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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久。
长空之上银舟沉浮。
赵庆和司禾,带着南宫瑶的魂灯,联袂掠下了长空,接连传渡间,足足远离了数千里。
沧海之外,到处都是荒夷疆土。
枯山泥潭中,甚至连成规模的村落都见不到。
偶有体格强悍的男人,持弓携棒能猎虎熊,便已算得上极为顶尖的实力。
三人遮掩了踪迹,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至此远离了银舟,远离了天衍秘境。
赵庆司禾才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以阴煞维系着小南宫的魂相问询。
“怎么了?”
“真能靠着风土人情,分辨这海外的方位?”
赵庆如此疑惑。
示意小南宫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而果不其然。
南宫瑶哪儿能分得清楚眼下在哪?
矮子萝莉身形虚幻。
仅是匆匆扫了一眼那荒滩上的破船,便收回了目光,凝重轻语。
“凤皇……”
果然是要说凤皇的事!
赵庆司禾心下微动,挑起了眉头……
瑶妹稍稍沉吟。
干脆直言:“去年开始,凤皇便经常会到星宫中参悟秘纹。”
“这你们清楚。”
嗯——
赵庆当然清楚。
秘境的星宫,是被天衍图录复刻的残片赝品,仅有真正道则的一丝丝威能……
按说已是家里最核心的底蕴根基。
但是凤皇要看看,那就给她看呗,又看不坏……
而且人家是真能看懂,从中参悟道则变化。
赵庆之前还跟司禾琢磨着,凤皇身上明显也有残片,曾引动天衍图录的异样。
说不定以后凤皇参悟满意了,给星宫留下个第七层啥的……这好事儿啊。
南宫瑶杏眸扇动,默默打量赵庆司禾的神情。
此刻不免有些犹豫的古怪轻语:“我一直都在魂殿里,感受真切。”
“前几个月。”
“凤皇便不再去第二层了。”
“像是已经对前两层的秘纹没了兴趣。”
“最近,她时常去第三层停留,动辄七日十日之久……似乎……?”
啊!?
似乎什么?
赵庆一听,神情错愕无比。
这——
星宫第三层,对应的是他自己的残片啊!
那六层星宫中,每一层各有对应。
第一层是天香玄心潭的赝品,在其中修行资质有所增益,经年累月也算能事半功倍。
第二层,则是抄录了司禾的残片秘纹,可以用来温养生机玉佩、放置魂殿,延年益寿。
而第三层……
来自赵庆的残片,容易催情,最适合双修。
赵庆之前跟柠妹叶曦,没少在里面采补阴阳……
凤皇最近在参悟这玩意儿吗?
一念及此。
赵庆司禾双双了然。
原来师尊的老闺蜜,最近在参悟天地所缺的那一小片欲韧残片……
怪不得会去观摩他俩互换精魄。
可……那咋了?
司禾神情慵懒,笑吟吟垂眸玩味:“你还怕凤皇学坏?”
她与赵庆,了然过后,并没有太当回事儿。
毕竟凤皇是何种底蕴,修行了多少岁月?
说实话,看气场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学不学坏的无所谓。
那又不是柳盼。
要是把年幼时的柳盼丢第三层。
包学坏的……
情欲一催,当场就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开始思春。
但,即便是如今的柳盼,进入其中也未必会受到太多影响。
而凤皇是谁?
哪怕潜心参研其中道则秘纹,还能被影响成什么模样不成?
小南宫被司禾说的神情一僵。
转而悻悻。
“我本来并未留意,只是今天凤皇去看了你们……”
“提醒一下而已。”
赵庆闻言。
丝毫不以为意。
对凤皇楼主每天在干什么,全然不感兴趣。
深知那般存在,即便被道则所影响,可能过几天参悟的差不多,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说起来……还不如青君去第三层停留有意思。
至少他跟司禾,还能背后叭叭下小骚龙……
念及杳然无踪的师尊。
赵庆不由意兴阑珊,琢磨着回去修行破境,过后继续跟着直觉找下去了。
他没再跟小南宫多聊凤皇的八卦。
转而提及正事:“看看,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里?”
这里?
南宫瑶提醒过两人,便也没再多说。
她侧目遥望蔓延无尽的枯山,稍稍沉吟琢磨摇头。
干净利落的摇头:“……回去吧。”
“这片疆土没有凡俗的县集秩序,生灵行径更为原始……已经断代太久了。”
那就回吧……
赵庆轻轻颔首,心下也觉得如此。
青影所在的地方是千月泽,千月县。
而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整体风土人情连个像样的村子都凑不出来,更不用说县镇秩序。
司禾直接以元神气息招呼鲸鱼娘。
叫她御舟过来,接上三人继续远行……
此地。
身前是沧海荒滩,腐烂的桅杆上缠绕着破旧绳网。
身后是枯山泥潭,神识粗略一扫,连个修士的毛都见不到,只有赤裸着上身的猎户在棒打野猪……
这能对吗?
然而。
正是此刻!
“项唐劲……”
赵庆手中的魂灯散发波动,本已归入魂灯的南宫瑶,传出满是意外的提醒。
项唐劲?什么项唐劲?
赵庆微微挑眉,同司禾一起,稍稍留意山中某个弯弓搭箭的野人。
不免诧异,匪夷所思。
赵庆嘀咕:“有说法?”
他掌中魂灯稍稍沉寂。
似小南宫也在借着稀薄的魂力,仔细观望回味着。
三五息后。
她才传出认真而凝重的轻语:“先天法,州内手段。”
“在中州都有所流传。”
“不应是海外断代的门道。”
“看他使用粗略,灵气所限连后天武者都摸不到,还没有适应太久。”
“这地界,有人来过……最近。”
嘶——
赵庆听着轻轻皱眉。
当即细细查看,也觉得匪夷所思起来。
神识所见。
那跟野人一样的汉子赤裸上身,身上黝黑到处都是伤痕,头发脏乱的打结了都快……
挽弓一箭,竟能力透箭锋!
双腿稳固,似以山河为根发力!
而且……小南宫还能认出门道,是州内世家弟子幼时入门先天的手段……
在这海外连个练气都没有的荒夷之地。
怎么会出现这玩意儿?
里面或多或少,肯定是有些说法的。
赵庆心下琢磨。
却也深知,这应该和青影的下落没啥关系,指不定是从哪跑出来的修士,早年留下过劲力入门的传承……
不过本着对师尊留下那逆鳞气运的信任。
赵庆还是选择顺藤摸一下瓜。
看看能摸出什么。
他抬望一眼远空银舟,轻轻颔首:“回秘境吧,我自己去看看。”
司禾见状。
觉得没什么意思,直接便接过了南宫的魂灯,似依旧与赵庆心念相通一般,二话不说传渡就走了。
……
余下赵庆一人。
查验境况倒也不废什么功夫。
凡人太弱承受不了搜魂。
他也没去理会那打猎的汉子。
直接浩荡神识倾覆,以那汉子为中心,一丝一寸的寻觅异样。
很快。
便在山坳深处的天然洞穴中。
发现了极为微弱的灵气波动。
其中阴暗潮湿,钟乳倒悬,地下河淅淅沥沥。
最深处的山壁上。
竟是刻录着密密麻麻的字箓!
规规整整,力透山岩,更蕴含着一丝劲力真意!
「息行腹下,绷紧天突,死憋一气,为续为引……」
赵庆:……
什么鬼?
他大致一眼,更觉错愕。
这玩意儿,不应该是气走膻中,意贯灵台?吞纳山岚?劲发项唐?引后天之息化生先天罡劲?
好家伙。
留下石刻的人,还专门给做了本土化的修改。
免得看不懂……
赵庆并未临近,只是神识粗略观摩。
发现整套功法还算得上齐全。
纳息篇、运劲篇、化煞篇……
最后还留了个简略海图,示意如果有人修成,想要更近一步成为真正的仙家,可以沿着路线出海求仙……
哦……
真糟糕。
赵庆终是看懂了。
这特么的,是用来招黄金矿工的鱼钩子。
等有人终于到了先天,触及练气门槛之后,去海外求仙……原地被塞个练气的功法,之后打包攒一堆人,送进灵矿坑里是吧?
他神情古怪。
收回了几分心绪,将石壁拓印一份玉简后。
便也返回了银舟,没再多做停留。
显而易见。
这情况,应是有什么州内的修士跑出来了,日子倒是就在最近两年,在外面做土皇帝呢。
留下的这些劲力传承,不过是随意散发的鱼钩子,培养点儿土著矿工用用……
……
赵庆返回了银舟。
小阁之中。
鲸鱼娘懒散伏在琴案上,出神望着窗外不语,像是没看见他似的。
司禾已是带着南宫的魂灯,先回天衍图录里了。
他对鲸鱼娘挑眉笑笑,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坐在少女对面便闭上了双眼……
眼下自是顺腾摸瓜……
直接以隔垣洞见的大神通,将一缕神识送出,去寻找那海图上的位置看看。
见此情形。
鲸鱼娘这才像是回过神来。
近年跟赵庆司禾混成兄弟了都快,也不吭声。
直接便一缕元神依附,跟随男子的神识凑过去看一眼……
可!
不看不知道。
鲸鱼娘的一缕元神,跟随赵庆的神识穿梭虚空,仅是遥望感知小万里……
神情便已变得稍稍诧异!
自此地荒夷大地向西,出海万里的岛屿上!
还真有修士的气息波动!
六位筑基……
可……看那灵气依旧稀薄的岛屿,也根本和青影的下落,扯不上丝毫关系啊?
“州内的人。”
赵庆随意自语。
继而稍稍正色,对少女示意认真。
“听口音,中州人……”
“这里到琼海,已经算是天涯海角了。”
“筑基跑不了这么远,应该至少有元婴带着……”
神识所见。
六位筑基男女,散布在荒寂岛屿上。
仅靠着两座聚灵阵维系灵气流转。
其中一位筑基男子,手中还握着阵符……
赵庆稍稍了解明白。
正打算收回神识,觉得那边可能和元婴有牵扯,他们一行找青君下落,没必要显露踪迹,节外生枝的时候……
倏地!
鲸鱼娘杏眸一抬:“邱家。”
“有个女修,中州邱家的血脉。”
“算是南宫氏这几代的一个小亲族。”
“去问南宫。”
赵庆:???
他并非妖族,对族类血脉的感知远不如鲸鱼娘。
如今一听。
竟还特么的……
怎么说?
三年之前,南宫氏从中州消失,这是跟自己一行撞车了?
有邱家的痕迹。
那必然就有南宫氏啊。
有南宫氏的当代家主,有各祠的老祖,炼虚甚至炼虚之上……
这——
赵庆一时有些无语。
万万没想到。
在化外凭着气运直觉,摸索了两年光景。
师尊的下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
但却撞上了南宫氏的踪迹!
这事儿整的……
他稍稍琢磨后,暂时提醒小南宫御舟,先避开那个方向,遮掩踪迹。
自己则是回去秘境里。
看看凤皇是什么意思,如果监工觉得没有必要,那自然是就当没看见,继续找他们的小青影去……
……
·
与此同时。
千月泽,千月县集。
秋日的午后微风清爽,集上正是繁华时候。
而临近长街的染府之内。
青砖三进宅子深处,窗边有幼女黄发垂髫,脸上粉嘟嘟的有些肥。
正坐在书案上耷拉着小绣鞋,平静靠着墙壁,观望窗外的世界……
赵庆不知道她在哪儿。
她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但这位染家二小姐,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今年才三岁。
急什么?
等自己三十岁之前,能被小徒找到就行。
免得踏入筑基太迟,耽误了容颜风华……驻颜丹那种东西,从来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咯吱——
正此刻,房间的木门被美少妇推开。
女子一见小青影这架势。
当即便眉头一竖,凶巴巴道:“快下来!”
“怎么又上去桌子?!”
“难怪老爷不疼你,哪儿有一点姑娘家的模样?”
说着。
美妇匆匆便将女儿薅进了怀中,沉甸甸的放下轻啐:“长得倒是快……”
“张先生今天又跟大娘告状了。”
“说你又不听话,怎么回事?”
青影:……
小姑娘俏生生站在地上,大眼睛盯着地板平静:“……我会算筹。”
“你会?”
“你会个屁!”
“蒙学半个月,连把筷子都数不清……”
“那我问你,老爷和大娘,姐姐和你,加上娘亲,一共几个人?”
小姑娘闻言,似是不能理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平静了少许光景后。
还是俏生生伸出小手:“老爷、娘亲、大娘、我……”
“叫爹爹啊!”
美妇气急败坏,私下训斥女儿。
怎么她平日里喊老爷,小青影也跟着喊老爷。
那能行吗?
但却不想。
小青影大眼睛清澈,稍显认真的望来,言辞清晰:“娘亲……”
“你总凶我,是因为我不会哭吗?”
梁熙:???
美妇瞬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孩子……
难道是自己胎教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