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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从未这么长过。
明明春天将至,可这天却越来越寒。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景阳回宫后直接去了御书房,永徽帝宠她,对她从来百依百顺,或许这一次,她也能就下楼浔呢。
张内侍立于御书房外,见景阳匆匆而来,面上恭敬地迎上前,堆着笑说:“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景阳无意为难他,着急地问道:“我父皇可在里面?”
“陛下正在里面批改奏折,吩咐老奴在外面守着。”张内侍说道。
景阳绕过张内侍,正想走进去。张内侍却张开右臂,拦住了她的路。
“公主恕罪,陛下有旨,今日谁也不见。”
景阳顿住脚步,愕然道:“连本宫也不见吗?”
张内侍头垂得更低。
楼浔现已入了狱,朝中大臣畏于永徽帝的旨意,无一人敢为楼家父子求情,生怕惹上无妄之灾。
她若是在由着事态发展下去,到时圣旨一出,便再无挽救的可能了。
“张内侍,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父皇说,麻烦你让开。”景阳冷声道。
“哎呀,公主,您就莫要为难老奴了,陛下的旨意,老奴不敢违背。”张内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你......”景阳粉拳紧握,心下一狠,直接屈膝跪下。吓得张内侍侧身向后退了一大步。
坚硬地地板硌地膝盖生疼,景阳强忍着,带着哭腔喊道:“父皇,景阳有事求见!”
御书房的门依旧紧闭着,听不见一丁点动静。
“父皇!父皇!”
终于,门从里面打开,德允公公满眼心疼地走上前,和声说道:“公主您这是何苦呢!大冷的天,再冻坏了身子。”
“德允公公,你帮我求求父皇,让他见见我吧!”景阳泪眼蒙蒙,没有一点公主的尊贵。
德允叹着气无奈地摇摇头,“公主,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德允公公,您是知道楼浔的,他不会通敌叛国,他是被冤枉的......”景阳不敢想象楼浔在狱中会遭遇些什么,她现在只想早些将他救出,什么公主至尊,皇家颜面,都无所谓了。
德允既不敢惹怒永徽帝,又不放心景阳一人跪在门外,只能站在一旁陪着,偶尔劝说几句,只是景阳半句也听不进,依旧固执的跪着。
陈永顼来时,景阳冻得摇摇欲坠,苍白中泛着紫色的嘴唇哆哆嗦嗦,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父皇,求您见见儿臣吧。”
渐密的雪花飘落在景阳身上,发丝微湿,即使这样,她依旧固执的跪着。
“景阳!景阳!”陈永顼一把扶住景阳,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陈永顼感觉到怀中人透着寒气的身子,震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公主跪在这里,怎么没人撑伞?”
德允和张内侍顿时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请罪,张内侍推脱道:“老奴该死!并非老奴不想,只是公主执意不肯。”
陈永顼怜爱地望着虚弱的妹妹,心下一横,朗声道:“父皇,景阳是您唯一的女儿,不论为何,她如今苦苦哀求,您怎可绝情,生生断了她的活路。”
景阳自小身子弱得狠,亏得这些年仔细将养着,才能血色充盈,活蹦乱跳的。如今这一闹,身子怕是要病一阵子了。
德允不忍景阳受苦,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走进屋内。
不一会儿,御书房内便传出瓷器的碎裂声。
德允出来时,一步一摇走得极慢。陈永顼打眼望去,只见他两膝一下血流涌动,藏蓝色的官府被血水浸成黑色。
“德允,你......”陈永顼满脸震惊。
德允强忍着同意,一步一步走至他们跟前,温声说道:“太子殿下,快扶着公主进去吧。”
“父皇肯见我们了?”
德允笑着点点头。
“德允,本宫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本宫定不会亏待于你。”陈永顼许诺道。
德允摇摇头,不卑不亢道:“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景阳公主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她如今遇到事,老奴帮衬帮衬是应该的,太子殿下抬举了。”
两人你来我往,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张内侍。陈永顼进去前吩咐身边的人送德允去医药司,瞬间,门外就只剩下张内侍一人。
等众人消失,张内侍随即漏出一幅不屑的嘴脸,朝着德允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口,恶狠狠道:“吹嘘遛马的本事到是在行,只可惜攀错了高枝。”
景阳已几近昏迷,永徽帝默许将她安置在塌上。
只是他依旧余怒未消,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一儿一女,冷声说道:“太子,景阳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吗?”
“父皇,这怎么能是胡闹呢。”陈永顼反驳道:“楼浔是景阳的未婚夫婿,辰国未来的驸马,景阳为他求情理所当然。更何况,仅凭楼家隐瞒羌胡族的身份便断定他们通敌叛国,这多少有些草率,父皇,您向来英明,不可误信谣言啊!”
“此事,你不必过问,最近多陪陪你妹妹,不要让她为此事神伤。”永徽帝不欲说下去。
“父皇......”
“退下吧!”永徽帝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陈永顼作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身居如此高位,有时候活的还不如普通老百姓肆意畅快。他身上担负的国家重任,百姓生计,他没有任性的资本。
他不甘心地退出御书房。
天真是冷啊,陈永顼不禁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跑进雪中,打算另找他路,曲线救人。
景阳侧卧在温暖柔顺的毛毯上,不一会儿便缓过劲儿来,慢慢睁开眼睛。
医药司的董医正隔着手帕为她搭脉,景阳偏过头,果然,永徽帝也站在一边守着他,眼里是没来得及隐藏的担忧。
景阳讨好地朝他笑了笑。风寒入体,她肺部略有不适,轻声咳嗽着。
董医正把完脉,恭敬地向永徽帝禀报:“陛下,公主自小体虚,受不得风寒,如今寒气入体,肺气不足,需好好调理,方能痊愈。
景阳出生时,被羊水呛了伤了肺,阴天下雨、换季便是要咳嗽不停,唯有一种绿色植物的根茎熬煮成汤药方可止住。
景阳怕苦,每每喝那汤药都要缃叶哄劝许久,杨妃更是时不时送来一些温补的药膳,精心养着,才渐渐好转些。
今日这一闹,引发了旧疾,只怕是又要受一阵子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