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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樱花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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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樱花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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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樱花铁盒(第1/2页)
    察哈尔城的城门楼子刚刷了层新漆,日头底下亮得晃眼。姜啸虎的督军府就占着城中心那座老将军府,门口两尊石狮子被卫兵擦得能照见人影,连下巴上的皱纹缝里都没了灰。自打他领着队伍进城那天起,府门前的石板路就没闲着,马车轱辘碾出的辙印一层叠一层,送礼的人排着队往里挤,跟赶年集似的。
    “我说虎子,这堆破烂玩意儿咋整?”张啸北叉着腰站在门房,脚边堆着七八个礼盒,有描金的木匣子,有绣着松鹤的布包袱,还有个半人高的铁皮桶,上面印着洋文,“昨儿个商会送了数十匹布,说是能做八百套军装,今儿个喇嘛庙又托人送了两箱酥油,说是涂在枪上能防锈,这玩意儿擦枪不得糊得拉碴的?”
    姜啸虎刚从西大营操练回来,军靴上还沾着黄胶泥,他抬脚踢了踢那铁皮桶,里面“哐当”响:“撬开瞅瞅。”
    张啸北摸出刺刀,“噗嗤”一下挑开桶盖,一股甜腥气涌出来,里面是些玻璃瓶子,装着琥珀色的液体。“这是啥?糖水?”他拧开一瓶抿了口,眉头立马拧成疙瘩,“娘的,比老燕熬的汤药还冲,一股子铁锈味。”
    “洋人的白兰地,”姜啸虎瞥了眼瓶身上的洋文,“前儿个杨枫说过,西洋鬼子打仗前就喝这个,说是能壮胆。”他把瓶子塞回桶里,“让伙房收着,等打了胜仗给弟兄们分了,就当是糖水喝。”
    正说着,门房老刘头颠颠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烫金帖子:“督军,张家口的盐商来了,带了两车皮精盐,说要给您请安。”
    “请安?”姜啸虎冷笑一声,军靴在青砖地上碾出几道泥印,“我看是来探虚实的。让账房记上,盐卸到军需处,告诉那盐商,要唠嗑就进来喝碗茶,要送礼就趁早滚蛋,咱这儿不缺盐。”
    张啸北往门帘外瞅了眼,盐商正指挥着伙计卸车,白花花的盐袋堆在门口,跟座小雪山似的。“这老小子倒是会来事。”他掂了掂手里那瓶洋酒,“要不留他喝两盅?”
    “喝个屁。”姜啸虎往府里走,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咚咚”响,“让卫兵把这些礼全搬到后院仓库,再挂块牌子,就写‘军械重地,送礼者按通敌论处’。”
    这话还真管用,下午府门前就清净了不少。可没等太阳偏西,李啸冲又拎着个红布包进来,里面裹着个翡翠如意。“这是城南当铺王老板塞给我的,说他儿子想进卫队,让我通融通融。”李啸冲把玉如意往桌上一放,“这玩意儿看着值些钱,要不您留着压箱底?”
    姜啸虎拿起来掂了掂,又扔回桌上:“让他儿子去征兵处报道,三项考核过了就收,没过就回家刨地。这玉你给送回去,告诉他,我姜啸虎办事,认能耐不认宝贝。”他揉了揉太阳穴,桌上的公文堆得像座小山,“这才进城半个月,就快成收破烂的了,再这么折腾,我得当个货郎走街串巷去。”
    李啸冲嘿嘿笑:“谁让您现在是察哈尔的土皇上呢?封疆大吏,他们不巴结您巴结谁?前儿个我去街东头买烟,那掌柜的硬是多塞了两盒哈德门,说您剿匪那会儿,他在山里躲过一劫。”
    姜啸虎没接话,翻开一份公文,是关于整顿军纪的。正看着,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争吵声,夹杂着摔东西的脆响。他皱起眉:“咋回事?”
    张啸北掀帘进来,一脸急色:“是啸生哥!跟人吵起来了!”
    姜啸虎跟着张啸北往前院走,就见姜啸生正揪着个穿长衫的男人的领子,另一只手里攥着半块碎瓷片,地上躺着个茶壶,茶渍溅得满地都是。“你他妈再说一遍!我弟是泥腿子?”
    那长衫男人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说:“小的……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是说督军大人……亲民……”
    “亲民?”姜啸生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震得石狮子脑袋都晃了晃,“我弟察哈尔督军!轮得到你这酸秀才说三道四?”
    “哥!”姜啸虎喝了一声。
    姜啸生回头见是他,脖子梗了梗,手却松了:“虎子,这小子在茶馆里编排你,说你只会扛枪杆子,不懂笔墨纸砚。”
    “让他说。”姜啸虎走到长衫男人面前,这人留着山羊胡,袖口磨得发亮,看着像个穷秀才,“你觉得我该咋做才算懂文墨?”
    那男人定了定神,拱手道:“督军大人,如今察哈尔百废待兴,当兴学堂、开商埠,而非一味整军备战。小鬼子虽在边境,可我朝以和为贵……”
    “和为贵?”姜啸虎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指节捏得他肩膀直颤,“去年通辽那边,小鬼子也是这么说的,转头就占了三个村子,把百姓的粮食全拉走了。你跟他们讲和为贵?他们能听?”他松开手,从兜里掏出块银元,“这钱你拿着,去买两本书读读,一本《孙子兵法》,一本《海国图志》,读完了就知道,枪杆子不硬,啥都是白搭。”
    那男人脸一阵红一阵白,捏着银元灰溜溜地走了。
    “你就该让我揍他一顿!”姜啸生气鼓鼓的,军靴在地上碾着碎瓷片。
    “揍他有啥用?”姜啸虎瞪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卫队,别整天咋咋呼呼的。下午没事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地痞流氓欺负百姓,有就给我抓起来,别让他们坏了城里的规矩。”
    姜啸生应了,转身带着四个警卫往外走,军靴踩在石板上“噔噔”响。他这性子,打小就护着姜啸虎,谁要是说他弟一句不是,轻则瞪眼,重则动手。
    谁也没料到,就是这趟街,惹出了天大的麻烦。
    傍晚的“聚福楼”里挤满了人,跑堂的肩上搭着白毛巾,穿梭在桌子间吆喝,油星子溅得满墙都是。姜啸生带着警卫刚上二楼,掌柜的就颠颠地迎上来,手里攥着块汗巾:“姜司令,雅间给您留着呢,今儿个刚宰的西口羊,手抓肉炖得烂糊,再给您烫两壶烧刀子?”
    “整上。”姜啸生往雅间走,军靴在楼梯上磕出闷响,“再弄个锅仔,多加辣子。”
    刚坐下没多久,隔壁桌就吵吵起来,几个穿和服的日本浪人喝得脸红脖子粗,手里的清酒瓶往桌上砸得砰砰响,嘴里还呜哩哇啦地喊着。姜啸生皱了皱眉,警卫小李刚要起身,被他按住了:“少管闲事,喝酒。”
    可那几个浪人像是故意找茬,嗓门越来越大,时不时往雅间这边瞅,眼神里带着钩子。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浪人,突然端着酒杯晃过来,用生硬的中文说:“这位……,我们……喝一杯?”
    姜啸生没理他,自顾自地倒酒。那浪人讨了个没趣,嘿嘿笑着往回走,路过姜啸生身边时,突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手里的酒泼了姜啸生一裤子,更恶心的是,他对着姜啸生的军靴,“哇”地吐了一地,酸臭味混着酒气立马弥漫开来。
    那军靴是姜啸虎特意让人做的,头层牛皮,黑亮得能照见人影,平时姜啸生擦得比脸都上心——这是弟当上督军后送他的第一件东西,他宝贝得跟啥似的。姜啸生的脸“唰”地就黑了,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尺,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你他妈找死!”他一把薅住那浪人的头发,往桌上按,“咚”的一声,浪人的脸撞在酒壶上,瓷片碎了一地,热酒溅得他脖子上起了燎泡,疼得嗷嗷直叫。
    另外三个浪人见状,“噌”地拔出短刀,嘴里喊着“八嘎牙路”就冲过来。“队长小心!”小李和其他警卫赶紧掏枪,却被姜啸生喝住了:“别开枪!脏了地方!”
    他顺手抄起旁边的条凳,迎着最前面的浪人就砸过去。条凳腿“咔嚓”一声砸在浪人的胳膊上,听得见骨头断裂的脆响,那浪人抱着胳膊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另一个浪人举着短刀刺过来,姜啸生往旁边一躲,反手一拳砸在他肋条上,那浪人像只破麻袋似的倒下去,嘴里喷出股血沫子。最后一个浪人吓得腿肚子转筋,举着刀不敢动,被姜啸生一脚踹在肚子上,飞出去撞在墙上,顺着墙根流出一滩尿。
    刚才被按在桌上的浪人趁机爬起来,想从背后偷袭,被小李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妈的,还敢耍阴的!”小李照着他后脑勺就给了一枪托,打得他立马蔫了。
    姜啸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军靴,眉头拧成个疙瘩。他抬脚在那浪人身上蹭了蹭,没蹭干净,反而更恶心了。这时候,他看见那浪人掉在地上的和服袖子里,滚出来个铁盒子,巴掌大小,上面刻着朵樱花,花瓣上还镶着铜边。
    “这啥玩意儿?”警卫小王捡起来想打开,被姜啸生一把夺了过去。他瞅着那樱花图案就来气,想起前几年在东北,小鬼子烧了他们家的房子,娘就是为了护着他和弟,被鬼子的刺刀挑了,这樱花,在他眼里跟鬼画符没啥两样。
    “小鬼子的破烂玩意儿,留着晦气!”他把铁盒往地上一扔,抬脚就踩了下去,“咔嚓”一声,铁盒被踩得变了形,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是些花花绿绿的纸片,看着像地图又像照片。他没细看,又使劲碾了碾,直到铁盒彻底变成块废铁才罢休。
    “司令,咋处理这些玩意儿?”小李指着地上哼哼唧唧的浪人。
    “扔出去,别脏了这儿。”姜啸生脱下军靴,用布擦着上面的污渍,“告诉掌柜的,损失多少记在我账上,让军需处来结。”他把擦不干净的军靴往墙角一扔,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回营换双靴子去。”
    他们离开时,聚福楼里的食客早躲到了桌子底下,掌柜的蹲在柜台后,脸白得像张纸。没人敢说话,只有地上的浪人还在哼哼,血腥味混着呕吐物的酸臭味,把羊肉的香气都盖过去了。
    这事姜啸生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收拾几个小鬼子跟踩死几只蟑螂没啥区别。可他不知道,那被踩碎的铁盒里装的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密信,标注着察哈尔城防的布防图,那几个浪人也不是普通浪人,是关东军派来的探子,领头的那个八字胡,还是个少佐。
    三日后的深夜,察哈尔城浸在月色里,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巷子里荡,“咚——咚——”,敲得人心头发沉。姜啸生带着四名警卫,坐着马车往城南去,按惯例这个点该查哨了。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得厉害,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车板上,凉丝丝的。
    “司令,前面就是窄巷口了,马车进不去,得下来走。”车夫在前面喊了一声。
    姜啸生应了一声,推开车门跳下去。夜风带着股土腥味,吹得他裹紧了军大衣。四名警卫也跟着下来,两人在前开路,两人在后警戒,步枪都上了膛,枪栓“咔啦”一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楚。
    窄巷两边是丈来高的院墙,墙头上爬满了干枯的爬山虎,像些瘦长的手指抠着砖缝。月光被墙头的瓦片切成碎片,落在地上晃晃悠悠的,看着有点瘆人。
    “加快脚步,查完这趟早点回营。”姜啸生说着,抬脚往巷子里走。刚走了没两步,头顶突然传来“簌簌”的响动,像是有啥东西在瓦片上飞快地爬。
    “谁?!”前面的警卫大喝一声,举枪对准了墙头。
    话音刚落,三道黑影“咚”地从屋顶落下来,激起一阵尘土。他们都穿着黑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亮得像狼崽子,手里握着些巴掌大的铁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有刺客!”后面的警卫喊了一声,扣动扳机就要打。
    可还没等枪声响起,那三个黑衣人突然甩出手里的铁片——是些边缘锋利的玩意儿,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过来,速度快得离谱。只听“叮叮叮”几声脆响,子弹居然被这些铁片劈成了两半,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啥玩意儿?!”警卫们都愣住了,他们从没见过能把子弹劈开的功夫。
    姜啸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遇上硬茬了。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拔出腰间的配枪,对准离得最近的黑衣人。可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瞬间,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像是被冰锥扎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手上立马沾满了温热的液体,黏糊糊的,带着股铁锈味。借着月光一看,满手都是血。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黑衣人,那人手里握着把弯弯曲曲的刀,刀身上的血珠正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滋滋”响,像是滴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小鬼子……你们敢……”姜啸生想骂句硬气话,可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血沫子顺着嘴角往外冒。他觉得天旋地转,腿一软,栽倒在马车旁边,眼睛还死死地瞪着那几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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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两个警卫嘶吼着冲上来,想护着他。可另一个黑衣人突然甩出条铁链,“哗啦”一声,铁链像条毒蛇缠上其中一个警卫的脖子,那黑衣人猛地一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警卫的脑袋以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眼睛瞪得溜圆,没了气息。
    最后一个警卫举着枪乱射,子弹打在院墙上,溅起阵阵尘土。第三个黑衣人身影一晃,像阵风吹到他身后,手里的短刀从后心捅进去,又猛地拔出来,血喷得满地都是。那警卫往前踉跄了两步,慢慢倒下去,手指还抠着地上的砖缝,像是想抓住啥。
    没一会儿,巷子里就静了下来,只剩下姜啸生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黑衣人踩在血水里的“吧嗒”声。他感觉身上的热气一点点往下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可手里还死死攥着啥——是半片被血浸透的衣服。
    那三个黑衣人确认所有人都死了,互相打了个手势,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墙头上,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风卷着血腥味往巷外飘,像是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杀戮。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脚步声,是巡夜的士兵,提着马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我说老张,今儿个这风邪乎得很,吹得人后背发凉。”一个年轻士兵裹紧了军大衣。
    “少废话,查完这趟回去喝热汤。”老兵说着,用马灯往巷子里照了照,“咦?那是啥?”
    马灯的光线下,满地的血看得清清楚楚,五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年轻士兵吓得“妈呀”一声,手里的枪都掉了。老兵也吓得脸发白,可还是强作镇定:“快……快回去报信!是……是姜司令他们!”
    消息传到督军府时,姜啸虎正跟张啸北、李啸冲等人在书房研究防御图。桌上的油灯亮得很,把几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的。
    “这处隘口得加派一个连,鬼子要是从这儿过来,咱能提前半小时预警。”姜啸虎用手指在图上划着,“还有西城墙,太薄,得加厚三尺,再架两挺重机枪。”
    张啸北正点头,就见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囫囵了:“督……督军……不好了……城南……城南窄巷……”
    “咋咋呼呼的像啥样子!”姜啸虎皱起眉,“出啥事了?慢慢说。”
    “是……是姜司令……”传令兵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像筛糠,“姜司令……还有他带的警卫……全……全没了……”
    “啥?”李啸冲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你再说一遍!咋了?”
    传令兵被他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快下来了:“都……都死了……在窄巷里……被人杀了……巡夜的弟兄刚发现……”
    姜啸虎,直勾勾地盯着传令兵,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只剩下片漆黑。张啸北想扶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见他手里的茶杯——现在正被他死死攥着,“咔嚓”一声,杯子被捏得粉碎,碎片扎进肉里,血顺着手指往下滴,滴在地图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慢慢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响声,像是困兽在嘶吼。那是他哥啊,从小护着他的哥……
    张啸北他们都不敢说话,他们从没见过姜啸虎这样,那眼神里的东西太吓人,像是要把天捅个窟窿,把地翻个个儿。书房里的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里舔舐着淌血的伤口。
    察哈尔城的风还在刮,卷着血腥味,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谁都知道,这一夜之后,天要变了。姜啸虎心里清楚,他哥的血不能白流,那些藏在暗处的小鬼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察哈尔的天,得用鬼子的血来洗干净。
    巷子里的血渍被夜风冻成了暗红的痂,踩上去硬邦邦的。姜啸虎赶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没骑马,就那么一步步走着,军靴踩在血痂上“咯吱”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张啸北蹲在旁边,用布轻轻擦着姜啸生脸上的血污,手不停地抖。他想起这哥俩小时候的样子,姜啸生总爱揪着姜啸虎的辫子,嘴里骂着“小屁孩”,却在别人欺负姜啸虎时第一个冲上去。现在,那个总护着弟弟的大哥,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再也不会瞪着眼骂他“咋又跟我弟胡闹”了。
    “别擦了。”姜啸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走到姜啸生身边,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想合上哥圆睁的眼睛。那眼皮硬得像铁皮,费了好大劲才合上,他摸到哥脸上的胡茬,扎得手心生疼。
    “哥,咱回家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哭腔,可谁都能听出那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悲痛。他摸了摸哥手里攥着的半片衣服,是黑色的夜行衣的碎片,一定是扯下来给他留的线索。
    法医是个留洋回来的年轻人,戴着金边眼镜,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时不时用镊子夹起些东西放进证物袋。“督军,死者都是被利器所伤,伤口边缘很光滑,像是被特制的刀具切割造成的。”他指着姜啸生脖子上的伤口,“这个伤口很深,直接切断了颈动脉,下手又快又准,凶手的手法很专业。”
    “专业?”姜啸虎冷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的块黑布碎片,上面绣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这玩意儿眼熟不?”
    李啸冲捡起来看了看,眉头紧锁:“这是日本忍者的面罩,我在书上见过。还有那些铁片,是他们的手里剑,能劈开子弹的,肯定是忍者没错。”
    “忍者?”张啸北啐了一口,“我看是龟孙子!敢在咱察哈尔的地界上杀生子,活腻歪了!”
    姜啸虎没说话,他站起身,环顾着这条窄巷。墙上的血手印,地上的弹壳,还有哥倒下的位置,每一处都像刀子似的扎着他的心。
    “把尸体抬回去,好好安葬。”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老张,你带一个营,封锁所有城门,盘查所有可疑人员,特别是日本人,一个都别放过。老李,你去日本领事馆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是!”两人齐声应道,转身就要走。
    “等等。”姜啸虎叫住他们,眼神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告诉弟兄们,动作轻点,别惊动了百姓。还有,领事馆那边,先礼后兵,要是他们不配合……”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就把领事馆的门给我拆了,把里面的人全给我捆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我哥的命,值多少大洋!”
    天彻底亮的时候,察哈尔城的城门全关了。士兵们荷枪实弹地站在城门口,刺刀闪着寒光,对进出的人挨个盘查,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日本领事馆外围了不少卫兵,个个面色铁青,手都按在枪上,气氛紧张得像根快要绷断的弦。
    城里的百姓不知道出了啥事,只知道督军府出了大事,到处都在抓人。茶馆里、酒肆里,人们交头接耳,猜测着各种可能,有说闹鬼的,有说土匪进城的,还有人偷偷说是日本人干的,被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了嘴。
    姜啸虎坐在督军府的书房里,窗外的天慢慢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这阳光再暖,也照不进他心里的那片冰。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个还会跟哥拌嘴的姜啸虎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察哈尔督军,只有那个要为哥报仇的姜啸虎。
    “小鬼子。”他对着空气说,声音像淬了冰,“你们欠我的,欠我们姜家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用你们的血,来祭我哥的在天之灵。”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操练声,那声音整齐划一,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姜啸虎慢慢站起身,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步枪,仔细地擦拭着。枪膛里的反光映出他的脸,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城门口的盘查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张啸北带着卫队逐家逐户地排查,从东关的杂货铺查到西关的铁匠铺,连妓院和烟馆的地窖都没放过。查到日本商会时,会长是个矮胖子,鞠躬鞠得像只虾米,说啥都不知道,可他额头的汗珠子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会长先生,”张啸北叼着烟,吐了个烟圈,烟圈正好套在胖子的脑袋上,“三天前夜里,城南窄巷,见过这玩意儿没?”他掏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忍者面罩。
    胖子的脸“唰”地白了,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见过,我们是正经商人,从不掺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正经商人?”张啸北冷笑一声,一脚踹开商会仓库的门,里面堆着的不是货物,而是一箱箱的步枪和子弹,“这些也是正经生意?”他拿起一把步枪,枪身上印着“关东军”的字样,“看来你们商会还兼着给鬼子送军火的活儿啊。”
    胖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张啸北的腿就哭:“张队长饶命!都是上面逼的,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烧了我的商会啊!”
    “现在知道求饶了?”张啸北一脚把他踹开,“把他给我捆了,跟仓库里的军火一起,押回督军府。”
    李啸冲去日本领事馆的时候,领事正在喝茶,看见他带着一个连的士兵进来,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李桑,这是做什么?领事馆是外交重地,你们不能乱来!”
    “乱来?”李啸冲把姜啸生的血衣扔在桌上,血腥味呛得领事直皱眉,“我兄弟,姜啸生司令,三天前在城南被人杀了,凶手用的是你们日本的忍者刀和手里剑,你说我来做什么?”
    领事眼珠转了转,假惺惺地说:“这太不幸了,我对此表示深切的哀悼。但这绝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干的,可能是些流窜的浪人所为。”
    “浪人?”李啸冲走到领事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浪人能有那么专业的杀人手法?浪人能弄到你们关东军的军火?”
    领事被吓得直哆嗦,赶紧说要向上级汇报,一定严查此事。李啸冲没跟他废话,让人把领事馆搜了一遍,虽然没找到直接证据,却搜出了不少察哈尔的城防图,上面标着岗哨的位置和换岗时间,用红笔圈得清清楚楚。
    “回去告诉你们长官,”李啸冲临走时说,“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再敢在察哈尔地界上动歪心思,别怪我们不客气。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城里的百姓听说姜司令被日本人杀了,都炸了锅。
    “弟兄们,”姜啸虎站在城墙上,对着下面的士兵说,“我哥没了,死在小鬼子手里。我知道,你们心里也憋着气。但我们是军人,不能只想着报仇,更要守住这察哈尔,守住城里的百姓。只有守住憋着气。但我们是军人,不能只想着报仇,更要守住这察哈尔,守住城里的百姓。只有守住了这里,我哥的血才没白流,你们说是不是?”
    “是!”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城墙上的砖都掉了渣。
    夜里,姜啸虎独自坐在书房,拿出那块从杨琏真珈墓里带回来的长生石。石头还是灰扑扑的,没啥特别,可他总觉得里面藏着啥秘密。他想起李啸冲身上的金纹,想起孔祀臣的死,想起哥的脸,突然觉得这石头沉甸甸的,像压着无数条人命。
    “要是真有长生,”他对着石头说,“咋不让好人长命百岁呢?”
    石头没啥反应,还是那块破石头。姜啸虎把它收进抽屉里。他知道,这世上没有长生药,能靠的只有自己手里的枪,还有弟兄们的命。
    他让人给哥办了场隆重的葬礼。全城的百姓都来送行了,王师傅带着徒弟们抬着棺材,学生们举着白花,士兵们鸣枪致敬。姜啸生的坟埋在西山坡上,能看见整个察哈尔城,哥生前总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现在,哥可以天天看着他守着这城了。
    “哥,你放心。”姜啸虎站在坟前,把那把哥用过的匕首插在坟头,“我会守好这里,守好百姓,等给你报了仇,我再来看你。”
    督军府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姜啸虎坐在书桌前,开始批阅公文。桌上的地图摊开着,上面标满了红色的记号,那是未来要重点布防的区域。他拿起笔,在“日本人驻地”几个字上重重地圈了个圈,笔尖把纸都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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