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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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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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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饶是杜尚若有些经验,也抗不住少年彻夜的折腾,到後半夜,全身已然脱力。
    第二天起来,韩卢已去布庄。杜尚若撑着床头坐起身,腰间的酸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肌肤相贴时残留的温度还嵌在骨缝里,连翻身都带着细碎的酸胀,她望着帐顶绣的缠枝莲,竟有些恍惚。
    昨夜他指尖的力度丶耳畔的喘息,还有事後小心翼翼为她掖被角的模样,都像根细针,轻轻挑破了那层单薄的窗纸。
    想到这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软意。
    她饿得顾不得洗漱,扶着腰前去厨房,锅里已经备了些小菜,一碗肉粥,还有她喜欢的萝卜糕。
    粥还是温的,萝卜糕煎得金黄,边缘带着焦香,正是她最爱的口感。
    杜尚若盛了一碗粥,就着小菜慢慢吃,嘴里是熟悉的味道,心里却乱糟糟的。他明明比自己小好几岁,却总把这些琐碎的事做得妥帖,连她爱吃的糕点都记得分毫不差,做事也少有出错。
    这些年与其说是她在罩着他,不如说是他在照料着自己。
    而且??艳红那事也不知他是怎麽摆平的,现在看来或许是她一直把他当孩子看,竟小瞧了他的沉稳与手段。
    他心思藏得深,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甚麽时候生出异样的情愫。
    粥碗见了底,杜尚若放下碗筷。
    想起昨夜,他滚烫的体温,有力的臂膀,还有在她耳边低哑的喘息,一夜未歇的折腾,让她至今仍觉浑身酸软。可他今早却像没事人一样,早早起身做了早饭,又赶去布庄忙活,他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身子骨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杜尚若心思一转,便想去附近的点心铺买些他爱吃的桂花糕去看他。
    秋阳正好,街上的石板路被晒得暖融融的,杜尚若提着油纸包走在巷子里,桂花糕的甜香从纸缝里钻出来,刚要往布庄走就碰巧遇到王婶。
    王婶一见杜尚若便热情地走过来:「杜姑娘,昨日说的事你跟你弟弟说了没?」
    杜尚若听见这话,心里猛地一沈,手里的油纸包都攥紧了些。
    想起昨夜韩卢说要和新入门的妻子敦伦时,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还有他後来抱着自己,低声说「姐姐,我只要你」的模样,喉间动了动,才勉强挤出一句:「他已有心悦的姑娘,就不耽误你家侄女了。」
    说这话时,她心虚得手心冒汗,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替他隐瞒甚麽,又像是在给自己找藉口独占他。
    王婶却不以为意,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这男人嘛,多几个女人在身边更好,你劝劝他先见面,说不定见了合眼缘呢?我家侄女可是个好姑娘,知冷知热的,嫁过来准能帮衬他不少。」
    王婶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杜尚若的心湖里,溅起一圈圈酸涩的涟漪。
    杜尚若知道王婶是好意,可听着别人把他和别的姑娘凑在一起,她心里就像被甚麽东西堵着,闷得发慌。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敷衍地应了几句,便藉口还要去布庄,匆匆和王婶告别。
    她提着桂花糕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没了刚才的轻快,心里乱糟糟的。
    王婶说得对,她到底在期待甚麽,期待他真的只对自己有心?先不说他们之间这麽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怎麽能越界。
    再说这男人的心变得快,不说楼里其他姑娘的遭遇,蔺穆安丶李二公子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昨夜怎麽就意乱情迷,以为韩卢会是例外?
    他瞒了自己那麽多,说不定??
    杜尚若摇了摇头,心里矛盾得很。
    走到布庄门口,韩卢正站在柜台後,手里拿着一卷青布,低头和夥计说着甚麽,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她的目光也定在他身上。
    他生得俏,以前年纪小时便已见端倪,从前常以浏海遮盖额顶,看着稚气未脱,现在快十七,个子抽高了不少,肩也宽了,浏海拨开,偶有几缕垂落,也遮不住眉骨渐显的英气。
    眉峰处微微上扬,多了几分利落,不再是全然的柔和,却也未及成人的锐利,恰似初春新萌的柳梢,带着青涩的锋芒。眉下双眼,仍是那汪盛着星子的桃花潭,只是眼尾的弧度稍收,添了几分清俊和深邃。
    下颌线比往日更清晰些,鼻尖高挺依旧,衬得整张脸多了几分骨相的俊朗。
    谁敢信这样的少年郎君是她在袖红楼里教出来的,而不是世家子弟。
    韩卢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过来,见到杜尚若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放下手里的布,快步走了过来:「怎麽来了?」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油纸包:「这是……桂花糕?」
    杜尚若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的酸涩散了些,她点了点头:「路过点心铺,想起你爱吃,就买了些。」
    韩卢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你先尝一口。」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嘴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方才压下去的旖旎念头,又借着这一点触碰翻涌上来,她下意识地往後退了退。
    韩卢递着糕点的手顿在半空,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装没事,把桂花糕递到她面前:「怎麽了?不喜欢吗?」
    方才见她提着糕点来布庄,他心里还揣着几分雀跃,以为经过昨夜的缠绵,她总归是对自己动了些心思,可这躲闪的模样,倒像是他做了甚麽唐突的事。
    杜尚若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到刚才的事,便道:「我自己来就好。」然後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好吃,你也尝尝。」
    韩卢看到她的小动作便知她想的甚麽,她这是还没迈过那道坎,连这点亲近都觉得逾矩。
    他接过糕点,指尖捏着那半块甜糕,心里却泛起几分涩意。
    昨夜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她有听进去吗?他还以为她今天来布庄,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可现在看来,她莫不是只把昨夜的温存,当成了对他这个弟弟的啓蒙?
    他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漫开,却没半分滋味。
    布庄外的秋阳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之间,明明距离不过半步,却像隔了层看不见的纱。
    「姐姐!」清脆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凝滞,上官蕙提着裙摆走进来,熟稔地挽住她的胳膊:「这是休息够了,特意来布庄视察我和韩卢的活儿?」
    杜尚若看了眼韩卢,含糊应道:「嗯。」
    「那就好了!来,我们进房谈谈。」话音刚落,她就被上官蕙拉着往内间走,脚步都有些踉跄。
    内间桌上摊着几张布样,上官蕙随手拿起一张,上面印着杜尚若前些日子画的玉兰纹样:「我正想找你说事儿呢。你看,我现在手下三家布庄,地都是自家的,规模早固定了,想多进些新布都没地方放,生产也跟不上。你画的这些花样,现在只能在布庄挂三个月就换,多可惜啊??所以!」
    她顿了顿,把布样往桌上一拍,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我前几日在西街盘下一家空铺子,地段好,比现有的布庄都宽敞,正好给你发挥!往後你想画甚麽纹样,想做甚麽款式的布料,都能在那里弄,经营的事就交给你和韩卢。姐姐你主意多又懂纹样,韩卢现在管帐管人都做得好,你俩合作再合适不过。」
    「当然,营收方面??我这铺子可是花了大价钱盘下来的,总得分些给我当本钱吧?」话虽这麽说,她语气里却没有半分逼迫,反倒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显然是真心想帮杜尚若找些事做。
    「可以。」杜尚若没等上官蕙说完就接了话,她要是没点事做,就会想东想西。现在宅子也安顿好,家里也有琴房,她便也不一定要当乐师。
    上官蕙的提议确实诱人,既能让她发挥本事,又能有份正经营生,可一想到要和韩卢一起经营铺子,日夜相处,那些还没理清的情愫又像潮水般翻涌上来。
    「好啊!那这事就这麽定了!」上官蕙见杜尚若答应,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不过姐姐,你可得多上点心,别总让韩卢一个人操心。我刚进来时就瞧着他脸色不好,眼下都有青影了,定是昨夜没睡好。你们俩一起经营铺子,可得互相照应着。」
    杜尚若被上官蕙看得有些窘迫,垂着眼装作在看布样。
    只听见上官蕙起身的声音:「那你和他商讨一下细节,比如甚麽时候动工装修,第一批布做甚麽纹样,我去前堂看看夥计们,别让他们偷懒。」
    上官蕙走後,韩卢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方才那包没吃完的桂花糕:「西街的铺子我去过,地段确实好,装修的事我来安排就好,你只用想第一批布画甚麽纹样。」
    装修的事她信得过他,宅子由他负责一切都安排妥当。
    杜尚若抬眼看向他,看着他眼下的青影,他定是累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你也别太累了」,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我已经画定些花样,可这噱头不能跟这三家铺子撞了,我们要尽量把京内人的需求都包了。」
    她之前用诗歌和琴谱作花样的发想,要是再用就会和上官蕙手下的三家布庄瓜分同一批客源,就是跟自己人抢客源,铺子噱头就没了。
    而且她和韩卢独立出来,只要藏好铺子和上官蕙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新铺子就是家独立的布庄,这样既能避开同行的猜忌,往後京里的布料进价丶售价,还有哪家要出新款的消息,他们都能掌控住。
    韩卢见她愿意聊铺子的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更柔:「只要是你画的,定能卖得好。」
    他伸手把桂花糕推到她面前:「纹样的事不急,咱们慢慢想,装修得找工匠丶备材料,怎麽也得两三个月,有的是时间。」
    杜尚若捏起一块桂花糕,忽然想起甚麽似的,抬眼问他:「你天天在布庄盯着,有没有留意现在来买东西的都是些甚麽人?」
    韩卢闻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认真回想起来:「买整匹布做衣服的,大多是书生和官家小姐,喜欢素雅些丶有格调的纹样。像帕子丶荷包丶扇套这些小物件,买的人就杂了,老人图便宜实用,年轻人爱新鲜样式,有时候还有丫鬟替主子来挑,甚麽样的都有。」
    「嗯??」杜尚若咬了口桂花糕,突然灵光一闪:「缺的是小孩!小孩不懂甚麽诗词文采,只看颜色花纹鲜不鲜艳。
    她身体微微前倾:「你再跟我说说,现下京里的小孩都喜欢些甚麽?」
    小孩长得快,衣服一季就得换。而且做母亲的,只要孩子喜欢,多少钱都愿意花。新店可以做些颜色鲜亮的布,上面绣些他们喜欢的纹样,一定受欢迎。
    韩卢被她问得一怔,随即低头思索起来,可他小时候就困在袖红楼,现在整天都在布庄,小孩都没见过几个,又怎知道这些。
    杜尚若见韩卢眉峰紧蹙,显然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分头绪,眼底先漫开几分笑意:「想不出便不想了,左右今日天气正好,咱们一起去外面逛逛,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有主意了。」
    说罢,她转身先去跟上官蕙打了声招呼,得到应允,才领着韩卢往街上去。
    这些日子多亏上官蕙带着她熟悉京中街巷,那些弯弯绕绕的胡衕,她早已记在心里,也知道哪些地最多小孩。
    此时正是午後最热闹的辰光。青石板路被晒得微微发烫,风里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丶胭脂铺的甜香,还有街边小贩吆喝的脆响,织成一片鲜活的市井声浪。
    刚拐过街角,糖人摊前的喧闹便先撞进耳朵。
    上次那穿蓝布衫的老师傅正举着刚捏好的糖蝴蝶,翅尖还滴着晶莹的糖稀,围在旁的孩童们立刻涌上去,小胳膊伸得老长。
    杜尚若踮着脚往里头看,发丝随着动作轻轻垂落在肩头,韩卢下意识地慢了半步,落在她後面,目光落在那缕发丝上,又飞快移开,伸手悄悄护在她身後。
    杜尚若回头时,正撞见他微微俯身护着自己的模样,他的手离她的胳膊不过半寸,却没敢真的碰到,只虚虚拢着,隔开两个要挤过来的小孩。
    她心里莫名一动,指着那糖蝴蝶:「你瞧,孩子们就爱这些鲜亮的。」
    韩卢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却没太在意那糖蝴蝶,只记得她方才笑时,眼尾微微弯起的弧度,比糖稀还要甜些。他轻声应着「是极好看的」,目光却不自觉追着她的侧脸,看阳光落在她鬓边的碎发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两人看着小孩点了几个花样,记了下来,便往前走。
    没走多远,皮影戏的锣鼓声便传了过来。布幕前的矮凳早已坐满,几个没抢到位置的小孩正扒着布幕边缘,踮着脚往里瞧。
    杜尚若也想凑个热闹,可周围人多,她刚往前挪了两步,便被身後突然挤来的人撞得一个趔趄。
    眼看就要撞到旁边的货摊,韩卢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没事吧?有没有撞疼?」
    杜尚若站稳後,还能感觉到腰上残留的温度,她抬头看他,只见他眉头蹙着,眼里满是担忧,连耳尖都悄悄红了。
    「我没事。」杜尚若定了定神,避开他的目光,转而指着布幕上的皮影:「你看那小人,那剑耍得多活。」话虽这麽说,她却没再像方才那样往前挤,反而下意识地往韩卢身边靠了靠。
    韩卢察觉到她的靠近,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他没敢多说甚麽,只默默往她那边挪了挪,用身子替她挡住挤过来的人群。
    他忍不住偷偷转头看她,她正专注地看着布幕,嘴角噙着浅浅的笑,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和得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皮影戏中场休息,孩童们一哄而散,跑去旁边买糖葫芦。
    杜尚若也觉得有些渴,便对韩卢说:「我去那边茶摊买两碗茶,你在这儿等我片刻。」说着便要往茶摊走,却被韩卢叫住:「我去吧,你在这儿等着,免得又被人挤到。」
    不等她反应,他便快步往茶摊走去。
    杜尚若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角,方才被他扶过的地方,彷佛还留着他的温度,想起他方才紧张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她又不是小孩,他是在担心甚麽,还能走丢不成?
    正望着韩卢的背影出神,眼角余光却瞥见茶摊旁有个穿粉裙的姑娘,故意将手中的手帕往韩卢脚边一丢,眼神直勾勾地往韩卢身上瞟,显然是想搭话。
    可韩卢像是没看见那方手帕似的,脚步都没顿一下,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手帕的位置,径直走到茶摊前,对着摊主道:「两碗温茶,麻烦多放些蜜渍桂花。」
    那姑娘见此瞪了他一眼,恼羞地捡起帕子就快步离开。
    不多时,韩卢便端着两碗茶回来:「茶还热着,你慢些喝。」
    她捧着温热的茶碗,喝了一口,清甜的茶水混着桂花的香气,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午後的燥热,连心里都跟着暖融融的。
    想起方才那一幕,她忍不住抬眼问他:「方才茶摊边那姑娘掉了手帕,你怎不帮她捡一捡?」
    韩卢正低头用指尖蹭着碗沿的水珠,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我不是甚麽善人,没必要对人人都好。」
    「我只想对你好。」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杜尚若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陡然升起燥热。
    她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追着蝴蝶跑的孩童,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连声音都软了几分:「没个正经。」
    话虽这麽说,可她垂着眼帘的模样,却没半分责备的意思,反而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
    风又吹过来,带着茶碗里的桂花香,混着她发间的气息,韩卢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她没拒绝,也没避开话题,这是不是说她在慢慢敞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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