚梅站在厨房门口,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爷俩,道:“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哎,不要文人相轻嘛。”
    李学武笑着推了棒梗进厨房吃饭,对周亚梅说道:“你教的是理论,我教的是实践,这理论就是要结合实践才能奏效。
    他进了餐厅以后,看向付之栋问道:“儿子,你说,干爹说的对不对?”
    “好像??”付之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他妈,又果断地看向干爹说道:“是对!”
    “呵呵呵??”麦庆兰见他逗孩子们,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亚梅对他的狡辩毫无办法,只能瞪了他一眼去端早就拌好的凉菜。
    东北这个时节没什么好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海带丝算是饭桌上难得的好凉菜了。
    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凉拌海带丝,李学武在家是不喝酒的,今天又是家宴,所以只吃饺子不喝酒,气氛热烈,但足够温馨。
    周亚梅白天是要去码头上班的,虎妞大了一点以后麦庆兰也时不时地过去帮忙。
    其实在东风船务并没有表庆兰的岗位,周亚梅也从未给她开过工资,只是麦庆兰有这个自觉罢了。
    虽然没有她的工资,可李文彪的待遇是真真切切养活了她和虎妞的,而且绰绰有余。
    有李学武在钢城,还能亏待得了她们娘俩?连她母亲都不来钢城,只由着她一个人带孩子。
    也不是这年月的姥姥心狠,而是麦庆兰父亲身体也不咋地,需要人照顾。
    虽说俱乐部供应一日三餐,麦小田可以在餐厅吃饭,可哪有人照顾来的方便啊。
    她母亲回京照顾她父亲,主要是盯着她父亲不要过度劳累,自从俱乐部的戏班子能同红星钢铁集团的文工团一起演出后,她父亲好像年轻了许多,重新有了工作的动力。
    尤其是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个姑娘技艺日渐成熟,在艺术上逐渐显露出了头角。
    两个姑娘本意是要拜她父亲为师,跟着她父亲学艺做艺,是他父亲不愿意的。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是由麦小田作为引荐,拜了京剧行里最负名望的大师为师,虽然这段师徒关系维系的时间很短,那位大师甚至都没有真正教导过这两位关门弟子。
    但是,大师的亲闺女代师授业,将门派里最宝贵的技艺都传给了两人。
    这门派的技艺是秘不传人的,除非是亲传弟子。对方是感念两人背后的影响,在她父亲最后的那段时间解决了大问题,大难题。
    在这些难题和问题面前,就是家传的手艺又有何不能报恩的,况且还是父亲临终前亲自承认的关门弟子,走了正式流程的。
    说来也是好笑,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年岁不大,在这行里的辈分可是不小。
    尤其是门派显赫,同门众多,看着像小师妹,实则是师叔祖,着实有点乐子。
    再加上两人有贵人扶持,能在这个时间段登台唱戏,足以称得上是光耀门楣了。
    两人带艺投师能为同行和师门所接受,还得感谢她们那位没德行的师父,有人能作证,两人是被她们师父欺骗和遗弃的,不算背叛宗门,更不算背信弃义。
    两人的品行和德行也在最近一两年得到了认可和追捧,这声师叔祖叫的心甘情愿。
    为什么?
    这年月唱戏的有多难,谁知道?
    自从佟慧美和金姣姣在麦小田的教导和帮助下借助红星钢铁集团的舞台登台表演以后,便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定的影响。
    主要是两人的底子很好,再加上有名师指点和护持,就算是表演特定的剧目也能唱出彩,唱出名声来。
    这年月还剩下几个能登台的,她们跟着红星钢铁集团文工团唱的是红戏,一点都不怕人找麻烦,这名气还真就积累起来了。
    有了名气还能不忘本,在同李学武请示以后,又同文工团请示请托,最终将师门内再难出头的年轻一辈带上了舞台。
    老一辈名气太盛,她们带不动,也不敢带,但是这些师门后辈年轻人,如果长时间得不到舞台表演经验和锻炼,这辈子就废了。
    师门的老人见她们能如此,哪个不是心服口服,叮嘱晚辈一定要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学做人做戏,万万不敢给两人招惹麻烦。
    所以李学武是没去看她们的后台,要是去看了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两个小姑娘上台有一众徒子徒孙拱手两侧送上去,下台了有一众孝子贤孙端茶送水接下来,真正做到了年纪轻轻就是老前辈了。
    麦小田同那些老前辈们是一个心态,自己这辈子人算是不成了,可总得给京剧留下点什么,但凡能出把子力也就死无遗憾了。
    你要问他们有没有私心,真就是为了京剧才如此服从吗?
    当然不是,任何人做任何事必定都要带着目的,否则谁会主动去做事。
    麦小田等人托举佟慧美二人步步高升,是看重两人的背景深厚,在这个年代能活下去,是值得捧也能捧红的具有潜力的角。
    看戏看什么?看角。
    早前戏班子开卖钱必定要挂牌子,说今天唱什么,哪个角要登台。
    你不服?就应了这个活,时代不给他们登台的机会,连带着他们的徒子徒孙也绝了登台的念想,只能看着人家唱红戏干瞪眼。
    现在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了,师门里突然杀进来两个后生,当的是老天爷赏饭吃。
    天无绝人之路啊??
    师门前辈们就差去祖师爷牌位下面磕头烧香了,收了佟慧美二人的那位大师终究是成就了糊涂一世,英明一时的好名声。
    现在两人算是承担了师门重出江湖,扬名宇内的重任,老前辈们恨不得将毕生技艺传授给两人,好让她们大杀四方。
    时势造英雄啊,此时对于戏曲界不算好时候,可也没绝了戏曲人的生路。
    大家过的都不好的时候,他们过的好一点,对比之下可就拉开差距了。
    不用二十年、三十年,十年就足够了,对于京剧来说十年是一大关啊。
    给佟慧美二人十年时间,她们终究会成为名角,有他们的鼎力相助,甚至有机会成就大师的名号。
    此消彼长,他们这一支这一派有能人窜上去,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佟慧美和金姣姣真成就了大师的名号,那在梨园行里就有了足够多的话语权,提携师门后辈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有这两位在师门,活该他们起死回生,得天独厚。
    麦庆兰了解这些也是从她母亲和父亲的口中得知的内情,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佟慧美和金姣姣的背后金主是谁,别人不知道,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李文彪早就跟她讲清楚了,这两位其实就住在她学校的对门。
    说来也算是缘分,这两位搬走,李文彪收拾了那院就是为了蹲守她的。
    这两位身世如何凄惨,差点死在那院里的经历也让回去住过一段时间的麦庆兰每次去厨房都会忍不住抬起头看一看那房梁。
    房梁上清晰可见的弹孔每每提醒她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佟慧美两人的经历也确实鼓舞了她,是李文彪当初看出了她的厌世心思,用这个来鼓励她。
    这两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她羡慕,但不嫉妒。麦庆兰曾经也想过进入专业院团,凭借父母先天的培养和优势,以及自己的努力成为名角。可惜了,老天爷没给她这个机会。
    李文彪也曾经问过她,还愿意不愿意唱戏,如果她愿意,他就去求武哥。
    麦庆兰的回答是,现在的生活很好。
    是的,她内心依旧有登台表演的理想,但在现实面前她更喜欢这平淡富足的生活。
    就算登台了又能如何,就算风光无限又能如何,台上风光无限又跌落神坛的名角她还见的少了?
    不唱了,早就决定不唱了。
    晚饭过后闲话家常的时候,武哥问她最近在干什么,她的回答是准备上班。
    “其实钢城也好。”周亚梅摸了摸脖子后面,看着麦庆兰说道:“等孩子大一点了,彪子也回来了,你们再回京城。”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宽麦庆兰的心,提醒她一个人回京生活没有在钢城的舒坦。
    在钢城有她的照顾,也有李学武的保护,谁能伤害得了她们母女。
    再一个,有李学武在钢城,她们生活无忧,也算是给远在港城的李文彪一个安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麦庆兰手里捧着茶杯,看着虎妞在同付之栋围着沙发玩耍,笑着说道:“还得看学校怎么安排,再请武哥帮忙。”
    “冶金厂这边不用你担心,你就听着学校那边的消息就行。”
    李学武正在看今天的报纸,抬起头对她说道:“让大嫂帮你盯着点就行了。”
    “是,我跟大嫂说过了。”麦庆兰点点头,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彪子也同意的。”
    “先去广播站,从播音主持做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红星文艺出版社联合广播电台在辽东要成立分站台。”
    他将手里的报纸折叠好放在一边解释道:“联合广播电台辽东台的台长原是宣传三科副科长,文工团的副团长,等有时间我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提前打声招呼。”
    “好,我听您安排。”麦庆兰点点头,说道:“到时候孩子就得送托儿所照顾。”
    “这个厂里就有,早晨送过去,中午你可以接出来,下午再送回去,晚上一起下班了。”李学武给她解释道:“厂里职工子女都是这么带的,这样的福利是有的。”
    麦庆兰带着孩子要回去的,却是被周亚梅给拦住了,不许她晚上带着孩子走夜路。
    其实也不算夜路,司机随叫随有,只是周亚梅不想她晚上走,便就留下了。
    这小别墅房间足够,由着周亚梅的安排,娘俩就在客房里休息了。
    安顿好了所有人,她这才回了主卧,对躺在床上看书的李学武说道:“其实安排庆兰在东风船务上班才合适,她自己也愿意。”
    “嗯,我知道。”李学武翻了一页,是最新的大部头理论书籍,一般人看不懂,他却能看得进去,甚至是津津有味。
    “你知道还要她去冶金厂。”
    周亚梅坐在梳妆台前散开了头发,拿起牛角梳梳了起来,说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彪子怎么想。”李学武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书本,坦然地讲道:“怎么安排要听彪子的意见。”
    “这是李文彪跟你说的?”
    周亚梅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了他,问道:“什么时候,他临走之前?”
    “嗯,彪子不希望她介入到这个行当里,说往回会吵架,闹矛盾。”
    李学武翻了个身,捧起书靠在了床头,淡淡地说道:“我尊重他的意见。”
    “你也怕他们闹矛盾?”
    周亚梅一瞬间便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梳头发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不过看起来她的性格确实有几分执拗,真要是在一个单位工作......”
    “彪子也挺的,这俩搁不到一块去。”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她要是有你这个性格,彪子也不至于跟我说。”
    “其实我倒不在乎她去哪,就算去了东风船务,我还能跟她计较?”
    他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继续边看边说道:“安排她去冶金厂其实比安排她去东风船务更麻烦,我是不想彪子多操心。”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周亚梅点点头,梳头的动作重新恢复了流畅,“下午我还问她是啥意思呢。”
    “她怎么说?”李学武随意地问道:“说是想去东风船务?”
    “没有,应该是有了心理准备。”周亚梅梳好了头发,踮着脚上了床铺,踢开拖鞋伸手取了李学武手里的书说道:“你听她今天的话茬儿就知道,她应该跟彪子问了。”
    “嗯,我知道。”李学武见她把书合上,便也没有强求再看。他看书就这点习惯,不强求,不装哗,能看一点是一点,重要是能把看过的东西记住,不能白看了。
    “你说,我回京工作怎么样?”
    “嗯?抽啥风啊?”
    李学武闭上眼睛都准备享受了,却突然听她说这个,倏地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她。
    周亚梅一只胳膊撑着脖子,侧身在他身边,手掌按在了他的肚子上,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就是想去京城工作了嘛。”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京城有什么令你魂牵梦绕的存在,让你这么主动。”
    “别胡说八道了??”
    周亚梅推了他一下,目光轻瞥,随后淡淡地解释道:“我是不想给你惹麻烦呢。”
    “惹什么麻烦?我怎么不知道?”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问道:“有人盯上你了?”
    “有没有人盯着我,你还不知道?”
    周亚梅娇嗔地瞪了他,道:“韩战安排那两个人我都认识了,你问问他吧。
    “不要胡思乱想,自乱阵脚。”李学武扭过头去,看着天花板说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情况。”
    “我什么都不想,有你在也不用我想。”周亚梅的手在李学武的肚皮上转着圈,喃喃道:“我就是想让你放开手脚。”
    “我现在挺轻松的。”李学武转回头看着他说道:“你还有别的想法?”
    “你说呢?”周亚梅看了他说道:“你都在这快两个月了,就没有别的准备?”
    “什么准备?没有,先住三年再说。”
    李学武晃了一下脑袋,道:“除非你不愿意,那我就再找地方。”
    “你这是逼我呢?”周亚梅轻拍了他,道:“我不管,最多到六月份,之栋一放假我就给他办转学,就去你们集团的学校。”
    “然后呢?等我回京以后你们再回来?”李学武扭着身子看了她问道:“你这么来回地折腾孩子有意思吗?”
    “我没打算折腾孩子,是你打算折腾我。”周亚梅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做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管,我是你养的,你要干什么我奉陪到底,但我不能带着孩子跟你玩票,这对之栋不公平。”
    “送孩子去京城读书,就去最好的学校,就去你给我们买的房子。”
    周亚梅稍稍和缓了语气,低眉垂首地说道:“我每个月回来一到两次,处理工作,这里就留给你,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房子给你拆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这是跟我打游击呢,我在京城你死活留在钢城,我来钢城你又要跑去京城,够可以的啊。
    “你就别说我了,我愿意背井离乡啊?”周亚梅推了他,轻轻趴在了他的身上,淡淡地说道:“你终究不是我的人。”
    是了,这不是她的人,她也留不住他的心,人在钢城,心在京城。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她把自己和孩子送到京城,这样给顾宁留了面子,也全了当初的誓言。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本是定情物,今做信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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