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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生走进内殿，俯首执礼：“臣拜见太子、太子妃！”
陈永顼抬手，道：“免礼。”
如玉好久不见弟弟，而今一瞧，原本成日里打架斗殴、不学无术的李家少爷已经蜕变成一位有担当、有胆魄的少年将军。
她很欣慰，一眼不错地望着李寒生笑。
“姐姐，你如此看着我，小心太子要生气的。”李寒生自小与如玉亲近，两人感情甚笃。
虽然如玉嫁进宫中，平日不常见到，但他每每得了好东西都不忘送进东宫。这些，陈永顼都是知道的，因而他也真心将李寒生看做自家弟弟，说话也少了君臣之间疏离，多了一丝家人之间的亲密。
“你呀！”李如玉笑着，“近日可好？”
李寒生张开手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你看，弟弟我完完整整，毫发无伤，姐姐你就放心吧！”
“这样就很好。”如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今我不在家中，你又整日待在军营里，父母亲膝下无人承欢已是遗憾，你要小心一些，切不可再让爹娘操心。”
如玉每次见了弟弟总是要嘱咐这些，李寒生耳朵要听出茧子了。
“姐姐，我知道的。你呀，就好好歇着，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到时候我教他习武。”李寒生说道。
虽然军营里呆久了，但李寒生身上的痞气依旧不减，这会儿在如玉面前，更是毫不掩饰，竟直直地耍了两招。
李如玉掩面笑着，陈永顼也随他去了。二人陪着如玉聊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如玉有些困了，方离开。
走出寝殿，陈永顼邀寒生探讨边境战事布局，，二人又去了他的书房。
“太子殿下，臣有一事相求。”走进书房，李寒生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陈永顼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说说看。”
“臣方听闻，楼相在狱中身体抱恙，如此煎熬着，怕是有伤根本，臣恳请殿下开恩，拨一名医正给其探看。”李寒生垂首恳求道。
此时严掌司正率领一众医正在偏殿开方验药，除非太子下令，无一人敢自行离开。
“先生病了，怎无人上报？”陈永顼急急问道。
“狱卒已去医药司请过医正，但司中无人当值，因而搁置了。但楼先生已然年迈，如此伤病缠身，多有折磨。”
陈永顼立即着人请了医正前往狱中诊治，临走前再三命令医正精心医治，有任何事情，直接禀报于他。
医正口中连连称“是”，脚步匆匆地跟随内侍去往地牢。
李寒生留在东宫与陈永顼商讨边境诸事，两人从前虽交往不多，但今日详谈方知彼此互为知己。
不到一个时辰，那位医正又回到了东宫，他拎着医药箱直接来到陈永顼的书房。
陈永顼见他面色凝重，心下了然，问道：“楼先生如何？”
医正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楼先生连年操劳，心绪不宁，内里亏虚，若是好好调理，或能大好，可是狱中条件清苦，楼先生身子骨每况愈下，如今已是无力回天，臣只能开几幅药减轻他的痛苦。”
“你下去开药吧，记着每日按时将要送到狱中。”陈永顼沉声说道。
医正垂首领命，缓缓退下。
日落下山，昏黄的光线直射在案桌上的卷轴上，那是他年少时楼豫章送他的江山图，这些年，他将此图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时他觉得，这江山他看得清楚，将来更能治理得好。
可是直到羌胡来犯的那天，他才发现，朝堂之中竟无多少人可用，那些平日里唇枪舌剑大臣在战争面前鸦雀无声，大殿上一片死寂。
缃叶瞧着景阳情绪不对，趁着沁蕊在她身边伺候着，匆匆去到上清宫，将景阳最近的动态禀报一番。
杨妃听了不对，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如此一般，仿若有了同生共死的决心。
“雪柳，陪我去看看公主！”缃叶走后，杨妃无心礼佛，思虑一番后放下珠串雪柳说道。
“是！”
午后，各宫主子用了膳正在歇息，宫女、内侍们都放轻脚步，生怕吵了主子休息，挨一顿好打。
缃叶捧着杨妃亲手做的奶皮子，跟着杨妃来到福宁殿。
刚刚走进前院，便看到景阳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铺满雪白狐狸毛的椅子上，苍白瘦削的面容透着寡淡，仿若已然远离了世俗尘世。
缃叶与沁蕊一同迎了杨妃入内，“娘娘！”
“公主一直这般？”杨妃担忧地看着女儿。
缃叶苦着脸点点头，“公主这半月每日神思倦怠，一语不言，近日更是胃口不佳，食之无味，奴婢看着心疼，实在没有法子，才请娘娘来劝慰一二。”
女子名声最为重要，景阳如今的状态，福宁殿无一人敢随意嚼舌根子，众人也收了往日的活泼，谨慎行事。
杨妃走至景阳身侧，望着她呼吸平稳，面容平静，只是眼角泪痕犹在。
“景阳！”杨妃温柔地抚上景阳光滑细嫩的小脸，轻声唤道。
景阳缓缓睁开双眼，动作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杨妃，缓了许久，方才识得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母妃。
“母妃！”景阳声音绵若无力，勉强扯了一副笑颜。
“母妃来看看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奶皮子，咱们一起尝尝可好？”
缃叶端着奶皮子走上前，景阳垂眼看去，摇了摇头说道：“母妃，今日午膳儿臣多吃了些，这会儿有些积食，等晚间饿了，孩儿再尝尝母妃的手艺。”
杨妃脸色微变，看向雪柳，雪柳会意，领着缃叶与沁蕊一同离开，留她们单独说话。
“景阳，你看着母妃。”杨妃在一旁的石墩坐下，拉着景阳的手说道。
“母妃，您......”
“孩子，母妃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朝政大事关乎辰国万千百姓的生死，你父皇不得不如此做，你可明白？”杨妃打断她的话说道。
有些事情，不说还好，一但提及，内心的痛如何止得住？
眼泪瞬间盈满眼眶，景阳偏过头，睁大眼睛，想要止住即将溢出的泪珠。
“如今楼浔能保下性命，已是你父皇一力作保的结果，至于其他，母妃相信你能想明白的。”
“母妃，孩儿从来没有求过什么，即使孩儿知道与他此生再无可能，我也告诉自己要接受这样的结局。我也想继续做百姓心目中的那位景阳公主，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真的做不到了母妃，您能理解我吗？”景阳呜呜咽咽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