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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一种奇妙的事物。
它的静止质量为零,而这就是它最奇妙之所在。
因为零这个数本身,就蕴含无穷奥秘。
光的速度是光速??听上去好像是车轱辘话般的重复印证,但实际上,它内在有着...
凌霄的呼吸如风过松林,无声却撼动山岳。他站在幽都神京的废墟之上,脚下是碎裂的龙纹玉砖,头顶是被血光撕裂的冥天。那双眸子不开阖,却似有千重雷云在其间翻涌??不是怒,不是悲,而是某种超越凡情的冷寂,仿佛天地初开时那一道劈开混沌的刀光。
尹古今的拳风还未落下,便已凝滞在半空。
不是他停了,而是时间停了。
一道无形之线自凌霄眉心垂落,贯穿八界,直抵玄天宫深处。那一瞬,北玄祭洲的七星逆行戛然而止,血海倒卷回天,日月归位如臣伏君前。整片怀虚界的因果律动,在这一息之间,尽数听命于一人之息。
【七煞劫……不是灾劫。】
声音没有出口,却响彻每一缕魂魄的真灵深处。
【是更替。】
“你……你说什么?”尹古今的手掌微微颤抖,不是惧,而是认知崩塌的震颤。他曾以为自己知晓一煞劫的意义??那是天道降罚,是气运反噬,是万民共诛的魔星。可此刻,凌霄所展露的,并非劫数临头的暴戾,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秩序重构。
就像春雷唤醒冬眠的大地,而非焚城的野火。
“你不是来毁灭神京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位身披残破官袍的老吏,魂体黯淡,却是幽都百官中唯一未退的执事。他的眼窝里燃着幽蓝火焰,“你是来……重启轮回的。”
凌霄终于抬眼。
目光扫过之处,漂浮的魂灵无不跪伏。不是屈服,而是本能地臣服,如同草木向阳,江河归海。那些曾咒骂他的神京贵人,此刻嘴唇发抖,想张口辱骂,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命运之手扼住,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吐出。
唯有那位老吏,仍拄杖而立。
“八万年了。”老人喃喃,“神京以‘冥寿’为饵,诱众生供奉香火,实则窃取魂灵本源,维系帝廷不灭。你们这些死后尚存意识之人,根本不是亡者……而是养料。”
死寂。
无数魂魄怔然回首,望向自身缠绕的香火愿力。那曾经被视为归宿象征的青烟,此刻竟如锁链般冰冷刺骨。
“所以……我们从未真正死去?”锦袍胖子声音发颤。
“你们早就死了。”老吏冷笑,“但从那天起,你们就成了幽都阵眼的一部分。每一份祭祀,每一次祷告,都在为这座虚假的永生之城添砖加瓦。而真正的轮回通道……早在三万年前就被封死了。”
轰!
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殿在众人心中坍塌。
他们曾羡慕那些没有冥寿、直接转世的“贱民”,如今才知,那才是唯一的解脱之路。而他们这些所谓的“神京遗民”,不过是困在这座冥狱中的囚徒,日复一日咀嚼着虚假的记忆,活成他人香火鼎盛的装饰品。
“那你呢?”尹古今死死盯着凌霄,“你打破这一切,就是为了放我们走?还是说……你也只是想取而代之?”
凌霄不答。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黑焰自虚空中浮现。
那不是寻常火焰,而是由无数细小符文组成的逆流之火,每一个字迹都像是用断剑刻在虚空上的遗言。它燃烧时不发热,反而让周围温度骤降,连幽冥风雨都被冻结成冰晶,悬浮半空。
【羽化之道。】
四个字浮现于火中,随即崩解,化作灰烬飘散。
下一刻,凌霄将手掌轻轻按在地面。
嗡??
整座幽都剧烈震颤。那些镶嵌在街道两侧的魂牌纷纷炸裂,释放出被困其中的微弱意识。有的只是一声叹息,有的则是千年积压的哭嚎。牌位之后,露出一条条深埋地底的赤色脉络,如同血管般搏动,正源源不断抽取着游荡魂灵的能量,输往神京中央那座通天巨塔??**镇魂碑**。
“原来如此!”老吏猛然醒悟,“你们用死者的执念喂养‘天命’!难怪历代帝君都能延寿万载……这不是王朝,是养殖场!”
凌霄依旧沉默。
但他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
整个幽都的空间开始扭曲,法则崩解。原本受制于冥界规则无法施展神通的魂魄,忽然感到体内涌现出久违的力量波动。有人下意识凝聚灵力,竟真的唤出一柄虚幻长剑;有妇人悲泣中伸手触碰亡儿牌位,那残魂竟短暂复苏,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便是永别。
因为就在下一瞬,所有魂牌彻底粉碎,镇魂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碑身裂开第一道缝隙。
“住手!”一声怒吼自天外传来。
苍穹撕裂,洪太师踏着九重雷云降临,手中持一卷金册,上书《大辰律令?禁妄改生死》。他身后跟着十二名天官,皆披星辰战铠,手持拘魂铃,显然是要强行镇压这场变局。
“凌霄!你可知擅自开启轮回之门,会导致多少因果紊乱?多少世界因此倾覆?!”洪太师厉声喝道,“纵使你是七煞劫,也不能践踏天地纲常!”
凌霄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却让洪太师身形一滞。
“纲常?”他冷笑,“当百万魂灵被当成炉中柴薪时,谁来为他们定纲常?当父母子女被迫永世分离,只为供养一座腐朽帝都时,谁来主持公道?”
他抬头,目光穿透层层云障,直视天外某处:“你们口中的‘秩序’,不过是一群既得利益者,用谎言编织的牢笼。今日我破之,不为成神,只为还债。”
“还债?你还什么债!”洪太师怒极反笑,“你不过是个暴起的贱民,借劫数之势妄图颠覆正统!你以为自己是谁?安靖吗?!”
空气骤然凝固。
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凌霄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冷漠,不再是超然,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仿佛被人揭开了最不愿示人的伤疤。
“你说……谁?”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洪太师却不知死活,继续咆哮:“顾家安靖!那个本该继承景王衣钵的天才少年!若非你当年在祭典上失控,引动煞气污染圣坛,他又怎会遭反噬而亡?你根本不是什么天命,你是弑主逆贼!是七煞劫的寄生体!”
话音未落。
一道黑线横贯天际。
洪太师的身体从中分裂,上下两截缓缓滑落,金册坠入尘埃,瞬间化为飞灰。他至死都不明白,那一击来自何处??因为它超越了速度,超越了空间,甚至超越了“已被说出的话语”。
十二天官齐声惊呼,欲结阵后撤,却发现双脚已被黑色火焰缠绕。那火无声蔓延,烧尽他们的星辰铠甲,焚毁他们的龙气符?,最终吞噬了他们的真灵。
凌霄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分毫。
只有他知道,刚才那一斩,是他心中“齐志”的意志。
那个被世人误解、被家族抛弃、被历史抹去名字的少年武者,终于借他的手,完成了迟来八十年的复仇。
“安靖……”凌霄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我不是他。但我欠他一场公道。”
与此同时,镇魂碑的裂缝已蔓延至顶端。
一声清越的钟响自碑心传出,悠扬古老,似来自时间尽头。
刹那间,幽都上空的阴云尽数褪去,露出一片清澈冥河。河面倒映的不再是神京残影,而是一扇缓缓开启的青铜巨门。门内星光流转,隐约可见彼岸花开,黄泉奔涌,六道轮转的轨迹清晰可辨。
“轮回之门……开了?”老吏热泪盈眶,“真的……真的能回去了吗?”
“可以。”凌霄转身,面向所有魂魄,“但必须付出代价。”
全场寂静。
“想要进入轮回者,需自愿剥离冥寿,放弃残留记忆,回归真灵本质。此过程不可逆,且成功率不足三成。其余七成……将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众人哗然。
“那岂不是等于自杀?!”
“可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老吏平静道,“至少这一次,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结局。”
凌霄不再多言。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黑焰自四肢百骸溢出,化作一张覆盖全城的巨大符阵。阵心正是那扇轮回之门。
“我以七煞劫之力,暂开通道七日。七日后,门闭,幽都崩塌,一切归墟。”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从这一刻起,他的生命也开始倒计时。
因为维持轮回之门,需要持续燃烧自身的命格。每送出一名魂灵,凌霄的寿命就会减少一年。而眼前,有亿万魂魄等待超度。
尹古今默默走到他身边,盘腿而坐。
“你不怕死?”凌霄问。
“怕。”尹古今咧嘴一笑,“但更怕一辈子活得像个笑话。今天,总算能做件像样的事了。”
越来越多的魂魄加入守护行列。有曾辱骂过凌霄的贵妇,有被傀儡夺去工作的老匠,有痴傻一生终得清明的村童……他们用自己的残魂之力,构筑起一道护法结界,抵御来自天外的干涉。
第三日,玄天宫派遣自然师降临,欲以“天地平衡”为由强行关闭门户。却被早有准备的尹古今率众击退。那一战,十七名魂修自爆真灵,换来对方重伤遁走。
第五日,小辰帝君亲临,手持传国玉玺,许诺凡愿留者皆赐仙籍。凌霄只回了一句:“你的国度建立在尸山之上,我不侍暴君。”
第七日黎明。
轮回之门已达极限,边缘开始崩解。
统计显示,共计三千二百万人成功渡门,另有九千余万选择留下,或因执念太深,或不忍遗忘此生点滴。而凌霄的气息,已虚弱到近乎透明。
“结束了。”老吏走到他面前,深深一拜,“谢谢你,让我们最后还能做个选择的人。”
凌霄笑了笑,望向东方。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那是现世的晨曦,穿过重重界壁,第一次照进幽都。
“父亲……”他轻声道,“米糖……我还记得味道。”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如同沙粒随风而去。
但在最后一刻,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意念传遍全场:
【若这世间真有天命,
那它不该是少数人的权杖,
而是每一个平凡灵魂,
都能自由选择生死的权利。】
风停了。
门闭了。
幽都,在朝阳中缓缓崩塌,化作漫天光雨,洒向人间。
而在某个偏僻山村的清晨,一名农妇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走出茅屋。孩子睁着眼,望着天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嘴里,正含着一颗黏黏的米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