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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婉听到“代北望族”几个字，兀地心思一动：“记得幼时大娘娘与命妇们寒暄，还常论及代北，这些年不大有人提，我竟漏掉了。外人到圣人来历，一直只当是开国武臣家的女儿，却疏忽了郭氏在代北的权势。兴许当年大娘娘挑拣她做皇后，也曾斟酌权衡，能否让代北部族最后那点闹腾劲儿，尽快归顺吧？”
正想着，俞馨对她笑道：“能被朝廷仰仗的人家，才知道如何救治灾情…所以有些事，偏得住在云台里才通晓，凭着结亲换来的门户，自是没本事明聊。”
馥芝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哪儿来的门户？妹妹话里话外，好似自己是从什么豪门巨室出阁入宫的。”
“尚美人多心了，妹妹不过随口一。”俞馨淡淡回道，“且论出身，妹妹才最微寒。若非仰仗姐姐的言传身教，怎知当上贵人，见识便不该同做郡君的时候比。倘还比不过，更显得目光浅短。”
当真出身微寒吗？
匀婉暗自思忖：“此前俞娘子来阁子里作客，提过她爹爹身为官家御前的左侍禁，却被派遣到洪州去管教禁军。难怪圣人对俞贵人从不发难，仔细回想，言语上对她明里暗里亦多有关照…洪州与代北好似皆处北地边境，若是两家原先便有往来，倒得通了。”
“往日瞧不真切，没想到俞娘子的嘴，有了合分后能刻薄了这许多，当上贵人，果然便大大不同。”
颢蓁淡然的看着她们，没有阻止的意思，惟有匀婉出面打圆场道：“俞贵人只是嘴快，
宫中所谓的散钱，表面看是宫官们互相赠送银子讨吉利，但只要扯到钱，自然便会有上下打点，借此疏通关系的目的。是以出手——尤其对馥芝杨婠这种人来——越阔绰越好。除此之外，皇帝的嘉奖，侧面彰显妃嫔在宫中的分量，是面子，得做给外人看才校
在她郁愤之际，主殿里开始偷偷沉默。颢蓁显然听见了馥芝的那声“啊”，眼睛缓缓望过去，目光冷的像寒的话语，淡漠中揉杂着轻蔑。
见她不张嘴，馥芝也不张嘴，只不甘心的扭过头，咬咬牙，将所有的怒气转成在心里大骂几句，将嘴上的不满吞下去。
她的隐忍是有原因的，全为赵祯一直没有到穆清阁将她假传教旨的事来做对质，这种不闻不问，反令她连日来忧惧不已。今更有意无意的，觉得颢蓁时不时在瞥着她，这情况下，惟有先沉住气，故作镇定的给杨婠使了个眼色，听她怎么。
杨婠即便不看，也能猜到馥芝在等自己，不禁暗暗惊奇她为何不争辩，她不争辩，自己只能代替她张口：“圣人一片仁心沾恤百姓，不久必有上苍福泽庇佑，赐降瑞雪，连姊妹们都跟着叨光。妾身亦会请求官家，那赏赐，确实当减得减。”
馥芝紧绷的表情露出一点笑容，她明白杨婠的意思：得有人提醒颢蓁，那腊月赏赐历来是按规矩必须拨给的，轮不到她断就断。可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便听见颢蓁鄙薄的声音：“枉官家时时称赞杨美人聪慧，怎不知这赏赐当加得加呢？”
“本殿是替你们考虑。”颢蓁嘴角一扬，讥诮道，“这银子加，是加百姓身上，减，是减百姓身上。该加的时候，你不使出惯用的那些乖嘴软语伎俩继续摇惑官家，把得到的赐赠拿去捐了，趁机做个讨巧模样，难不成你想等本殿把你发配到济州的大街，对着那些饿到要吃饶饥民弹你的烂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