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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宇轩站在档案柜前,手停在半空。卷宗已经放进去,标签朝外,边角对齐柜架,像一件归位的证物。他没立刻收回手,指尖在“婴幼儿贩卖案”几个字上轻轻压了一下,像是确认它真的不会再动。
    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有人在低声说话,语气轻松,不是汇报,也不是请示。是赵亮的声音,夹着几句玩笑,另一人应了句什么,笑了。脚步声拐了个弯,往食堂方向去了。
    他转身,办公室门开着,桌上的防弹衣不见了,警服也收走了。椅子被拉回原位,赵亮的便服不在椅背上,只剩一个浅浅的褶皱。林悦的技术室灯黑着,门缝里没有光透出来。
    他走回办公桌,坐下。新卷宗还在桌上,封面空白,纸张挺括。他从抽屉里取出那支新钢笔,金属外壳冰凉,拧开笔帽时发出轻微的咔声。笔尖干净,没沾过墨,也没划伤过纸。
    他没急着写。左手插进上衣口袋,摸到那张纸片。婴儿脚印,编号07-19。他没掏出来,只是用指尖在边缘摩挲了一下。纸有点软,被体温烘过,折痕处微微发毛。
    肩头一抽,是旧伤。不是尖锐的痛,而是沉在骨头里的闷,像被什么压过。他没去揉,坐直了些,把笔尖落在纸上。
    “案发地。”
    三个字,一笔一划,不快不慢。墨迹清晰,没晕,没断。他看了一会儿,没再添别的。
    门外有人走过,脚步很轻,像是怕吵。可能是新来的实习生,还没学会在办公楼里放步子。那人停了一下,似乎在看门牌,又走开了。
    他把笔搁在桌上,没盖笔帽。手指在卷宗边缘敲了一下,两下,然后停住。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斜进来,照在桌角。那道光慢慢爬上卷宗封面,盖住了“案发地”三个字。他没动,任它晒着。
    楼下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接着是引擎启动。巡逻车出勤了。他听得出是哪一辆,怠速时有点抖,右后轮轴承早该换了。车灯闪了两下,鸣笛短促,不是警报,只是提醒。
    他站起来,没再看桌上的卷宗。
    外套挂在门后,他取下来,穿上。动作不快,但没停顿。肩头绷了一下,他没管,拉好拉链,扶了下警帽。
    走到门口,他停了一秒。不是犹豫,是习惯性地回头。办公室空着,桌椅都在原位,只有那支笔横在卷宗上,笔尖朝前,像指着什么。
    他没再看,转身出门。
    走廊灯光有点暗,天花板高,脚步声被吸住。他走得很稳,两级台阶一跨。拐角处,清洁工正在拖地,水桶搁在墙边,抹布拧得半干。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擦地。
    他走过,没减速。
    楼下大厅亮了些。值班警员坐在接警台后,低头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抬了抬头,认出是他,点了下头。郑宇轩也点了下头,没停。
    大门开着,晨风灌进来,带着点湿气。外面天光已经铺开,云层薄了,阳光能照到地面。一辆警用摩托靠在墙边,后视镜上挂着头盔,镜片有点花。
    他走到台阶上,站住。
    远处街口,一辆送货车正拐进来,司机摇下车窗,冲门卫说了句什么,门卫摆手放行。车轮碾过减速带,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抬手,扶正帽檐。
    帽带有点紧,压着太阳穴。他没去调,只是抬了抬下巴,视线平着出去。
    街对面,早点摊支起来了,油锅冒着烟,老板翻着煎饼,动作熟练。一个穿校服的孩子站在摊前,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等得有点不耐烦。
    他看了一会儿,迈步下台阶。
    右脚落地时,鞋底蹭到一点水渍,没打滑。他往前走,步伐不快,但没停。
    巡逻车已经开出去一段,尾灯在路口一闪,拐弯不见了。他沿着人行道走,朝着主街方向。
    路边停着一辆私家车,车窗半开,收音机里播着早间新闻,声音不大,说的是昨夜某小区盗窃案告破。他走过时,新闻正好结束,切换成天气预报。
    他没听清后面说了什么。
    风从侧面吹来,带着点凉意。他抬手,把外套拉链又拉高了一截。
    街角的红绿灯变了,行人开始过马路。他站在路边等,没看手机,也没看表。前方一辆公交车靠站,乘客陆续下车,有人提着菜,有人抱着包,脚步匆匆。
    他等绿灯亮起,抬脚过街。
    走到一半,听见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队里的年轻警员小李,骑着电动车追上来,手里拎着两杯豆浆,喊了声“组长”。
    他停下。
    小李刹住车,递过一杯,“刚买的,热的。”
    他接过,没喝,说了句“谢谢”。
    小李笑了笑,“林法医说您一早就在办公室,怕您没吃东西。”
    他点头,“她回去了?”
    “刚走,说数据核完了,可以交卷了。”
    他“嗯”了一声,低头看手里的豆浆,纸杯有点烫,他换了只手。
    小李没再说话,等了几秒,说:“那我先去技术室了。”
    他点头。
    小李骑上车,走了。
    他站在原地,喝了口豆浆。温度正好,不烫嘴。他慢慢走完剩下的路,走到街对面。
    前方是警局大院的侧门,两个保安在换岗。看见他,其中一个抬手敬礼。他点头回礼,抬脚走进去。
    院子里安静,几辆车停在车位上,没发动。办公楼的玻璃映着天光,反着白。
    他沿着走廊往办公室走。
    路过档案室门口,他停了一下。门关着,锁着,门牌干净。他没开门,只是看了两秒,继续走。
    办公室门没关严,留了条缝。他推门进去,把豆浆放在桌上,脱下外套,挂好。
    那支笔还在卷宗上,没动过。他走过去,盖上笔帽,轻轻推到桌角。
    然后他坐下,翻开新卷宗第二页。
    空白。
    (完结)