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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苏家。
“先把身上的血洗干净。”
刚回到家，苏晨曦鼻息起伏稍稍有些大，递了一条毛巾给他。
“你先洗，我找套衣服给你。”
他木讷地点点头，接过，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
“你就睡我爸妈的床吧。”拿小板凳坐在他面前，苏晨曦用镊子蘸着碘伏给他清洗胳膊上的伤口。
裸着上身，穿着及膝的短裤，纪知许坐在沙发上，只字不言，眼神呆滞地看着她。
她轻轻抬起他的手，手肘下的擦伤不重，应该过两天就会完全结痂。
“行，身上应该没有了”苏晨曦指指甩在沙发上的t恤。“待会儿等药干了就可以穿上了。”
“……陆宇昂好像也被打了。”
苏晨曦试图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他昨天打电话让我离你远点，是不是和今天这群人有关系？”
纪知许愣住了，未有回应。
“……晨曦”
他语气颓废，嗓音沙哑。
“你会讨厌我吗？”
苏晨曦一怔，在额头上涂药的手停下来。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也不知道，肯定我生来就被人讨厌吧，所有人都觉得我不正常，他们都说我喜欢男人。”
她皱着眉，轻叹一声：“别听他们乱讲，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没有好坏，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有人觉得很奇怪，这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这话语像圣人天籁的馈赠，他抬起头，眼里泛着光。
她却低下了头，将棉花送进碘伏瓶，像是没拿稳，镊子和瓶底发生清脆的碰撞，苏晨曦的双肩开始轻轻抖动起来。
接着，几声呜咽从下方传来。
手上的瓶随着身体而抖动，她将它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垂着头颅，她开始啜泣，右手隔空捂着嘴。
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纪知许的双手滞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啊……她是被吓到了。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我能碰她吗？我能帮她擦眼泪吗？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为她拭去眼泪。
苏晨曦顺势抓住他的小手臂，额头靠在他的大腿上右手就开始捶沙发面。
“呜呜呜……一群王八犊子……怎么那么坏啊？！”
被蹂躏的那部分沙发罩子被她捏得成一团。
“啊……我刚刚好怕啊……”
小手臂被她捏得有些疼，纪知许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抽搐的后背。
左手有些迟疑地抚摸了她的秀发，他克制地收回来。
松开他，她抬头，边哭边打嗝。
“……你…身上好多伤…”头发和泪水胡乱地糊在脸上，抬手刮下发丝“…肯定痛死了……”
纪知许扯一张纸巾，递给她。
接过，苏晨曦胡乱地揩了揩，有些重心不稳地站起来。
“我去洗把脸……”
“嗯。”
与纪知许合力将父母房间的床单铺上，互道晚安后，苏晨曦便进了自己房间。
拿起手机，却发现通知栏提示有一封新邮件……
6月5日星期五。
本来是劝说纪知许呆在家里静养，毕竟他才受到群殴，但纪知许却执意要上学，说如果他实在坚持不住再请假，想来也可行，她便同意了。
“我们一起走。”
苏晨曦背上放在鞋柜上的双肩包，将钥匙抓进兜里。
“你先走，和我走你可能会迟到”，纪知许正在餐厅喝水。
“还有，我觉得我们在外面还是要保持距离。”
苏晨曦同意他后面的提议，只是有些担忧他这瘦弱的躯体。
“你行吗你？”
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纪知许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脯，然后在空中比了一个棒的手势。
噗嗤一声，苏晨曦摆手道：“行吧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便开了门。
中午回家时，却寻不见纪知许的身影，进到卧室，正准备打电话联系他，却看到通知栏里他的短信。
“我没事，回家配钥匙了。”
“好。”快速编辑，她发送过去。
下午放学。
心有余悸，苏晨曦害怕那些人再找纪知许的麻烦，中午出发前便将手机塞到书包里，以便放学后尽早联系。
刚出教学楼，苏晨曦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他便拨了过来。
“喂，你在哪儿呢？”
“对不起，晨曦，我骗了你。”
被这莫名的坦白搞得一愣，苏晨曦挑着眉。
“你骗我什么了？”
沉默，
沉默，
沉默，
无声空白的间隙使苏晨曦等得发毛。
“……其实我也一直在轮回。”
嘴巴由于震惊而微微张开，她皱着眉，久久难语。
那神情复杂难诉，像是鲁滨逊见到了小岛，又像是警察扣住了犯人。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这声音颤抖。
“现在才告诉我？”
“……对不起，”对方更咽起来。
“我只是想留住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我还是觉得好难啊，我过不了这道坎儿，我撑不下去了。”
“我要再试一次。”他挂了电话。
“喂，你不要做傻事儿啊！”没等苏晨曦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脑子里疯狂运转，混乱、慌张、急切搅在一起，她手忙脚乱地拨通了陆宇昂的电话。
嘟嘟嘟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
“喂，陆宇昂，你自行车还在学校吗？”
“我骑走了，现在在电竞风云打游戏呢，你啥事儿这么急？”
一般来说，陆宇昂只有在心情不好时才会在网吧消磨时间，可这次苏晨曦顾不得问原因了。
“是不是大同路口那家网吧？”
这是离后校门最近的一家。
“嗯哼。”敲打键盘的声音误入听筒。
“那正好，帮我个忙，赶紧去纪知许家，你知道他家在哪。”
“使劲敲他家门，敲到他出来为止，我马上就到。”
“咋的了，这小子该不会是要做傻事吧？”
正欲挂断电话，苏晨曦愣住：“你怎么知道？”
“今中午他拦住我，可能是正好看到我的伤，一个劲地问我怎么回事。”
“我就随便说了几句，他就黑着脸走开了。”含糊其辞，陆宇昂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