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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风禾再一次睡着了。
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身着道袍，头戴幕篱，浮于群山之央。
有羽箭破开虚空而来，将她胸腔洞穿，带着滚滚灼息，拉着她往后沉沉坠去，直至一片蚀骨的深湖将光完全吞噬。
那本该是个噩梦，却带着不可悖逆宿命感。
她的神思在其中久久流连。
直至真正的阳光洒进屋中，才将她从那无日无夜无天无地的状态中唤醒。
风禾赤着双足从床上下来。
她已经学会了像一个现代人一样起床——
首先打开手机；
然后批阅奏章般地，将推送来的消息看上一个遍。
最后在洗漱的间隙，终于翻完那些不痛不痒的新闻。
微信里有那位劳模闺蜜发的语音，餐桌上还有悉心留好的外卖，盒子尚且温热。
家中只剩她一人，出了奇的清净。
风禾虽没什么食欲，但想到昨日那种抓心噬骨的饥饿，还是坐了下来，吃了小半碗粥。
几番比较，她觉得自己对食物的品位也略有提高，乔贞贞说的不错，鸡腿果然要好吃些。
吃过早餐，收拾好桌面，她茫然地在屋子里溜达了两圈，却想不起自己该干什么。
不知为何，一旦有了确切的目标，反倒懈怠了下来。
风禾凝神沉思。
东海，无忘涯……
会不会是某个古时的地名？
诞生于她闭关之后的某个年代，又由于历史的变迁更改了名字。
风禾拿过平板，又坐回阳台的椅子上，在搜索栏里输入“无忘涯”三个字，准备在这“知识的海洋”中畅游一番。
却大失所望地无所获。
偶有一条长篇大论将此地吹得神乎其神的——
“我听我太奶奶说啊，这无忘涯乃是神祇留在这华夏大地上的一处神居，只有每年八月十五，才会现身世间。虽说那位神祇是一位护佑华夏万民的尊神，但这地方啊邪得紧，可是轻易去不得。
“相传在一千年前，祂收复了一条巨龙，将拔了它周身的鳞片，将其镇在瀛洲岛下，那龙日日啼血，龙血顺着洋流飘到鹿西岛，将岛都给染红了……”
这段文字后，跟着一个小小的[99+]。
风禾点进去。
【毛线哦，鹿西岛离瀛洲岛也远得有些过分了嘛】
【大大这文体……更适合编乎啊】
【按照知名度，其实说血飘到博鳌琼海去了也行，也是红石头】
【我都去过，博鳌的石头好像是比洞头的红点儿】
……
这评论看到一大半，风禾又回到标题，才幡然醒悟。
原来这是本神神鬼鬼的网络小说！
不过倒还挺好看的……
比古时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有趣。
风禾在那个叫云起的网站注册了账号，又挑挑拣拣，选了几本仙侠类的小说，扔进收藏夹，准备等诸事完毕之后再来细看。
不过那评论中提到的几个地名她有些印象，又去搜了一番。
洞头鹿西岛，离新海市约五百公里。
琼海红石滩，离新海市约两千公里，还是在南海。
唯有瀛洲岛，地处新海市管辖区内。
风禾联想到岳老师曾提到，东海那位神君与祁安仙君有交情，况且社神是不能离开所辖土地的……
如果蛟精的前辈和那位也有什么关系的话，这无忘涯倒是很可能地处瀛洲岛。
对了，乔贞贞在微信里给她发过自己的行程，似乎提到过这个地方。
她拿出手机翻了翻，果然，九月十日的晚会，在瀛洲岛长堤举行。
心下轻松许多，眉头也舒展开来。
乔贞贞的视频适时弹了出来：“小禾小禾，你今天得去上学啦！”
“上学？”风禾反应了两秒钟。
“对，其实前几天就开学了，之前我不是在忙诗歌大会的事嘛……”乔贞贞蹙着眉头，眉间的花钿被挤得变形。
她想着风禾大约会在中秋之后醒转，就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结果今天一大清早就接到教务那边的电话，说是今天新开这门课的老师是国外著名的华夏研究专家，对考勤很是讲究。
风禾昨日在节目上都露过面了，再告病不去上课不太好，可能会影响学分云云。
虽然不知道那边作何心思，管得如此之宽……
但毕竟乔贞贞吃过“没学历”的亏，自是不想自家小禾也因为这事在人类社会里碰壁。
“哦，我知道了。”听完她的一番解释，风禾在这头颔首。
她暂时还没搞清楚，乔贞贞是怎么合理合法地弄到一个学籍的，但看她好像很忙，没再细问，等她空了再说。
“嗯，我让我的助理去接你，别的她跟你说。”那边有人叫她，乔贞贞匆匆离线。
风禾挂断视频，整个人稀里糊涂的。
她甚至连学校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去上学了？
心下有些忐忑，结合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个，明星权贵什么的挤占教育资源的负面新闻，她略微有一点担忧。
这点担忧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风禾坐在后座，安静地翻着手中那一沓材料，看着自己曾经猫在洞府里写就的那些文章被印成如今的宋体字，心情……
非常复杂。
所以结界外面干干净净，原来不是拜“盾构机”所赐，敢情是被这小兔子给搬空了？
搬空了就算了，还帮她把其中的诗文整理成册，拿去出了几本书，评了奖……
据说又是拿这书，申请到了某国外的大学在新海办的预科学校，完全没有挤占谁的名额。
十分合理合法合规。
乔贞贞的助理坐在她斜前方，她年纪不大，戴了副无框眼镜，一身职业装熨得笔直，整个人气质凝练干净。
她拥有个很符合这种气质的名字，白宁。
风禾看完，把一应申请资料递回去，暗暗觉得，这位白助理倒是比那位左老师更像学究些。
白宁扭头冲她笑笑：“您收着就好。”
风禾道过谢，把文件袋放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这背包也是白助理帮忙带过来的，里面甚至还装好了教材。
十分周全妥帖，令人身心舒适。
华姨现在对贞贞还真是挺好，这新团队里连助理都很是不错，想来经纪人也应该差不到哪去。
总是要比乔贞贞前几日大倒苦水的那位“梅姐”好上几分吧。
风禾想到这“娱乐圈”就颇为头疼，懒得再深究其中细节，反正贞贞自己过得开心就行。
s500缓缓停在几根科林斯式立柱撑起的大门前。
白宁回首：“风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