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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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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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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杜尚若刚洗漱完,重新坐回案前,掀开琴谱,露出底下半幅未画完的样稿,正要用笔勾勒叶脉,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声音。
    「听说蔺将军在九月就会迎娶李小姐,才刚回来不久就急着把人娶回府,真是等不及呀。」
    艳红站在门外讥讽,她本以为蔺穆安抛弃了杜尚若,她只会越过越差。
    没想到杜尚若竟然向老鸨提议为其他姐妹伴奏,出场的机会多了,客人点她的次数也多了,自己出场就少了,剩下会点自己的就只有那些要以身侍人的客人。
    她本来就对杜尚若心存嫉妒,这下更是心生怨恨。
    「怕不是之前就已经暗生情愫,视某人为玩物,却不成想某人会当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杜尚若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绢面上凝了一瞬。
    她垂眸看了眼样稿上舒展的莲瓣,缓缓将一旁的琴谱盖了上去。随後她起身,抬手便重重将门栓插紧,将艳红隔在了外面。
    门外的艳红见她竟装聋作哑,气得胸口起伏,抬手就往木门上拍,「砰」的一声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
    「杜尚若!你别装死!我就是在说你!被人抛弃了还装清高,真以为你比我们高一等了?」
    拍门声越来越响,惊动了前院的老鸨。
    她迈着小碎步赶来,一把拉住艳红的手腕,皱着眉往周围瞥了瞥:「我的祖宗!你这是要嘈醒楼里的姐妹,还是要把外面的客人都吓走?赶紧跟我走!」
    艳红被拉着走,脚下还在挣扎,回头望着杜尚若紧闭的院门,声音里满是不甘:「妈妈!凭甚麽她能这麽好运?当初被蔺将军丢下时,谁不笑她傻?现在倒好,凭着几首曲子,几个花样,就又爬到我头上,凭甚麽?」
    老鸨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把人往自己房里拽,嘴里没好气地训斥:「凭甚麽?凭她有本事,凭她能为红袖楼赚钱!」
    这段时间,杜尚若的琴艺本就吸引了大批文人墨客,後来又愿意为楼里其他姑娘伴奏,连带着红袖楼的门庭都比从前热闹了数倍。
    更何况她长相出挑,琴艺在京内数一数二,偶尔还会谱几首新曲,让红袖楼在众多花楼里硬生生闯出了名头。
    老鸨心里跟明镜似的,杜尚若就是那只会下金蛋的鹅,她疼都来不及,怎会跟她对着干,更别提逼她卖身了,但自然更不可能放她走。
    她把艳红按在椅上,冷着脸道:「你要是有她一半的主意和本事,也能活得体面,没那本事就别瞎想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接客,少去招惹她!」
    被浇了一盆冷水的艳红坐在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的怨毒越积越深。
    她不认命,更不甘心就这麽看着杜尚若扬眉吐气。
    凭甚麽大家都是乐师,她却能被人追捧,自己却要伏低做小,强颜欢笑讨好别人。
    一腔的委屈和不甘,堵得她心口发痛。
    既然杜尚若不想卖身,那就偏要让她尝尝,甚麽叫身不由己!
    杜尚若正坐在妆台前,轻轻打开镜後的暗格。里面的银票和碎银已经攒了厚厚一叠,她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银锭,嘴角终於露出一抹真切的笑。
    按照布庄如今的生意,再过一个多月,她和韩卢的赎身钱就能攒够了,离开红袖楼的日子,已然触手可及。
    到时候,她就能离开这红袖楼,找个安静的小院子,她和韩卢两人简单过日子,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院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上官蕙的声音从门缝传来:「姐姐,我来了。」
    杜尚若连忙合上暗格,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上官蕙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头发束成男子的发髻,脸上还沾了点风尘,身後跟着的小桃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食盒。
    「你怎麽来了?」杜尚若又惊又喜,连忙侧身让他们进来。
    「这不想来见你嘛,你又不能来我府上,我就只好亲自来了。」上官蕙笑着坐下。
    布庄的生意越发的好,她也因此被特许可以出门,只是不能再进花楼。
    可上官蕙又怎会顾这些,她本就想参与到秘密交接,现在恢复自由身,便急不及待,一进了布庄,便换上长袍,往红袖楼走去。
    「对了,给你带了好东西。」上官蕙让小桃把点心匣子打开,里面是一碟黄绫豆蓉酥,金黄色的酥皮层层叠叠,散发淡淡的绿豆清香。
    可杜尚若看到那豆蓉酥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去,眼神也黯了黯。
    「这福瑞斋的豆蓉酥可好吃了,是招牌来着。」上官蕙拿起一块递给她,浑然不觉她的异样:「好多人家就算不当喜饼,也会买来当茶点,你快尝尝。」
    杜尚若接过酥饼,却迟迟不动,上官蕙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对,才猛然想起,这家的豆蓉酥常被用作喜饼。
    她早把杜尚若当成闺中密友,两人平日通信也是谈生意近况,故也忘了蔺穆安这层关系,没想到竟不小心勾起了杜尚若的心事。
    「我??」上官蕙有些慌乱,想说些甚麽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杜尚若先开了口,声音轻轻的:「听说蔺将军九月就要成亲了?」
    「他??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穆安哥他??」上官蕙急了,连忙摆手。
    「我没事。」杜尚若轻轻打断她,将手里的豆蓉酥放回碟中:「毕竟我和他身份悬殊,从前那些事,就当是一场梦罢了。」
    「姐姐……」上官蕙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怕会弄巧成拙,而且兰家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她也无法替兰穆安辩解。
    杜尚若见她为难,便勉强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他成婚那天,定是很热闹吧?再过两个月就是了。不知李小姐的嫁衣赶不赶得及做……还是说,两家早就开始准备了?」
    她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若是能帮衬我们布庄的生意,就更好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里藏着多少私心。她多希望李小姐的嫁衣是赶做的,那样至少能证明,蔺穆安从前对她的那些好,不是假的。
    就算他如今移情别恋,她也能稍稍释怀,只是??她终究没法真心为他送上祝福。
    上官蕙看得心疼,摇摇头:「嫁衣是赶做的,穆安哥从未想过要娶旁人,只是??」她说着到这,心里的委屈和无奈,此刻全都涌了上来,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杜尚若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麽激烈,一时有些诧异,连忙拿出帕子递给她:「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上官蕙不说话,倒是外头传来老鸨尖细的声音:「褋儿,王公子来了,你拾掇一下去雅间!」
    上官蕙擦了擦眼泪:「我该走了。」说着,便拿起长袍匆匆套上:「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布庄的小样也差不多做好了,到时候给你送来。」
    杜尚若还想再说些甚麽,上官蕙却已经拉着小桃快步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豆蓉酥,心里五味杂陈,正要把食盒收起,又听老鸨催促,只好往雅间走去。
     一进雅间,王公子便抬眼望来,见她眼尾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红意,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今日瞧着你精神不济,是最近出场太多累着了?若是实在乏了,便在这厢房中歇片刻,我在旁守着不让妈妈来扰你。」
    杜尚若虽无心奏乐,但还是回绝了:「公子说笑了,您特意来听曲,奴家怎能扫您的兴?」
    王公子看着她眼底的疏离,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低了些:「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他来红袖楼的次数越来越密,对她的心思早昭然若揭,不过是想让她点头,随了他去做外室。
    杜尚若握着琴弦的手指紧了紧,垂下眼睫:「公子有心了,可奴家只想在楼中抚琴,暂无意旁的事。」
    王公子听出她婉拒也没甚麽反应,摆了摆手:「罢了,不勉强你。你且弹几首曲子吧,我听着便是。」
    杜尚若松了口气,只是她心不在焉,指尖偶尔会错了音,好在王公子并未多言,待三首曲子弹完,便温声道:「今日便到这里吧,你早些回去歇息。」
    杜尚若没成想他今日一反常态,却也没多想,起身谢过便回房休息。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後传来轻响,老鸨身边的小丫鬟端来一盏参茶:「褋儿姐姐,妈妈听王公子说你精神不佳,特地让後厨炖了参茶,说是给你补身子的,让你趁热喝。」
    杜尚若心里清楚,老鸨是怕她扫了王公子的兴,更怕她晚上的演出出岔子,便接过茶盏,意思意思地浅酌了几口,便让小丫鬟回去,自己则推门进了屋。
    屋内静悄悄的,桌上的豆蓉酥还摆在那里。
    杜尚若没甚麽胃口,想着韩卢今日在布庄定是忙得没顾上吃饭,她放下参茶,便打算把酥饼包好送去给他。
    可刚拿起食盒,一股燥热忽然从脚底窜了上来,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烧得她脸颊通红,眼前也开始发晕,连手里的食盒都险些摔落在地。
    她猛地想起那盏参茶,心头一沉,那茶里定是加了东西!
    她撑着案几想站起身,脚下却软得像踩在棉花上,意识越发模糊,身体也有了异样的感觉。
    正当她快要晕倒之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韩卢的身影闯了进来。
    他本是想替老鸨传话,可一进门,就见杜尚若面色绯红,眼神涣散地靠在椅上,心一下子揪紧了。
    「你怎麽了?!韩卢快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触到她的手臂时,只觉那温度烫得惊人。
    杜尚若咬着唇,勉强撑开眼,视线模糊中只看到韩卢焦急的脸:「韩卢??茶里有东西??」
    韩卢立刻反应过来,扫了眼桌上那盏还剩半杯的参茶,再看杜尚若连抓着他衣袖的手指都在轻轻发抖,心里又急又怒。
    他不敢多耽搁,迅速将杜尚若扶到床边躺好,沉声道:「你撑住,我去药房取解药!」
    杜尚若却已神智不清,见他要走,拉住他的衣摆:「别走??」
    韩卢的脚步猛地顿住,衣摆被她纤细的手指攥着,那点力道轻得像羽毛,却还是拖住了他的脚步。
    他垂眸望去,杜尚若眼底蒙着一层水汽,眼睫也沾上湿意,轻轻颤动,往日清明的目光此刻涣散得不成样子。
    唯有抓着他衣摆的手,带着点不舍的执拗。
    「别走??」她又轻轻呢喃了一句,声音软得发糯,还夹着几分难受的哼唧。
    韩卢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比起这个,他更怕她後悔。
    「我不走远,就去拿药,马上回来。」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轻轻去掰她的手指,触到的肌肤灼热得惊人,心头的怒气又窜高了几分。
    若不是怕惊扰了她,他几乎要冲出去把艳红和王公子揪出来撕碎。
    杜尚若却像是没听见,反而攥得更紧了些,眼尾泛着红,像受了委屈的幼兽:「别离开我??」随後脸颊贴上他的手,想要从中得到一丝凉意。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韩卢所有的犹豫都碎成了粉末。
    他喉结滚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离开她的理由只有一个,怕逾越了分寸,怕她清醒後後悔。
    留下的理由却成千上万,她此刻这样脆弱,这样依赖他,她需要他,这就够了。更何况,这红袖楼鱼龙混杂,万一王公子折返或艳红趁机闯进来,後果不堪设想。
    「我不离开。」韩卢猛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她往床内侧扶了扶,想让她躺得舒服些。
    可杜尚若的手却像黏在佪身上,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他连转身去拿东西都不方便。
    「先松手,好不好?」韩卢放软了语气,耐心地哄着:「我去取些凉水给你擦脸,降了温就不那麽难受了,嗯?」
    杜尚若这才似懂非懂地松了手,眼神依旧涣散,却乖乖地等着他。
    韩卢不敢耽搁,快步走到桌边,拿起铜盆里的方巾,蘸了些刚打来的凉水,又飞一般奔回床边。
    他半跪在床沿,一边低声安抚着:「马上就好,忍一忍。」一边用湿凉的方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丶脸颊,连耳後那片细腻的皮肤都照顾到了,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
    凉意透过方巾传过来,让杜尚若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些。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依旧模糊,却能隐约看清眼前韩卢紧蹙的眉头和满是紧张的脸。
    他的额角沁出了细汗,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平日里温和的眼神里,此刻满是焦急和心疼。
    可身体却没有因为他的努力而平息燥热,反而??
    她目光落在少年宽厚的肩背。衣衫贴着脊背,将底下紧实的肌肉轮廓勾勒得隐约可见。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那双为她降温的手生得宽大,指节分明,指腹偶尔蹭过她的皮肤,凉丝丝的触感混着他掌心的温度,竟让她生出些异样的酥麻,顺着手臂往心口窜。
    不过一刹,她飞快收回目光,他才十六呀,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自己怎麽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心思?
    身体里的燥热却不管不顾,从四肢百骸往心口涌,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用最後一丝理智按住那些乱晃的念头,逼着自己别再多想。
    韩卢看着她难受得蜷缩起身子,攥紧拳头,连眉梢都拧着。
    那参茶要麽是老鸨为了讨好王公子弄的,要麽就是艳红记恨在心,故意下的绊子。
    眼底翻涌着怒意,却在看向杜尚若时,又被硬生生压了下来,他轻声问道:「感觉怎麽样?还难受吗?」
    杜尚若已然失去理智,甚麽年龄都抛在脑後。下药的人一定是希望她就此屈服,要是只能在楼内选一个人替她解药,那她宁可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软得带着几分撒娇:「难受,还是好难受??你疼疼我好吗?」
    韩卢心尖颤了颤,缓缓抬眼,撞进她水气蒙蒙的眼底,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让他再也移不开目光:「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望着他,眼神渐渐聚焦了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梦呓:「韩卢??我的韩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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