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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淙淙春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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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淙淙春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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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k这段日子总是回来得很早,一回来就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或者要我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我每天呆在畅绿轩早就闷得发慌,有时候心里也盼着他能回来给我解解闷,哪怕跟他呆在书房,他看折子和账本,我翻阅他书架上的那些珍藏也行。
    以前就发现胤k知道的东西很多,天南海北的,什么都可以跟你聊上一些。他与印象中那些窝居在京中、对民间之事不甚了解的皇子大不相同。也许跟他常年做生意,与民间商人接触较多有关。
    “咱们大清东部大多食用海盐,而内陆食海盐不便,有些地方便用其它盐,如川中便有一种井盐,是向地下钻井取盐。”
    他连井盐都知道!我配合道:“盐不都是在海里的么,怎么还有在内地的呢?”
    “盐有很多种,除了海盐、井盐,还有湖盐、岩盐……”他一边说,一边剥了个葡萄送入我口中,手指不小心碰了我一下,但很快离开。我的身子一僵,却忍住没叫。
    自从上次他不小心碰了我的手,我忍住没叫后,经常被他不小心碰到。仔细观察,他每次都是面色平静自然,似不经意,反正看不出一点故意的迹象。
    我把这归结于两人日常接触多了,免不了的擦碰。如果每次我都大叫,似乎有些过于大惊小怪。所以,我一直克服着心里的不适,对于这种不经意的触碰,尽量不叫出声来。
    慢慢地,似乎对他的触碰不若刚开始那般敏感和惊恐。
    他拿起一方帕子,擦了擦我唇上沾上的一点葡萄汁。他手指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帕子传到我的唇上,我的呼吸微微一滞,正要有所反应,他却收回了手。
    这次是故意的触碰,不过却是隔着帕子。
    “桃儿没去过四川吧,有机会爷带你去看看。”他很自然地转了话题,我的注意力也从刚才的触碰事件上被引开。“那里山明水净,很多大山气势磅礴甚至超过五岳,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山山水水。”
    真的可以么?他若不是皇子,而我也不是他的小妾,这个游伴应该是很有趣的吧!
    思绪游离,我没注意到他又伸手拿掉了不小心掉在我手背上的一小块葡萄皮,他的手指轻轻在我的手背上一蹭便即离开。
    我没有如以往一般缩回手。
    “爷,桃儿想到畅绿轩外面转转。”这是我第一次跟他提出这个要求。
    有他亲自陪着,应该会放心让我出去吧?
    他看了看我,微微一笑道:“想来桃儿每日在这畅绿轩中也感憋闷,爷以后每日都陪你去外面走走。”他站起身,率先向畅绿轩门口走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答应,我有些雀跃地起身跟上。每日都可以到园子里走走确实很吸引人,这段日子憋闷得厉害。刚要随他跨出畅绿轩的院门,却见他忽然停住身形,转回身道:“不过,外面的路难免坑洼不平,爷怕桃儿走不好有所闪失。”
    “爷不必担心,桃儿会小心走路的。”我忙答道。好不容易能出去走走,这个机会可不能轻易放弃。
    “桃儿现在毕竟怀着身孕,不小心不行啊!”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上,伸到我面前。
    他,这是在提条件?我戒备地看着他。就说这九狐狸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奸商的本质让他做每一件事都要算计回报和利润!
    他伸着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是在等我把手放到他的手上。
    我站在与他一臂远的地方,他的手就在我面前。我本能地把手背到身后,心里却犹豫着。
    虽说现在被他偶尔碰一下,我不会过分惊慌,可心里还是有些不适的。要让我自己把手放到他的手里,让他一直握着,我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可若不让他握着,他会不会反悔不带我出去了?
    我低着头,背着手,而他的手也固执地伸着,我们两个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好久,听到他一声轻轻的叹息:“唉,桃儿就抓着爷的衣袖好了。”
    他转过身面对门外,双手下垂。我慢慢蹭过去,左手轻轻捏住了他右手的衣袖。他向外走去,我则紧紧跟上。
    他走得很慢,我亦步亦趋。两个人都不说话,也许是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出口。
    已经到了深秋,园子里的景色有些萧瑟。我唱《小白菜》制造“偶遇”的那个荷塘只剩下满目枯黄的残荷,枯叶或不服输地挺立,或丧气地垂头,不管怎样都逃不脱四季之神的摆布。
    看得有些凄凉。
    他却领我走向了另一条小路。这条路蜿蜒着伸进一片黄栌树林,黄栌的叶子一到秋季就变成灿烂的鲜黄,而不若其它树叶的枯黄。无论是树上还是地上,一大片眼亮的黄色,看上去十分绚丽。
    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绚烂。
    同是秋景,荷塘与黄栌林却如此不同。人的心境也是如此,在同样的境遇下,快乐还是悲苦完全因人而异。
    我和胤k之间的障碍依然存在,我们之间的伤和痛也没有抹去,但既然我同意暂居此处直到为他生下孩子,这段时间便要与他朝夕相处。我可以怨怼地与他冷然相向,让两个人的心里都充满深秋的萧瑟,也可以如普通伴侣般地平和相处,心境即使不若这黄栌的灿烂,起码也是安宁的淡黄。
    这两种相处,我选择后者。不因我忘了伤痛,而是不愿与自己为难。
    以后我会离开,那些伤痛会随着彼此的远离而淡忘。做不了情人,就让我们做对心境平和的普通知己吧!
    “桃儿,若是有人做错了一件事,他真心忏悔请求你原谅,你会忘了他做的事么?”
    长时间的沉默后,胤k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沉吟半晌,讷讷道:“要看那是些什么样的事,若是后果不太严重,我会忘了的。”
    “若是后果严重呢?”他紧张地追问。
    那也许会,记一辈子!我在心里说。却不想出口,我低下头,默不作声。感觉出他的探究,我心里隐隐地不安。
    出乎意料,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低声说了句话,便又默默地迈步前行。
    那句话听不大真切,似乎、好像是“会让你忘了的!”
    我和胤k黄昏时的散步,成了每天的保留曲目。每到散步时,他都要我拉着他的衣袖。我偶尔赌气不愿拉着他时,他便拉着我的衣袖,让我感觉像是被他牵着的小狗。倒像是现代居民小区里常见的情景,主人吃完饭,牵着宠物小狗弯。
    我不喜欢被他牵,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主动去拉他的衣袖,想制造出一个他被我牵着的感觉。可他比我高得多,步伐也比我大上一倍,尽管他压着步子,可我们两个走在一起,总是他在前,而我紧跟在后。怎么看,都是他在牵着我。
    泄气!我咋就牵不了他呢?
    天气越来越凉,我已经穿上了薄棉小袄。想起在现代,这个时候也就是穿上一件羊绒衫,外加一件风衣,依然潇洒,不禁叹气。
    “桃儿为什么叹气?”胤k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站在我身后问道。
    我回身,下意识地对他笑了笑道:“爷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他眸光微闪,一道亮彩划过。
    “吓着桃儿了?”他的声音低沉好听。
    我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惊讶。
    “桃儿为什么叹气?”他继续追问刚才的那个问题。
    我看了看身上葱绿的亮缎银纹小袄道:“我在想,若是有更轻薄保暖的东西,让人们在冬天都不用穿得很臃肿就好了。”
    “这有何难?爷给你找一件裘皮披风来!”
    我摇头,“裘皮虽好,但太过昂贵,而且平时穿着也不见得轻巧。其实保暖轻薄的不只有裘皮,爷听说过鸭绒么?它的保暖性不次于裘皮,却更轻巧。”
    “这倒新鲜,爷只听说过狐裘、貂裘保暖,鸭绒也保暖?”
    我点头。“嗯,爷想想,鸭、鹅这类水禽,不论多冷的天都能在水中畅游而不会被冻坏,它们身上的绒毛一定是最保暖的。”
    “这么说来倒有些道理。”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桃儿总是有些新鲜主意!”
    “爷过奖了!”我作势福了福,引来他的一阵轻笑。
    天气转冷,屋里早早地点上了炭火,可因了我的虚寒体质,手脚依然冰凉。晚上睡觉,把被子揶得严严的,也还是感到冷,要好一阵才能睡着。
    不过半夜总是会感觉很暖,好像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中。可早晨醒来,却仍是一个人。
    夜里的感觉应该是个梦。梦中的怀抱很舒适,醒来后,总要回味很久。
    怀孕三个月时,害喜症状不但没像别人一样减轻,反倒突显了出来。以前只是食欲不振,现在却有了孕吐。不是说过了三个月孕吐会减轻,甚至完全消失吗?怎么我反倒会加重了呢?难道因为我是穿越来的,便与别人不同?
    一边腹中饥饿想要吃很多东西,一边见了饭菜就恶心想吐。真是种极难受的滋味。
    刚刚吃了东西就吐了出来,我趴在专门准备的木桶上使劲呕着。小荷准备了水和毛巾在一旁随时侍候。身后有人轻拍着我的背,应该是小翠。
    几次想呕都呕不出来,身后的手拍得重了些。胃里面翻江倒海,我又咳、又吐、又喘,眼泪哗哗地流。
    我一边喘,一边低声呜咽道:“我不要怀孕了,不要了!”
    真没想到怀孕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早知如此,就不答应九狐狸生孩子了。他倒是坐享其成地等着孩子瓜熟蒂落就成,我却要熬得如此辛苦。
    我被身后的人圈到怀里,这人一边轻拍着我,一边道:“不怕,不怕,很快会过去的。”
    这声音!我猛地一惊,抬头看到那张俊魅的脸,尖声惊叫。
    我奋力挣扎,捶着他的胸膛,“放开我,放开我!”
    胤k一下松开了手臂,退后了一步道:“别怕,宝贝,我不碰你了。”
    我身靠床柱,手抚胸口,不住地喘息。
    胤k心疼地看着我,面色黯然。
    他的神情刺痛了我,我的心跟着狠狠地一抽。
    软磨硬泡下,胤k终于同意白天他不在家时,我可以在小荷、小绿以及两个得力侍卫的陪同下,去园中散步。这还是利益于天时,谁让现在天黑得早了,胤k回来时总是到了掌灯时分,不适于散步了呢?
    经过枯败的荷塘,我踏入黄栌树林中那条蜿蜒的小道。此时已是深秋,从胤k带我第一次散步到此时已相隔了半个月。黄栌的颜色更加浓艳,由鲜黄变为金黄和橙红。
    在满目的绚烂中,我的心情也跟着绚丽起来。前面有座小亭,我心思一动,“小绿,你回去取煮茶的器具,小荷,你去摘几朵菊花来。我要在这里烹菊花茶。”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小绿道:“主子,我们两个还是留一个在这儿侍候您吧!”
    我摇头,“不用,你们一会儿就能回来,再说,这里还有木纳格和桑樊两位,你们担心什么?”木纳格和桑樊是跟随的侍卫。
    “那好,主子,您可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小荷不放心地叮嘱道。
    见我点了头,她们两人才快步离去。
    我缓步登上小亭,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致,一片橙黄橘红,有如登上香山。据说秋天到香山看红叶,看到的大多是这种黄栌树叶,而不是人们通常认为的枫叶,枫叶只是其中较少的一部分。
    此时的香山还没有那些秋色韵浓的黄栌,它们要到乾隆年间才会被大面积地种植。
    胤k现在已经在园中种了这许多黄栌,颇有些香山之景的意味,难道香山的创意来自胤k这黄栌林深?
    胤k倒也真是个有创意、有情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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