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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在温婳舌尖滚了无数遍,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说。
    一旦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就等于是在向秦家的最高掌权者宣告。
    她对这段婚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以老太太的精明,一定会立刻看出她想要离婚的端倪。
    她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这么快就摊牌。
    于是,她垂下眼帘,将所有的尖锐和委屈都小心翼翼地藏好,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识大体的温顺模样。
    “奶奶,我知道的。”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刚刚……是我话说重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您放心,我不会真的跟他计较。”
    “如果叶舒是真的一时想不开,那我祝福她早日康复。毕竟,人命关天。”
    秦老太太是什么人?
    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她听着温婳这番无可指摘的话,看着她这副温良恭顺的样子,心头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温婳的态度太冷静客气了。
    每一个措辞都完美得体,却唯独缺少了属于一个妻子该有的情绪。
    没有嫉妒,没有委屈,也没有怨怼。
    但老太太又实在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观澜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迟钝得像块木头。”她伸手理了理温婳鬓边的碎发,试图用最后的温情来打动她,“但他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几年前那场意外,旧仓库起了那么大的火,浓烟滚滚的,所有人都劝他冷静,让他等消防员来。可他呢?一听说你还在里面,眼睛当场就红了,抓起旁边工人的一块湿布就蒙着脸往里冲,硬是把你从里面给抱了出来。”
    “他那条手臂……到现在,阴雨天都还隐隐作痛。那道狰狞的疤,就是为了救你留下的。一个男人,如果不是把一个女人放在了心尖上,又怎么可能连命都不要地去救她?”
    温婳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垂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奶奶,我没有忘。”
    温婳脑子里,瞬间就回想起了那时的场景。
    冲天的火光,呛人的浓烟,烧得噼啪作响的横梁,还有周围人惊恐的尖叫。
    她被困在里面,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那一刻,秦观澜的身影撞开了烧得摇摇欲坠的门,像一尊天神,冲破了火海与浓烟,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护着她,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被救出来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他抱着她的那条手臂,被掉落的火星烫得血肉模糊……
    正是因为他曾奋不顾身地救过她。
    所以结婚这六年来,在无数个独自等待他回家的深夜,在无数次因为他脱口而出的那句你能不能懂事一点而心如刀割时……
    她都会用这个借口来说服自己。
    再等等,再坚持一下。
    他心里是有我的,否则他不会那样救我。
    这个理由,就像一剂麻药,支撑着她在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里,一次又一次地坚持下去。
    只是,现在……
    这剂麻药,已经彻底失效了。
    她也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觉得,对方既然不顾危险地救了你,心里就一定有你。那或许是责任,是本能,是一个男人在危急关头下意识的英雄主义,却唯独……不一定是爱情。
    秦观澜或许真如秦老太太说的那样,对感情迟钝得像块木头。
    可这份迟钝,在遇到叶舒的事情时,他比谁都灵光,总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做出最让对方感动的回应。
    温婳在心底,自嘲地笑了。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秦老太太离开后,温婳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由窗外清冷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晚上,温婳失眠了。
    身体上的疲惫与精神上的清醒形成了尖锐的对立,将她的感官无限放大。
    她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嘀嗒,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也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逐渐冷却的心脏,在沉缓跳动。
    约莫半夜两三点,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动静。
    温婳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将门推开了一道仅容窥视的缝隙。
    走廊的感应灯没有亮,只有尽头楼梯转角处的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秦观澜正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背对着她,每一步都走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座大宅里的任何人。
    鬼鬼祟祟的样子,滑稽又可悲。
    温婳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然后听到了楼下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微弱声响。
    一切,重归寂静。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大概是自己按捺不住,要去陪着他心心念念的叶舒母女。
    温婳缓缓地关上房门,想冲下楼开车跟上他,想去医院看看自己的账户是如何守在另一个女人病床前深情的模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秦老太太和秦母都还没有走。
    她今晚若也跟着跑出去,那便坐实了善妒、不懂事的名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毫无益处。
    她没有拆穿秦观澜,转身回到床上,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黑暗中,她的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后,她忍不住开始想,远在另一端的徐宥白,现在在做什么?
    是已经安然入睡,还是也在为某个项目而熬夜?
    他知道自己明明已经拿到了离婚协议,却还要在这秦家大宅里,配合着演一出夫妻和睦的戏码,会不会在心里笑她拖泥带水,不够干脆利落?
    温婳伸出手,在空气中无意识地掰着手指计算。
    没关系了,反正……也只有19天了。
    再过19天,她就可以拿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从这场荒唐的婚姻中,彻彻底底地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