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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红山监狱宁静祥和,和平常的日子没有两样。
八点整,一辆半新半旧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缓缓地开过来,停在靠近罪犯生活区一端的围墙外,正好处在两盏围墙灯的交际处,若隐若现。
这辆车熄火后,久久没有人下来,引起门卫旁岗楼上值勤武警张小河的注意,但面包车没有超越警戒线,他只能视而不管。
昏暗的车内,一个头戴毡帽的胖男子反复观察四周后,将驾驶座的靠背放倒,爬到车后,掀开一床被子,露出一个长约两尺宽约一尺的金属盒子。
他把盒子后面的两根天线拉起来,从被子下面摸出一个很小的录音笔,将一根黑线连接到那个金属盒上,再把一副耳塞装进耳朵。
他又察看一下四周,发现无人后,“啪啪啪”地打开一些电源开关,几个淡绿色的小灯开始不停地闪烁,不久稳定下来。
他迅速用被子将指示灯盖上,按一下录音笔的录音键,里面传来一阵无线电的噪音,但比较小,不怎么刺耳。
不久,噪音消退,代之以脚步声敲门声席梦思的弹簧声和开门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声说:“黑猪,门锁了没有?”
“锁了,都锁了!我值班,你放二十四个心!”另一个显得年青的声音说。
“什么酒?”
“金六福,四星级。知道你今晚值班,特意叫一个师傅给捎的。”
“就数你最精,知道我特喜欢这种酒。外面的正常价要一百多,你花了两百多吧?”
“应该的应该的,三四百算不了什么。”
车内那人放下耳机,紧握拳头,用力挥了一下,显得很兴奋。随即又把耳塞戴上,暗暗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惬意地躺在车上静静地听。
高墙内,灯火辉煌。
监房、厂房、食堂、医院,门卫和会见室等监管设施漂亮整洁,错落有致,配以整齐的绿化带和宽广起伏的草坪,站在附近的山坡上远远看去,这里俨然象一个管理严格的中等学校。
六监区三楼一端的值班室内,一个披着一件警服的狱警正与一名罪犯对饮。靠窗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瓜子水果散烟和一瓶倒了一半的“金六福”酒,一端平放着一根胶木棒,另一端立着一个半新半旧的对讲机。
狱警与犯人之间放着一个电烤炉,炉上摆了几样菜,热气腾腾;两人的前面有两个茶杯,盛着半杯酒。
这名狱警年约三十五六,中等身材,络缌胡子,面颊微红,一双三角眼一大一小,是六监区抓改造的副教导员刘小光。
与他对饮的的,是管事犯的头头,叫李黑洲,四十三四岁的样子。
因为“洲”和“猪”的发音很近,南方很多人更是无法区分这两个音,且李黑洲的皮肤黝黑,头很大,饭量惊人,在学校里很多同学喊他时悄悄地把“黑洲”叫成“黑猪”。
他高兴时随你怎么叫,但心情不好时,不管别人叫“黑洲”还是“黑猪”,出手就打。他的力气大,家里练过一些拳脚,鬼点子也多,不久成了学校霸主之类的人物。
到了社会上后,他先从放高利贷开始,网罗一批社会闲散人员,腐蚀各级干部,逐渐成了红山市黑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业务范围也扩展到地下赌场、桑拿、ktv歌厅、地下六合彩和一些市政工程。
总之一句话,只要是红山市的暴利行业,不管是合法还是非法,他都要插上一脚,很快便敛财数亿。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要碰到鬼。他下面一个所谓的子公司经不住贩毒的暴利,干起了这个勾当。李黑洲虽然参与不多,且都是幕后远程指挥,但在一次公安部督办的重大贩毒案中,还是露出马脚,被禁毒总队的人抓住,他的犯罪集团也随之解散。
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且他早想到了有这么一天,留了不少后手,在省城和红山仍有一定的关系网,运作一番,只判了六年。
到了红山监狱后,由于他仍然有钱有势,且很多狱警早已听过他的名声,他自然能获得特殊的待遇,当上了一个有“二干部”之称的管事犯。
两人喝得正酣,忽听见监舍内有人大喊:“报告干部,我的肚子痛。”声音怪异尖刺,划破了监房内的寂静,略显现代文明监狱森严萧杀的一面。
刘小光抬起一双半醉的眼问李黑洲:“谁?”
李黑洲把门打开,走到外面听了一下,进来不屑地说:“是死鬼叶马。”
叶马又喊:“黑哥,我的肚子还是痛,再给我一点药吧。”
李黑洲到外面不耐烦地说了声:“不要叫,等一会就来。”
他进来贪婪地大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块大肉,含糊不清地说:“刘教,我去看一下。”说着从一张单人床上拿起一串庞大的钥匙,把门轻轻关好,悉悉索索东倒西歪地走了出去。
叶马因其声称肚子痛,今晚没出工,一个人独自呆在5号监舍内。李黑洲走来,酒气冲天地说:“死鬼,你装什么病,没见我和刘教在谈心吗?”
死鬼没争辩,塞给李黑洲一包烟,低声说:“不好意思,我的裤子撒尿撒湿了,想到你们监子内烤一下火。”
李黑洲忍不住笑出了“哈哈”声,随即又捂着嘴嘿嘿地笑,朝值班室看了一下,接过烟,看了一眼,麻利地装进裤兜里,压着酒臭四溢的嘶哑声音说:“快一点,二十分钟,不准乱跑,不能让刘教知道了。”说着,悄无声息而又非常利索地把铁门打开。
死鬼弓着腰,连连点头说:“放心放心!黑哥,我不会乱跑的,憋在里面真是太难受了!”
李黑洲带着死鬼来到他们的监舍——零监内,再三交待只准烤火,不能乱跑。
死鬼又一个劲地唯唯喏喏。
李黑洲正要走,死鬼拉着他轻声说:“黑哥,我的一个同案今晚过生日,想下去和他喝一杯。”
李黑洲醉眼一转,坚定而又轻声地说:“你他妈的,真是得寸进尺——你是死缓,不行!”
死鬼摸索着从衣领里抽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张开让他看了一下,卷起来塞进李黑洲的手里:“黑哥,放心吧,我已减为有期了,不会跑的;再说,这是重刑监狱,我往哪里跑啊!”
李黑洲松开那张钞票对着灯光看了一下,手指熟练地一弹,双眼发出一股幽蓝的亮光,顺手一卷,压低声音笑着说:“没收!”随即轻轻地拿起那串大钥匙,将通往楼梯口的全封闭铁门悄悄地打开,压着低沉的嗓音声色俱厉地说:“不准乱跑,十分钟!”
死鬼又点头唯唯喏喏,蹑手蹑脚地走了下去。
李黑洲轻轻地将门锁好。他意外地得了一笔外快,很是得意,哼着小调回到值班室,猛喝一口酒,又与刘小光海阔天空地吹起了牛皮。
李黑洲给刘小光倒满酒,压低声音说:“白老鼠想下一个季度减刑,但上一次打了一架,扣了十分,能不能把那张扣分单从档案里拿出来?”
刘小光不看他,嚼着菜说:“这怎么能行!如果他减了刑,其他人就不服了。”
“刘教,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堵他们的嘴——我的话他们不敢不听!”说着,他卷起裤子,从袜子里拿出一把百元大钞,递给刘小光:“这是五千,本想给你买几条好烟,但觉得太显眼,也不好买,就直接给你吧——直爽一点,反正你我不是外人。”
刘小光看着这把钱,三角眼里立即放出又惊又喜的光芒:“这么多现金,你是怎么搞进来的?!”
李黑洲说:“一个工人师傅带进来的。你先收了吧,别人一来就不好办了。”
刘小光眯笑着接过钱,转动着略看一下,也不细数,麻利地装进了裤兜里,训戒道:“你这个李黑洲,专干这个勾当——下次再也不准了——这样吧,我先替你收着,白老鼠能不能减刑到时再说。”
“好的好的,放到你那里我就放心了!”停了片刻,李黑洲忽又记起什么似的:“对了,猴子想接替黄老头子扫厕所,说要她老婆给你送八千块钱的,不知送到了没有。”
刘小光呷着酒忙点头:“到了到了。他老婆挺漂亮的。”
李黑洲把头凑过去,瞪着一双眼小声问:“够不够意思?我当时跟他说好了,低于八千绝对不行。如果不够,要他们再来一次。”
刘小光瞪着那双红红的三角醉眼,歪头咧嘴吃了一块香辣的五花肉,豪爽地挥一下手,不无得意地说:“看他家的条件不怎么样,猴子又会做按摩,算了。”
办公桌下,一个长约三寸宽约一寸的黑东西和一个黑色的小话筒粘在桌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送了出去。
车内那个人听到这里,得意地笑了,正当他准备握紧拳头再用力一挥时,迎面来了一个狱警,他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迅速拉下帽子,压下头。那个狱警放慢脚步,好奇地朝车内费力地看了看,又走到车后看了一下车牌,摇摇头走了。
车内那人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