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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终究算计不过天算啊
朱由校在诏书里宣布,成立临时平叛机构:定襄都司。
以洪承畴为制置使,卢象升为制置副使兼承宣使,曹文诏为制置副使兼都指挥使,全权指挥大同平叛。
声明有传诏给山西,山西布政司和山西总兵暂时听令于定襄都司..
也声明有传诏给西北局王家桢,调遣宁夏丶延绥丶陕西三镇兵马,压制河套以东的土默特和鄂尔多斯部,并严防叛军向西流窜。
任命达奇勋为定襄都司制置事兼都指挥副使,领山西总兵,率新军营丶御营军一万六千人出紫荆关,入平刑关,坐镇太原。
任命察哈尔左都护使薛中令为定襄都司制置金事兼都指挥副使,领察哈尔骑兵师统制,率领一万六千名察哈尔骑兵,扫荡宣府丶大同以北漠南地区..
基本上是按照洪承畴的上疏来布置的。
卢象升心里暗惊,这个洪彦演,不仅会做事,更会做官,把圣意揣摩得八九不离十。
这份诏书表明了天启帝的圣意。
大同丶山西丶宣府三镇,宁愿付之一炬,玉石皆焚,也要彻底根除晋党晋商对这三镇的掌控。
领完旨意,洪承畴和卢象升丶曹文诏坐在一起,先分享刚送来军报。
「满桂所部已经抢占雁门关,他留下虎大威守平刑关,孙锐守雁门关,与黑云龙率领馀部继续向宁武关和偏头关逼近。
达奇勋率领的一万六千援晋马步军,三天前已经出了紫荆关,现在估计接**刑关。
此部一旦入了平刑关,山西大局可定,不再畏惧叛军南下抄掠。」
洪承畴十分感叹,这两支军队都是从辽东和开平战事历练出来的,几天时间就行如疾风,不仅迅速出动,还逐一完成指定任务。
皇上有这样一支军队,难怪能毫不迟疑地把大同彻底砸烂,浴火重生。
不管打得多乱,有这麽一支军队在手,皇上都有把握掌控局势。
没错,卢象升猜得有偏差。
大同叛乱,洪承畴有掺和,只不过是推波助澜,在同行的路上给李瑾施加了压力,让他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进而一到大同就迫不及待地封关丶查帐丶抓人。
许多文官做事就是这样,自以为运筹帷,胜券在握,实际上根本不了解实情,肆意妄为而已。
李瑾以为大同山西的局势尽在普党文官的掌控之中,实际上却不知道,晋商越过他们,跟三镇边军,以及中下层官吏们,勾结得如此之深。
晋党文官们能分到大量好处,是因为晋商和边军们需要他们遮风挡雨,替他们挡住来自朝廷的压力。
李瑾一到大同就迫不及待地封关丶查帐丶抓人,把池仰圣为首的地方文官,大同总兵杨振威为首的大同边军,以及大同知府肖延德为白手套的晋商,三股大同最强大的地方势力全给得罪死了。
加上范永斗的人,锦衣卫的人,赵南星的人,在中间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终于让池仰圣等人链而走险。
洪承畴刚到宣府就察觉到异常,他从暗中收集的讯息,剥丝抽茧,顺着宣府的线分析到大同,再结合朝局最新的动向,最后居然让他猜到天启帝对大同三镇的真实方略。
于是就顺水推舟,不停地以宣大总督和山西巡抚身份发文书,配合李瑾的逼狗跳墙,同时也给予了其它方面的巨大压力。
宣大总督就要到大同,带着大军来,到时候就玉石皆焚...诸位,还不赶紧趁着机会奋力一搏!
于是,大同城在各方势力的努力下,众望所归地爆了,终于有人造反了。
造反啊!
平叛大军能斩获军功。
洪承畴能彻底清洗大同三镇,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皇上能藉机发,清除晋党在朝野的势力,同时目光还能盯上宗室藩王。
皆大欢喜,各取所需。
洪承畴定了定神,继续说:「薛中令率领的察哈尔骑兵已经大败宣府以北的东土默特部和喀喇沁一部,斩首一千六百,响应叛军的蒙古人首领鄂木布楚琥尔和火奴寻,已经伏诛」
历史上林丹汗率领察哈尔残部都能把土默特和喀喇沁联军打得哭爹喊娘,薛中令率领的察哈尔骑兵师,装备丶训练丶军官士官配置,都比林丹汗的那支察哈尔残部强多了。
「察哈尔骑兵师正在越过插汉脑儿湖和哈流土河,向九十九泉一带进攻,按照行程来算,想必与土默特的下石兔部相遇。
如果卜石兔不识天威,不明天命,想必这会已经去见他的先祖们了。」
现在大明对于蒙古人的态度就是,服的就接受收编,不服的就打,打到你心服口服或者物理消失。
没办法,现在大明腰杆硬,拳头大,自然对蒙古人这口破鼓不客气地往死里捶。
察哈尔部以及内喀尔喀五部已经有榜样在那里。
卢象升插了一句,「根据皇上在年底召开的扩大会议上制定的蒙古左翼战略,桑乾丶
松漠丶饶乐三部兵马,全力攻打科尔沁部,斩断建奴在西侧的外援。
我和曹将军从开平奉诏率部开拔时,三伯部已经聚集一万七千骑兵,整师北上。开平都司和关宁都司都留了预备队,谨防建奴北援科尔沁。」
洪承畴点点头,看这架势,皇上是下了严令,务必要彻底铲除科尔沁部。
这不仅是铲除建奴最后一支外援,也会斩断建奴唯一的大宗马匹来源。
没错,女真人在辽东丶辽北丶黑水一带有自己的养马场,但数量不多,完全不够军用。
行军打仗,战马是消耗品,往往一两场战事,不少战马或死或残,需要源源不断的战马进补充,才能保持骑兵的战斗力。
老奴此前一直从辽西草原的喀喇沁丶察哈尔,以及大兴安岭以西以南的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五部蒙古人手里买马。
现在只剩下科尔沁这一处战马来源地,一旦被切断,建奴八旗兵,战力会削减不少。
不过建奴八旗兵的骑兵,跟蒙古人骑兵有差异,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骑兵,他们更像是骑马机动作战的重装步兵。
大部分战斗都是靠下马步战解决,所以建奴作战,可以看到大迁回丶围点打援和伏击,但是很难看到蒙古骑兵经典的大包抄丶游弋骑射丶回首掏等战术。
建奴八旗缺少战马,就会缺乏机动性,面对大明的蒙古骑兵,就会落于下风。
至于与同样缺乏机动力的大明步军相遇,建奴八旗兵的作战坚毅丶晓勇剽悍,在大明步军的钢铁与火面前,会被击得粉碎。
洪承畴接着说:「建奴现在是被困在辽东的王八,朝廷的方略是逐渐剪尽其羽翼,将其困死,再时不时敲打它的王八壳。
东线皇上早有安排,我们就抓紧时间,尽早平定大同三镇,这样就能腾出手,把蒙古右翼收拾,成为大明羽翼。」
卢象升连连点头,洪承畴这点说得对。
皇上动员开平都司丶御营军丶新军营,还有蒙古左翼五都护兵马,近十万马步军,只为了收拾大同三镇边军,以及他们背后的普商普党,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们。
制置司的臣子们都知道,皇上可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大同三镇这步棋,除了晋商晋党丶完全收编九镇边军丶剑指宗室藩王之外,还盯上了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的蒙古右翼各部。
「洪督宪,现在皇上旨意已下,我们奉诏继续部署。」
「好,曹将军,你为定襄都是都指挥使,是皇上钦定的前敌总指挥,请你率领主力进逼大同,会同山西总兵达将军所率的南路兵马,合围大同城。」
「遵命!」
「北路兵马我们鞭长莫及,由薛统制自主发挥好了,皇上诏书里,已经把他的任务讲述的很清楚。
不过他既然归建定襄都司,按照军制惯例,粮由定襄都司粮台调拨。
建斗,你身为承宣使,需要跟粮台交代清楚,贻误了战机,薛统制状纸告到本督这里,本督可是要请王命旗牌,借粮台官人头一用!」
卢象升这个承宣使,类似于秘书长,负责具体庶务,以及各部门协调,制置副使加承宣使,等于是二把手。
「洪督宪放心,我会紧盯此事,绝不叫他们误了正事。」
京师东城延月胡同韩府大院,告病一旬的首辅韩看着手里的信,脸色惨白,浑身颤抖,额头上不停地滴落汗珠。
他双眼无神,失魂落魄地问:「李仲鲁死了?」
心腹管事韩九连忙应道:「是的老爷,消息确凿,吏部都发讣告,礼部接到司礼监旨意,要给李老爷拟定谥号。」
「谥号!」
韩苦笑两声,「想不到李仲鲁最后还捞到个谥号。
阴差阳错,福祸难料。
还有大同,真的造反了吗?」
「老爷,是真的。大同城有我们的人,逃出来两个,昨晚进的京城。
小的亲自问过,是前大同巡抚池仰圣,在李老爷的不断逼迫下,键而走险,拉上大同知府肖延德和大同总兵杨振威,簇拥代藩朱鼎渭造反。
城里全乱了,四门紧闭,谁也不准出去,你杀我,我杀你,到处都是死人..
以前一言九鼎的晋商们,范家丶王家...他们的掌柜族人,被乱军全杀了,尸体就像死狗一样丢在街边沟渠里。
商铺被洗劫一空,金银布帛被哄抢一空...我们的人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守军,趁着夜色,从城墙上吊下来逃出来的。
老爷,小的觉得,李老爷是不是逼池仰圣逼得太紧了,逼得狗急跳墙了。」
韩摇了摇头,「李仲鲁只是一枚棋子,跟老夫一样,都被利用了。
李仲鲁可能被洪彦演利用了,老夫,却被皇上给耍了。」
韩连连苦笑,「老夫还以为皇上需要老臣收拾残局,这才自告奋勇,进京入阁。
现在才知道,皇上早就盯上了晋党和晋商,召老夫入京为首辅,只是为了稳住我们,不要狗急跳墙。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我们跳墙了。」
韩九听不明白韩话里的意思,他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继续禀告情况。
「老爷,我们逃出来的人还说,泽州张光前张老爷也死在大同城。」
韩猛地站起来,大惊失色,「张尔荷!赵鹤亭!」
他浑浊的眼睛不停地转动,脸色变得铁青,破口大骂。
「赵鹤亭,你个老匹夫!
为了救你的东林党馀孽,居然把我们晋人推到火坑里去!」
可是骂了两句,他没有力气,颓废地坐回到椅子上,喘着气流着泪,心有不甘地说:「我晋人世代艰辛,辟在河山丶路蓝缕,跋涉山林丶以事天子,才有今日之欣盛。
赵鹤亭,你好狠毒的心思,为了你的东林党,居然不惜拉着我们玉石皆焚。」
等韩哭诉一会,慢慢平息,韩九又说:「老爷,我们逃出来的人还说,看到范永斗的长子范增州,出入代藩丶池仰圣和杨振威府上。」
「范永斗?」
韩不敢置信,「他派人联络这些人作甚!」
韩九知道一些内情,小心地问:「老爷,会不会是他知道什麽,于是抱着大家一块死?」
看到韩不出声,韩九继续说:「范永斗富可敌国,与大同三镇边军关系密切,也与池仰圣等文官,打得火热,还经常帮代藩办些事..:
小的一直在想,池仰圣可以笼络大同边军,但是代藩那边,由于外臣不得结交宗室藩王的祖制和国律,少有往来,怎麽就突然联络上了?
现在有范增州居中穿针引线,这事就说得明白了。」
韩浑身发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咬牙切齿道:「一介商贾,安敢如此大胆!」
韩九低看头,暗地里警了警嘴。
你都算计人家全家了,还不许人家引雷自爆?
狗急了还咬人呢!
范永斗可不是一般的恶犬啊!
这时,有管事匆匆跑进来,惶然地禀告。
「老爷,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公公,锦衣卫郭都指挥使联袂前来,说是有旨意要传。」
韩扶着旁边的桌子,挣扎地站了起来。
他泪流满面,仰首长叹几声,叹声中有无尽的悲凉和落寞。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大算丶小算,终究算计不过天算啊!
皇上,你的算计,才是天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