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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骁带着任务来的，他也不想从家里拉煤球过来。
姥姥家这房子都不行了，要住人，怎么都得开春后好好把房子翻新一下。
李有贵想给小舅子弄到身边，苦于工作跟房子没有那么好解决。
知道发展的李骁，其实并不为姥姥他们担心，只要两个老人把身体保养好，老李担心的那些都不是事。
高考都恢复了，改革开放还远吗？
不过李骁想着自己进门看到的那一幕，知道当前最紧要的，不是生活条件的问题。
而是精神状态啊，这个家里，太过死气沉沉了。
姥姥在灶房做饭，李骁进了屋，大舅已经编了几个虾笼，准备下午就拿去河里放上，明早差不多就有收获了。
李骁闻言，也立马表示他要去。
中午姥姥特意给炒了一大盘鸡蛋，李骁吃了两碗饭，见大舅开始收拾东西了，也套上了棉袄要跟着。
姥姥见他们要去河边，赶紧又找了一条很大的包头巾子，等李骁把棉帽子扣上，又给他脸都包上了。
“那河边冷的要命，你跟着去干啥啊，在家里暖暖呼呼的多好。”
“没事，我跟大舅去玩。”
李骁帮忙提着虾笼子，大舅拿了一把洋镐头，一头带尖的，还拿了把锤子。
然后从他那屋灶房翻出一个罐头瓶子，里面装着几块血忽淋拉的东西。
大舅说是队上杀猪，他要的一点下水边角料，这东西当饵。
大舅好像晚上也在姥爷那屋睡大炕，他的屋里，一开门就一股子凉气，像是许久没烧炕了。
李骁没进里面屋去看，对舅妈的去世，他始终觉得惋惜。
舅甥俩准备好，就提着东西出发了，临走前又在自家柴火堆里挑了几根木头棍子。
大舅要去的河边离家也不近，李骁骑了自行车带着大舅都出了城了，又蹬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到。
李骁跟着大舅找了个偏僻地方，防止放的虾笼被别人拿走。
然后两人踩上了冰面。
河水表面已经冻上了厚厚一层，但下面是活水，因此鱼虾都有。
大舅让李骁别往太中间走，这条河可不是李骁家那边的小河沟子，掉冰窟窿里就完了。
李骁点点头，看大舅选了个地方，拿镐头尖画了一个圈。
圈不大，刚好能放进虾笼的样子。
然后把那个圈一点点的刨深了点，再拿小锤砸，
砸的时候，大舅让李骁去捡石头，等李骁捡了几块回来，一个圆圆的冰窟窿就砸好了，有人脑袋那么大。
大舅拿了石头跟一小块猪内脏塞进去，虾笼绑上绳子，顺着窟窿慢慢放下去。
然后把绳子绑在一根木棍上，正好卡在窟窿上不会掉下去。
李骁觉得挺有意思，选第二个地方下笼子的时候，他就要来弄。
大舅也没拒绝，教李骁怎么砸窟窿，在一旁盯着。
等几个虾笼都下好了，他们也离最开始到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了。
两人操着手缩着脖子往回停自行车的地方走，这河边没遮没挡的，风格外的硬。
四周树木跟野草也枯萎了，视线辽阔，也显得荒凉。
“大舅，我姥已经答应这次跟我回去了，你跟姥爷也去吧。”
大舅抬起袖子蹭了一下鼻子：“你姥过去还能给你做饭，我跟你姥爷过去干啥。”
“大舅，你想不想当工人？”
“当工人？”大舅罗金生诧异的看向李骁，随后又笑了笑，呼出一团白雾：“谁不想当工人啊，可我这岁数人家也不能要了。”
“怎么不能要呢，才四十多，正是壮年。”
李骁踩着脚下的枯叶跟碎冰，伴着咯吱咯吱的声响说道：“大舅，我准备让你接我班。”
罗金生停下了脚步：“这，这怎么行？我除了种地，啥也不会。”
李骁也停了下来，拉下脸上的围巾认真的看着大舅：“怎么不行？大舅，这次考试我势在必得，而且以后毕业了，我就不打算回钢厂了。”
“就算回来，到那时候我也是高级工程师，跟你又不冲突。”
“你担心不会干，那没关系，车间工人只要有力气就好，我知道你腰不好，到时候给你安排轻松点的活。”
罗金生还是有些没自信：“可那样不就成了占厂里便宜了，人家招谁不好，找我这样的。”
“大舅，你要有自信，你要是不接我班，那我这名额就白白便宜了别人，再说了，别人能干你肯定也能干。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不想让姥姥跟姥爷晚年过的好点吗？”
李骁的话正中罗金生的软肋，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媳妇去世以后，罗金生感觉活着都没啥意思，可上有年迈父母，就指望他了，他也不能真的一死了之。
“换个生活环境，咱们慢慢来，这年前咱就争取把事定下来，所以你得跟我回去，你跟姥姥都去了，留姥爷在家里咋过。”
罗金生被李骁说动了，但到底自己姐姐都不在了，拖家带口去了姐夫家里，还是不太得劲。
李骁姥爷他们两个老人，这么多年都是尽量不给李有贵添麻烦，罗金生自然也习惯了有啥事都不找姐夫。
“回去后，你就跟姥爷说，家里安排一下，你们都跟我一起回去。”
“大舅，我快考试了，不给你们安排好，我这心里也始终惦记着。”
李骁都这么说了，罗金生只能点头：“行，我们去，但是工作那事，你问清楚，你爸在厂里工作了那么久，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脸，别因为我让厂里领导对你们不满意。”
“放心吧，不会的。”
李骁知道，这一次厂里报考的几百人里，不算他跟元宵，最少也能有十几个人是李骁看好的。
到时候厂里必然会有空缺，李骁自己的工作其实可以保留，他职位不一样，厂里那意思他也明白，指望他学成回来发展建设更好的钢厂。
所以李骁跟大舅说的话，不全是真的。
他不脱离钢厂，带薪上大学才是厂里希望看到的，如果他真的把工作转给了旁人，换个普通岗位，反而说不上话了。
可这些没必要跟大舅讲，讲了大舅要是想不明白，还会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名额，反而给他自己压力。
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做事的想法就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