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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永徽帝，埋怨之意不言于表。
那样大的风雪，她一人跪在外面，寒风凛冽也不如她心中的寒意。
“孤已经派人告知你母妃，待会儿回去后，好好歇着，别乱走动了。”永徽帝到底疼爱她，坐到塌边，低声说道。
对今日发生之事依旧绝口不提，景阳固执地盯着永徽帝，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永徽帝握住景阳的手，温声道：“孩子，父皇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件事，但你更要清楚，你是辰国的长公主，承载着百姓们的希冀。楼浔的身份注定你们不能在一起，父皇希望你早日放下，你懂吗？”
“父皇，先生虽身为羌胡人，但古人云：英雄不问出处。先生为我辰国鞠躬尽瘁，风险多年，楼浔更是大败羌胡族，立下赫赫战功，您为何不能网开一面呢？您是一国之主，您的话他们会听的。”景阳心思敏锐，她能感觉到永徽帝心里的犹豫。
楼浔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辰国有了他，边疆安宁可保。若他是辰国人，将来必定封侯拜相，前途不可限量。只可以，这样一个有为青年却与野心勃勃的贺楼莫勒为堂兄弟。即使永徽帝信他，满朝大臣也不会信他。
“一国之社稷，容不得一丝差错，孤不会动楼浔，但你与他从以后没有任何关系。”永徽帝说道。
景阳明亮的双眸瞬间黯淡下去，难道此生她与楼浔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那儿臣能去看看他吗？”景阳问道。
或许见到他，能知道些更详细的，这样劝父皇会更便宜些。
她的小算盘如何能逃得过永徽帝的眼睛，他正色道：“景阳，孤与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以后与楼家、与楼浔断的干干净净，不见面、不联系，就当从不认识，你懂吗？”
就当从不认识？
那这些年相处的情谊，那道赐婚的圣旨都算什么？
她想要大声质问她的父皇，把她当做什么？一件礼物吗？或者是他笼络重臣的工具，只是恰巧那个人是楼浔？
“父皇，是不是不论楼家有没有通敌叛国，仅凭羌胡族人的身份，他们就永远没有自由了对吗？”
两国关系紧张，楼相身为辰国第一重臣，永徽帝绝不会放虎归山，即使不杀，也会将其永久圈禁。
永徽帝沉默，拍拍景阳的肩膀，低下头起身离开了书房。
绝望之感自心底生出，景阳烦躁地挥开身旁的花瓶，花瓶刺耳的破碎声，红艳艳的腊梅花散乱了一地。那是她昨日采摘的素心，送来时，永徽帝还夸赞此花丽质芳姿。
门外伺候的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低着头走进来，跪伏在地请罪。
杨妃进来便看见宫人们乌泱泱跪了一地，景阳却背对着他们侧躺着，肩膀微微耸动。
景阳不理任何人，只依旧躺着。
“都下去吧！”雪柳吩咐道。
众人领命退下。
杨妃走到塌边，瞧了瞧，景阳果然泪眼婆娑，呜呜咽咽，伤心难过至极。景阳自出生起，杨妃就没见她哭得如此凄惨。
她坐在塌边，将景阳慢慢扶起靠着自己，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不论平日里，母女关系多么生疏，在此刻，景阳感受着母亲的温暖，心中的委屈、愤恨在憋闷不住，直接哭出了声，泪水打湿了杨妃的衣襟。
“母妃，为什么？明明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明明他长于辰国，受教于辰国，忠于辰国，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要这样对我们？”
杨妃深知与心爱之人分离的痛苦，但更加明白，景阳身上背负的责任，她不能如普通人家的母亲一般，一味顺着孩子，不顾一切。
“景阳，你生来尊贵，享受着百姓的爱戴，如今，你忍心让他们失望，让他们觉得咱们丝毫不顾及百姓安危。如果那样，辰国可能会再次陷入民心尽失，动荡不堪。即使那样，你也要坚持吗？”
景阳许久之后方出声说道：“母妃，若我不是景阳，那该多好啊！”
杨妃就这样守着她直至天色将晚，雪柳进来问道：“娘娘，是否传晚膳？”
杨妃看着刚刚睡着的景阳，轻轻摇摇头。
自从永徽帝为景阳和楼浔赐婚的那日起，杨妃没有一日不为她开心，终于可以嫁给自己心仪的人。看着她每日洋溢着明媚的笑容，踏进上清宫请安的样子，杨妃觉得宫里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即使那束光从来不属于自己。
景阳睡得不踏实，不过半个时辰便悠悠转醒。
她沉寂了许多，恭敬地向杨妃拜了拜，回到福宁殿。
为她专门做的秋千、未尽的棋局、盛开的腊梅树......种种的一切提醒着她以后楼浔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缃叶见她失魂落魄地样子，以为是受了陛下的责罚，“公主，咱先回屋吧，外面凉。”
景阳不理她，径直走至秋千旁边坐下，双脚轻轻点地，慢慢地晃着。
她静静地看着素心。
如果囚禁是最终的结局，那她就陪着他一起禁于皇城，了此一生，只当互相陪伴在身边了。
“缃叶，你去备些银子，我晚些要用。”景阳说道。
景阳得宠，一应分例都是最好的，另外还有陛下、皇后和杨妃的赏赐，难得有使上银子的时候，因而库里倒也攒了不少。
“公主，您需要多少？”缃叶问道。
景阳也不知道银子价值多少，便说道：“越多越好，我有急事。”
缃叶点点头，说道：“那奴婢先去看看账上一共有多少银子。”
缃叶命管库房的宫人打开门，自己拿着账册进去核对银两。
一共是两万一千五百两，那些碎银子是留着平日里打赏宫人们办事妥帖用的，便未算进去。
缃叶如实向她禀报。
楼浔如今由高统领看押着。在民间，她总听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不指望能救楼浔出来，但是少可以见一面。
你去取五千两银票送至高统领府上，不要声张，悄悄地去，另外将本宫的信交于他。
“公主，高统领身为禁卫军，私下不得与内宫私相授受，一旦被发现革职查办事小，若是波及公主，那就......”缃叶焦急地说道。
景阳不在乎，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试一试，“你去吧，离宫禁还有两个时辰，来得及。守卫问起，你就说我想吃烤果子，命你出宫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