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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死寂中的低语(第1/2页)
虚无。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虚无。
陈龙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遗忘在永恒冰原上的尘埃。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甚至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彻骨的、能冻结灵魂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残存的意识。
他最后的记忆碎片，还停留在被那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拖入空间裂隙的瞬间。胖子那撕心裂肺的、混合着惊怒与诀别的咆哮，似乎还在灵魂深处回荡，但很快就被这片死寂彻底吞没。
“胖子……”一个微弱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他几乎冻僵的思维里闪烁了一下。
他试图动一下，却发现无比艰难。覆盖全身的暗灰色骨甲变得异常沉重，表面凝结着一层无形的、阻碍行动的“死寂之霜”。体内奔涌的暗紫雷浆也变得迟滞，如同被冰封的岩浆，每一次微弱的流转都带来刺骨的凝涩感。
更让他心悸的是，构成他身躯主体的那些“废铁”——那些吞噬、融合了无数金属与奇异材料而形成的骨骼与内构，正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悲鸣。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根本性的压制，活性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流失。就连眉心的混沌雷核和丹田的归墟漩涡，旋转的速度都放缓到了极致，如同生锈的齿轮。
这里……是哪里？
归墟深处？还是某个连归墟都遗忘的夹缝？
他强行凝聚起一丝神念，艰难地向四周“探”去。
反馈回来的，依旧是空无。绝对的“无”。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连构成世界基础的法则丝线都感应不到，仿佛一切都被抽干、抹平，只剩下最原初的、冰冷的“虚无”本身。
这种环境，对任何存在而言都是致命的。它不需要攻击，仅仅其存在本身，就在无声无息地瓦解一切闯入者的结构与意志，将其同化为“无”的一部分。
陈龙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种无处不在的死寂缓慢侵蚀，思维变得越来越迟钝，各种负面情绪——孤独、绝望、茫然——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苔藓，悄然爬满心间。
不能睡！不能迷失！
他猛地一咬舌尖（如果那还算舌尖的话），剧痛和一丝微弱的雷浆刺激让他精神稍振。暗紫的火焰在眼窟中顽强地燃烧起来，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冰冷死寂。
他必须搞清楚状况，必须找到胖子！
就在他竭力抵抗死寂侵蚀，试图调动更多力量时——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这片死寂格格不入的……涟漪，从他右臂骨骼深处传来。
是那块融入了未知金属碎片的臂骨！
此刻，这块一直沉寂，只是默默提升骨骼硬度的“废铁”，竟然微微发烫，传递出一种极其古怪的……渴求？或者说……共鸣？
它像是在无声地低语，指向某个方向。
陈龙心中一凛。这死寂绝地中，竟然有东西能引动这块神秘金属的反应？
他立刻集中所有心神，循着那微弱的指引，调动起刚刚恢复一丝的归墟之力，混合着神念，向着那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
过程极其缓慢且消耗巨大。死寂的虚无像粘稠的胶质，严重阻碍着一切形式的探知。他的神念如同在万丈深海下前行，每前进一分都倍感压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
触碰到了！
那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而是一缕……飘荡在死寂中的、残缺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碎片。
冰冷。饥饿。古老。混乱。
这缕意念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沉睡了亿万年的古兽，在死亡边缘无意识散发出的梦呓。它本身似乎并无明确的意识，只有最原始的本能——对“存在”的贪婪，以及对“消亡”的恐惧。
而陈龙臂骨中的那块神秘金属，传来的共鸣和渴求感更加强烈了！它的目标，似乎就是这缕残缺的古老意念！
这到底是什么？这缕意念的主人又是什么？它为何会残存在这种地方？
无数疑问涌现。
但陈龙没有犹豫。在这绝境之下，任何异常都可能是线索，也可能是危险。但更可能是……机遇！
他回忆起自己能力的根本——吞噬，转化，进化！无论是物质、能量，甚至是……意念和信息！
“管你是什么鬼东西……先吞了再说！”
骨甲下的面孔闪过一丝狠厉。他极其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右臂，五指张开，对准那缕意念碎片传来的方向。
掌心皮肉裂开，暗灰色的骨骼扭曲变形，一个微小的、旋转极其缓慢的归墟漩涡艰难成型。漩涡中心，一点暗紫的雷芒如同濒死的萤火，明灭不定。
吸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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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那缕无根浮萍般的残缺意念来说，这股带着“同类”气息（归墟之力）的吸力，却像是黑暗中的灯塔。
那缕冰冷、饥饿、古老的意念碎片，微微一顿，随即像是找到了归宿（或是猎物），不再漫无目的地飘荡，而是顺着那微弱的吸力，缓缓地、如同烟雾般……流向陈龙的掌心。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那缕意念碎片触碰到掌心归墟漩涡的瞬间——
轰！！！
陈龙浑身剧震！
仿佛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无数破碎、混乱、光怪陆离的画面和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灰暗，比这片死寂更令人绝望的“空无”……看到了星辰的尸骸在虚无中漂浮、风化……看到了一些难以名状、仅仅感知其轮廓就让人理智崩坏的巨大阴影在更深处蠕动……听到了无数生灵死亡前最凄厉的哀嚎被拉长、扭曲成的永恒悲鸣……
冰冷！饥饿！吞噬！消亡！
这是……这片死寂绝地的……记忆碎片？！是某个古老存在残留的……感知？！
“呃啊——！”陈龙发出痛苦的闷哼，覆盖骨甲的头颅仿佛要炸开。这些信息太过庞杂、混乱、负面，几乎要将他的自我意识冲垮。
但他死死咬着牙，混沌雷核和归墟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尽管依旧缓慢），拼命地过滤、镇压、消化这些涌入的混乱信息。
臂骨中，那块神秘金属发出灼热的光芒，如同一个高效的过滤器，帮助他吸收着那些信息中某些最本质、最核心的……东西。
渐渐地，剧烈的痛苦开始消退，一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认知”开始在他的意识中沉淀下来……
【死寂……归墟之瘴……沉淀……滋养……】
【源影……狩猎……本能……吞噬……进化……】
【……警惕……更深处……沉睡的……古老……】
信息依旧残缺不全，但陈龙的心脏（如果还有的话）却猛地一缩！
他隐约明白了。
这片看似绝对虚无的死寂，并非真正的“无”，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由无数世界和生灵消亡后的“残渣”沉淀而成的……“归墟之瘴”！它对于普通存在是剧毒和绝境，但对于某些诞生于此的诡异存在，却是……温床和食粮！
而那缕意念，就是某个以这种“瘴”为食、诞生于此的古老存在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残留的“源影”！它没有智慧，只有狩猎和吞噬的本能！
刚才，他等于是吞噬了一个“本地土著”的一点点残渣！
而臂骨中的神秘金属，渴求的正是这种蕴含着“归墟死寂”本源性态的……信息烙印！
就在他初步消化这丝明悟的瞬间——
嗡！
右臂臂骨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灰暗光芒！表面的骨甲形态发生细微改变，变得更加深邃，流转着一层与周围死寂环境极其相似的、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晦暗光泽。一股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同化”感从右臂传来，周围虚无带来的侵蚀和压力，骤然减轻了一小部分！
它适应了！甚至开始模仿、融合这种死寂环境！
与此同时，吞噬了那缕“源影”碎片后，掌心的归墟漩涡似乎也凝实了一丝，旋转速度稍稍加快，对周围死寂虚无的抵抗力明显增强。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吞噬，他的神念似乎也沾染了一丝此地的“气息”，向外探知时，受到的阻力变小了，感知的范围扩大了少许。
虽然提升微乎其微，但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点增强都意味着生存几率的提升！
陈龙缓缓抬起头，暗紫的火焰在眼窟中熊熊燃烧，不再是之前的茫然和绝望，而是充满了警惕和一种发现猎物的……锐利。
他再次看向这片无边无际的死寂虚无，感觉已然不同。
这里不再是纯粹的绝地，而是一个危机四伏，但也可能蕴藏着……让他进一步“进化”资粮的……特殊狩猎场！
那些冰冷饥饿的意念……那些“源影”……
而胖子……胖子是否也被卷入了这里？他的火种气息与这里格格不入，就像黑夜中的火炬，会不会……
想到这里，陈龙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欣喜瞬间被巨大的焦虑覆盖。
他必须更快地适应，更快地变强，更快地……找到胖子！
他收敛心神，全力运转功法，加速吸收刚才的收获，同时更加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死寂中，仿佛有更多冰冷的“视线”，从更深远的黑暗处……投注而来。
狩猎，开始了。
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