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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锁城门严查进出人员的消息,很快被烽火传递到东边城池。
如果没有谢厌臣陪同,闻星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逃出蜀郡,然而谢厌臣直接掏出了人皮面具,带着她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守城将士的盘查。
“再往前,就出蜀郡了。”谢厌臣牵着马,“宁宁,我只能送你到这儿。”
闻星落看向远处。
她和二哥哥奔波了几天几夜,终於看见了汉中郡的界碑。
她由衷道:“二哥哥,谢谢你。”
谢厌臣摸了摸她的脑袋,“驾车的车夫是我的心腹,他会护送你去京城。宁宁,你和魏夫人,都要好好活着。”
山水之间,暮色沉沉。
白衣胜雪的青年温柔的过分。
闻星落把谢观澜的令牌还给谢厌臣,“劳烦二哥哥替我转告他,这些年,承蒙照顾,不胜感激。我与他情投意合,却各自肩负责任,但是,即使要走上不同的路,我心中仍是有他的。此去京城,生死未卜。万一我出事,请他不必伤怀,若是他得遇良人行嫁娶之事……我不怪他。我不愿成为他的负担和烦扰。”
她认真地说完这番话,才挽起裙裾登上马车。
谢厌臣握着令牌,目送那辆马车消失在驿道上。
他正出神,冷不防背後传来马蹄声。
他转身,守城将领正带着一队士兵策马赶来。
那将领冲谢厌臣拱了拱手,“二公子,卑职奉指挥使之命,来请小姐回家去。不知道小姐在哪儿?”
谢厌臣轻声,“她出蜀郡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再往东就是汉中郡的地界,他们蜀郡虽和汉中郡交好,可是没有官府文书,他们是不能私自带兵闯进人家地界的。
好半晌,那守城将领才咽了咽口水,“那小姐走的时候,有没有给指挥使留下什麽话儿?”
谢厌臣认真道:“她说,她心属大哥,只是她肩负责任,注定要和大哥走上不同的路。如果大哥得遇良人另行嫁娶,她不怪他。她不愿意成为大哥的负担和烦扰。”
谢厌臣惆怅於闻星落的离开,又怕自己回家会挨揍,於是托那守城将领将这番话和令牌一起呈给谢观澜,自个儿去边境投奔谢拾安了。
守城将领挠着头。
他是个粗人,这些人讲话文绉绉的,他只能勉强记下。
他快马加鞭赶到隔壁城池,操着一口方言,将闻星落留下的这番话和令牌转交给了那边的师爷。
“小姐说,她要和世子爷走不同的道儿了。如果世子爷娶旁的姑娘,她不得怪他,她不想给他搞得泥巴坑坑水汤汤(方言,比喻麻烦)。”
那边的师爷没大听懂,按照自己的理解,又飞快把这番话转告给了隔壁城池。
“小姐说,她和世子爷道不同不相为谋,世子爷可以另娶黄花闺女,她不想蹚这趟浑水。”
“……”
等这番话辗转传到扶山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这样:
“小姐说,她要和世子爷分道扬镳,请世子爷另外娶个好的,她不想跟世子爷沾边儿。”
扶山大为震惊。
扶山回到蓉城,恭敬地呈上那块令牌,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他瞅了眼谢观澜的脸色,小声道:“小姐说,要和您分道扬镳,请您尽快成亲,因为她不想跟您沾边。”
谢观澜像是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扶山耷拉着眉眼,只得更加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谢观澜咬牙,下颚线綳得很紧。
什麽叫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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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不想跟他沾边?!
她竟然让他娶别人!
她把他谢观澜当成了什麽?
凉州郡王和宋家大少等人进来议事的时候,就看见谢观澜面色阴沉如水。
凉州郡王关心道:“指挥使这是怎麽了?谁惹你生气了?”
谢观澜听而不闻,硬生生拽断了腰间的平安符。
他扬起薄唇,细密的睫羽遮住了眼瞳里的妒嫉和不甘心,“好得很,在她心里,我竟连没名没分的情夫也算不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
凉州郡王拿手挡着嘴巴,跟众人小声耳语,“你们家指挥使大人好像是被那位闻小姐吃干抹净,然後无情抛弃了!我要是你们,我就躲远些,省得被迁怒——”
“你还不回凉州,是打算赖在蓉城蹭吃蹭喝吗?”谢观澜不耐地瞥向他。
“你这人说话咋那麽难听呢?”
小郡王心虚,还没来得及再说点别的,就被谢观澜叫人捂住他的嘴把他远远送走。
宋家大少等人也不想触谢观澜的霉头,正绞尽脑汁打算找个理由赶紧走,谢观澜冷冷道:“每日练兵时间再加一个时辰。”
是他不够强。
如果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谈笑间就能帮闻宁宁报仇复国,也许闻宁宁就不会抛弃他。
他低头望向掌心的平安符。
他不会就这麽轻易放过闻宁宁的。
指节一点点收紧,直到将平安符牢牢攥在掌心。
他要天下,也要闻星落。
…
阳春三月,京都繁华。
坊市勾连商铺林立,飞檐斗拱楼台高耸,闻星落乘坐马车穿过街巷,透过窗帘望出去,处处都是熙攘热闹,就连百姓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也比外地的更加齐整富庶。
“京都……”
少女呢喃着,一路上穿越山水的轻松心态一扫而空,只馀下即将见到母亲的紧张。
母亲还没有进宫,只被天子安置在城南的一座行宫里。
闻星落进去的时候,瞧见母亲正带着宫女们布置大殿和园子。
她穿着魏姒为她做的珍珠履,快步上前,“娘!”
扑进魏姒的怀抱,她深深嗅了几口母亲身上的香甜气息,才抬起头问道:“母亲进京已有两个月,为何一直住在行宫?他不肯迎您进宫吗?”
魏姒从碟子上拿起一块新做的芙蓉花糕送进她嘴里,柔声道:“是朝臣和后妃进谏天子,说我是前朝馀孽,不许我进宫。”
闻星落蹙眉。
养在外面,算个什麽事?
她见魏姒神态自若,不由问道:“您已有应对之策?”
“当年谢折举兵伐魏,朝堂里不少臣子主动投降,其中以梅家和贺家为首。”魏姒不紧不慢地落座,“如今梅家女贵为中宫皇后,贺家则成了文臣之首。”
她拿起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花几上的一盆牡丹,“如今我以魏国公主的身份回到京城,这两家拦我拦得最凶。”
闻星落一针见血,“他们害怕您报复他们。”
“咔嚓”一声,魏姒剪断了两根花枝。
她面无表情,“梅家女,是我曾经的闺中密友。贺老太爷,是我和皇兄的启蒙老师,他的长子曾在猎场上被我皇兄相救,同我青梅竹马,曾向父皇求娶过我,如今在周朝官拜丞相。当年不少朝臣投降谢折,家族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做此选择我不怪他们,可我没想到的是,梅家和贺家,是最先投降的。甚至在魏国还未曾落於下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写好了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