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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魔尊一事最终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巡视人间的仙家弟子比往多了三倍上,其余一切照常。
如今的事态还按照原命轨中的路线发展,除了素尘提前上位代掌门外,其余的一切都还掌控之中——
“见鬼的掌控之中啊!这崩盘都不知道崩到哪里去了啊!”灵猫发了源自肺腑的呐喊。
如今的宗门内,素尘的声望可是远远高于身气运之子的素及空涯,虽然还是呈现泾渭分明的两极分化,但狂信徒已隐隐有了扎堆的模样。
不管身代掌教的素尘如何压制,大部分弟子依旧坚持着“首席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及“首席这么做一定没安好”两种极端的立场。
因“代掌门”这称谓实微妙,如今宗门内如今对素尘的称呼都统一“首席”。
望凝青很忙,忙得都没工夫去管这种暗地里的勾斗角,反正她恶毒大师姐的任务会追杀素的时候一次『性』完成,至于恶毒掌门师尊的任务……还早着呢。
早已学会随机应变的望凝青也顾不得那么多,向寄阳都还没生,她演戏演给鬼看。
那些曾分给八大长老的权利最近缓缓回流,这也导致了代掌门手底下积压的俗务已多到能把人压死的地步。
再加上司典长老有添堵,打着自证己身的名号将这些来弟子完成的任务记录全部丢给了代掌门,要不是望凝青是套着金丹修士皮子的半步真仙,恐怕要被这些案宗挤兑得喘不过气。饶是拥有着足够强大的神魂,能直接刻录玉简中的信息,望凝青也足足花了三天才看完几十内宗门弟子的任务记录。
只能说,不功不过。让司典长老这身份的人去管理宗门内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他大多是放权给自己门下的弟子。
但众所周知,理世堂管理门中弟子的任务发放,手里捏着的油水向来是宗门内最肥的一块,而司典长老爱憎分明,信奉的就是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财帛动人,说那些管事弟子这么多来半点没贪,真是天真如灵猫都不敢信。
换一人当代掌门,怕是会将这件事拿起轻轻放下,敲打一番也就算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何必了这点小事而得罪身长辈的司典长老呢?
若是望凝青来办这件事,她会将克扣宗门弟子份例的弟子一一查,将账掰扯得清清楚楚,之后再打着“不牢司典长老『操』”的旗子去找这些弟子挨谈,让他们将这些克扣的份例吐来。但是想也知道,资源这种东西吞下肚哪有再吐来的道理,不过没关系,拿不来还能记债。
这些嚣张跋扈了一辈子的弟子会有么反应,猜都能猜得来。等到他们因拒不还钱闹起事来,她就可拿这些把柄去打司典长老的脸了。
但望凝青没有这么做,或者说,素尘不会这么做。
素尘是刚直不阿、刻板迂腐的『性』子,目无下尘,眼中也容不得沙子,敢伸手就要有被她连手一起剁掉的觉悟。
于是望凝青准备了红脸和白脸。
负责唱白脸的人是素荧,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拿到师姐连夜整理来的账本后就大大咧咧地把这些人的名单贴了理世堂的告处,要求这些人限定的时间之内将克扣的份例按利息上缴,提交一定比例之后可申请宽延期限,而上缴的资源宗门分文不取,全部点清算明后归还给被克扣了份例的弟子。
这条消息一,理世堂便如热水浇油,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有人拍手称赞,有人破口大骂,质疑的风浪一茬接一茬,如此高压都被望凝青一力扛下。
“放手去做。”望凝青百忙之中之给素荧留了这么一句话,还顺手拨了一大笔资源给她。素荧得令后,转头就理法堂里发布了“镇压贪污弟子”的任务。
需要知道的是,仙家门派比起凡尘最大的不之处,就于强者尊。
贪污是一条紧锁的铁链,上下打点、收受孝敬的高位修士绝不少数。掌教一脉如此强硬,难免有人想凭借着辈分和修来让他们妥协。
但素荧和素尘都极头铁,了追回这些被克扣的份例,掌教拨了比被克扣的份例足足多三倍奖赏,直接将除了触犯门规外万事不管的理法堂拉下了场。
大部分人看来,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花三倍的代价去追回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利益,到底有么?
代掌教的态度如此强硬,面对理法堂的高压,那些高阶修士也是要脸的人,能混到高阶多多少少都有些家底,便也捏着鼻子认了。
上行下效,上头都归还资源了,下面蝇营狗苟之辈哪敢敷衍?便是自己脱了一层皮都咬牙将窟窿补上。
就这怨气冲天的当口,代掌门又再次发布了第二条清查的律令——这回不仅仅是理世堂了,八大长老部下的弟子都被清算了一遍。
按理来说这是动摇根本的举措,但有理世堂的前车之鉴,宗门内部倒是没引起太大的反弹。
反倒是理世堂识到自己并非被代掌教针对,只是新任首席新官上任三把火,准备一棒子将所有人打死,便也看开了些许。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八大长老部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收受贿赂、克扣份例的潜-规则存,就连铁面无私闻名的司法长老门下都曾收受贿赂、私底下给服刑的弟子更好的待遇。
而这些,都被首席撕破脸皮的方式一一列,惩罚从扣除份例到反谷反,严者甚至还要行鞭刑,视情况严程度不而不一。
这种行简直是将八大长老连掌教的脸皮丢脚底下踩,就差没指着上一代的鼻子骂他们监管不力,说是欺师灭祖都不过了。
望凝青借此一事狠狠地捞了一把恶名。眼见事态发展得差不多了,她便伸手将空逸推了去。
白脸唱完,该红脸登场了。
晚春,谷雨,如今内门第一人的空逸真人于主峰开坛论道,便有人忍不住问起了他对掌教如此行事的看法。
“人世间有一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万事万物若只讲理法而不顾人,则难免有失人情。有位管事弟子资质不高,寿数将至,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克扣了些许灵玉供突破,就被如此苛刻地追责,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发言的弟子显然深受其害。
“和其光其尘,若是身凡尘,如此倒也不失澹泊。”空逸先是赞,复而又问,“但身仙家弟子,不防微杜渐,慎微慎独,等又何修道,何修呢?”
空逸此话一,众人面面相觑。识到他想说么,众多弟子都深觉无措,想反驳却不能,毕竟空逸是那么多人敬仰的、爱戴着的榜样。
“圣人见微知萌,见端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道教起源于诸子百家,空逸倒是不外会听见这样的见解,毕竟道门道统本就广博而又包容。
“辈修士直指大道本源,亦要修上上之德。”
空逸端坐讲坛三日,辩驳弟子无数,他身司法长老的关门弟子,『性』通透,进境无忧,短短三日便引起了向学之风,盖过了那点身外之物造成的纷纷扰扰。
这一压一抬,宗门内风气一清,虽然本来的路子也不算歪,但终究还是有些不。
“真是可笑,师姐么好东西没见过,能贪图他们这点钱财。”素荧提起那些短视的弟子就忍不住撇嘴,“师姐是了肃清风气,居然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望凝青没理会素荧的愤愤不平,如今棒子打了,该给甜枣了。
宗门内的资源原本是按照进境修来分发的,望凝青没改,但是却多添了一笔属于管事弟子的支。
别小看这些管事弟子,指望那些只知埋头苦修的内门弟子去管理宗门是不现实的,想要马儿跑就得给吃草,但是宗门的资源倾斜是基于实力至上的原则建立的。
这不难理解,也不必觉得不平。一宗门想要壮大,总不能将资源分发给那些进境无望的弟子,但资质低微的弟子因寿数将至而有不甘、想尽办法掠夺资源也是情有可原的。对此,修真界不会认掠夺是错,毕竟真要较真起来,所有修士都是掠夺天地灵气来壮大己身,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所望凝青提供了奖赏制度,时加大了惩罚的力度。当抢夺资源所要付的代价远远超过争取奖赏所需付的力时,人们就会甘情愿地走上正道。
望凝青等素跟魔尊谈恋爱——没错,整顿宗门内务对她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虽说繁琐但不算难办,真正难办的还是入世炼的那些糟事。
过这段时间的整肃,宗门内的风气清朗了不少,磨合期磕磕绊绊地渡过,素荧拥有了自己的班底,空逸树里了宗门的标榜,而望凝青则提拔了不少耳目。
如今,望凝青正接过沈轻递来的茶水,听这曾是主峰的管事弟子、如今成了她腹的青汇报他视察的结果。
沈轻,便是当望凝青初入宗门之时,负责她讲解宗门势力分布、安排她生活起居的管事弟子。
这十来的相处,让望凝青早已『摸』清楚了沈轻的『性』格。此人虽然天资一般,努力至今依旧还没能成筑基修士,但他的境却颇有可取之处。
样是八面玲珑、不与他人交恶,沈轻的行事风格就和那位“大师兄”与照先完全不。
沈轻的人处世之道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待人极温和,却从不『插』手别人的私事,不妄断他人的是非功过。跟谁关系都不错,却又跟谁都有一层隔阂。
望凝青看中他这份云淡风轻的澹泊,将他提拔到身边做事,她未来要扮演一严苛而又不近人情的掌权人,有时就需要沈轻这样的“润滑剂”中间调和。
发现沈轻情报工作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只是一外,但不妨碍望凝青物尽其用。
“素师祖近日开朗了不少,时常会其他弟子谈,弟子得知素师祖偶尔会询问他们对妖魔的看法,时表达了对于恶『潮』能否平息、尘世可否止战的忧虑。”
“空涯师祖一直苦修,可但凡哪里有洞天福地世,他都会不问缘由中止修行,孤身前往。并且每月,都会将份例换成了资源草『药』。”
“空逸师祖和空涯师祖私交甚好,但与素师祖鲜有来往,至今仍旧是点头之交……”
沈轻语调缓慢地阐述着首席要求他探听的情报,他其实并不清楚首席想要从这些零散的碎片中调查么,但这不妨碍他对这位将及笄的少女怀钦服。
人与人之间终究是有不的,十前那小小纪便喜怒不形于『色』的孩童,长大后也没有伤仲永之忧,反而变成了更高深莫测的模样。
沈轻的想法,望凝青不得而知。她估量了一下,如今素大抵已知晓了魔尊的身份及想主张,她试探魔尊的时也调查仙门弟子的想法。
“不听一家之言,亦不因自身的执念去否决他人的固守与坚持,这孩子,若非红颜薄命,没准最后也能成一代道统的布施者呢。”灵猫如此慨地道。
“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望凝青斟酌道,“空涯这次回来,素大概就要反了。”
最先发现魔尊迹象的不是别人,正是空涯。因空涯与魔尊之间发生了冲突,藏匿多时的魔尊才会『露』了马脚。
“欸?”灵猫困『惑』地歪了歪头,“尊上怎么这么肯定?”
“因极限了。”望凝青复了一遍,“素的忍耐已到极限了。”
只缺一爆发的导火线。
正如望凝青所预料的那样,空涯离宗多日后再次归来,带回了一株可延寿十的丹楹草,自己却落得一身是伤,原本已是金丹中期的境界也再次跌落。
这对少失怙、彼此守望相助的兄妹爆发了有史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两人苦维持的明面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素揪扯着自己的衣襟,轻柔细弱的嗓音竭嘶底里地哭喊着,至于声『色』已喑,“让这么做了吗?有想过愿不愿吗?!”
“欠的,总说这是欠的。说弱多病是幼时不慎而害的,但后来不也听见了吗?是天生命薄,命格如此,到底干卿底事?!”
“自顾自地付,自顾自地牺牲,一次又一次,有问过是怎么想的?想过真正想要的吗?”
“从前到现,总是不顾一切地宣泄的愧疚,把视作的责任、的背负,说对么都不求,只求能好好活着!”
“怎么能不求?!怎么能么都不求?!是因没有后,所才么都不求,对不抱任何期望吗?!”
素看着空涯冰冷而又漠然的面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眩晕欲呕:“天真,单纯,不能不折手段的活着,轻生便是懦弱。那呢?举世污浊却唯独不能对不起的,和善待所有人却唯独对不起的,觉得谁是对?谁是错?”
“从来都没有对不起。”空涯猛然抬头,如此反驳。
“是!没有对不起!生下来就是的胞妹的责任!是对尘世无法放手的那一点牵系!”素凄厉地道,“所呢?”
“乎的到底是‘江芒’这人,还是只要是一活着的、能喘气的血亲,不管是谁都行?!”
被妹妹过于尖锐的言辞所伤,空涯拂袖离去。他并没有看见妹妹惨白如纸的面孔,还有那滚滚而下的眼泪。
素抱着膝盖角落中蹲下,正小憩的三花猫看着她,迟疑了片刻,才试探着靠近了些许。
“他笨死了。”少女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平日里的温柔娇弱如笼罩海面的雾气般消匿不见,“说真话的时候从来都不听,说假话的时候又全都相信。”
“摔跤的时候说别扶,他不信;师姐训练时说可,他不信;普通人能做的说也能做,他还是不信。”
她是如此,一直如此。因命格薄弱,天生早夭之相,所没有人期待过她的未来,只要她能做到普通人都能做到的事,周围的人便觉得她多么了不起。
那些善的隔阂,将她与他人划了两类。但不被他人期待的人,又能坚持走多远?
“他对的期望只有‘活着’……”素抱住小小的三花猫,甚至顾不得对魔物的防备,忍泪道,“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跳,每一“活着”的举动都必须汲取血亲的生命作养料,像菟丝子一般敲骨吸髓地寄生他的脊梁骨上。
“哪怕如夏时的花儿一般短暂,也希望他日后想起时不再苦涩难捱,而是能发自内地笑起来。”
苦涩的泪水打湿了猫咪的皮『毛』,傲慢而又不亲人的三花猫却没推开她,任由少女将脸埋他油光水滑的皮『毛』上。
它伸带着倒刺的软舌,『舔』了『舔』少女眼角的泪水,想,人族可真是矛盾啊。
爱是伤害,伤害也是爱。他虽是半魔半人的血统,但小小的脑袋真的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